第四十一章

    招兵体检和查档案持续一周时间, 这段时间里林家保持低调，等待最终的结果。

    二月二龙抬头，往年各个村子都张罗着过庙会，搭台请戏班子唱戏。和过年一样是男女老少最喜欢的日子，现在村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属于节日的喧闹。

    小河村人们依然处在窝冬的时节, 零星的村民在地里给自家的小麦春灌。林月生脱掉了厚重的棉袄换上夹袄, 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二哥，今儿吃番茄酱炒面条，成不成？”林月生现在也练出了一手做面的手艺，按习俗今天是要吃饺子, 不过没肉没菜的，干脆改吃面条。

    “随便。”林玉海语气轻松，但紧绷的脊背出卖了内心的紧张不安。

    “咔嚓、咔嚓。”定期收来的破烂木头, 必须劈成合适大小烧火, 林玉海轮着斧头, 把木头劈成根根细条。

    林月生舀水和面, 无奈的努努嘴，那些木头都快和筷子粗细差不多了，二哥是有力气没地儿使, 等进了部队，可劲儿操练吧。

    就这是这么自信, 林月生觉得二哥条件杠杠的, 必须选上。

    小河村大队部, 刘大华热情的招待部队人士，“解放军同志，喝水、喝水。”

    老六客气道，“谢谢刘队长。喝水就不必了，请找个人带我们去林玉海家。”

    “这还用找人，我亲自带解放军同志去。”林玉海的户口证明还是刘大华给盖的章，这是林家娃子选上了，这是全村的光荣啊。

    刘大华带着老六去林家，一路上碰到村民，大家一看这军装和村长，不知道出啥事？碍于解放军同志又不好拦下来问，好事者就跟着两人后头。

    “解放军同志就是这家，您请进。”刘大华推开林家的大门，招呼军人同志进来边喊，“玉海、玉海。在家吗？解放军同志来啦。”

    无处排遣的林玉海还在后头挥汗如雨，林月生正在切面条，听到‘解放军’三个字，‘桄榔’把刀子扔下，疾步走到门口，看到那身绿军装，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入伍前的家访。

    “二哥，二哥，解放军来啦。”林月生来不及请人进屋，先喊着二哥过来。

    林玉海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脑子片刻的空白之后是狂喜，傻不愣登的拿着斧子就跑到前院。

    “玉海，你这是干啥，快把斧头放下，解放军同志找你家访。你娘没在家？”刘大华一串儿的问话出来。

    林玉海紧张的左看右看，林月生接过斧头扔到厨房，“我去叫娘回来，哥你请军人同志进屋。”

    “对，咱们进屋说。”不能全傻站在院儿里，进屋坐着说才对。

    “林玉海同志你好。”老六侦查兵的本事没拉下，把整座院子纵览一眼，对林家的条件有了估计，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你好，解放军同志，我是林玉海。”到底是有些见识的，林玉海狂喜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招待家访的军人同志，万里长征最后一步，怎么也不能出错。

    对于林玉海的反应比较满意，大喜之后能马上控制自己的情绪，是高素质军人的必备条件之一。

    家访的内容主要三条：第一，了解应征者家庭经济、家庭成员、居住位置。村干部、邻里对应征者的评价，也算侧面了解他的人品。

    第二，了解应征者家长是否支持本人参军。

    “大娘，你愿意让玉海同志参军吗？”林家政审合格，实打实的军人家庭，果然不出他所料。

    林娘轻轻叹口气，知道这时候反悔是不可能的，那是给家里招祸，送儿子参军她还是觉得难受啊，“愿意的，愿意的，解放军同志。”

    老六对林娘踌躇的态度不意外，眼下全民都认为当兵最光荣。儿行千里母担忧，沙场搏命是挖做娘的心啊！

    林玉海悄悄松了口气，他可以参军了！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林玉海参军的消息一传开，村里都是来看着新鲜出炉的未来解放军战士。

    林家人是痛并快乐着，应付完看热闹的村民，又赶紧收拾要带的东西。

    林娘最有经验，部队管着穿衣吃饭，鞋也是部队发，可鞋垫就得自家多备上几双。

    每天训练容易出汗，臭脚丫子打湿了鞋垫。加班加点的赶工给儿子缝制鞋垫，林月生不会裁剪，单纯缝补没问题，也加入准备队伍。

    林月生不知道二哥会被分到哪个地区，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准备一些吃的。方便携带、便于食用的，林月生炒了茶面，用空间的香料做的五香花生米。

    不光林家一家子，几个伯父、伯娘也露面过来恭喜。林玉海坐火车走，能在市里见面，林爹知道消息后，就没特意赶回来。

    林家不晓得上门的恭喜的，可不止村里的人了。

    下庄村周家，“慧慧，你非那林玉海不可，我看那孩子对你没那个意思。现在他又当兵走，没个几年不会来，你到时候咋办啊？”周娘还是精明无比的妇人，把家里男人、儿子、儿媳管的死死地，唯独舍不得拿捏女儿。

    “娘，我就是喜欢他，当兵多好，有津贴管吃喝，以后退伍还给安排工作，日过得松快。”周慧慧一针一线的，密密的纳鞋垫，是送给林玉海的。

    周娘叹气，“你俩不能这么没名没分的啊，说来娘还没上过他家门，得把亲事定下来，可不能让你白等。”周年心思闪烁，闺女喜欢做娘的就得帮她一把。

    “咳咳，小娥啊，这是慧慧她娘。这不玉海要当兵走了，寻思着把俩孩子的事过个明路。以后啊，玉海放假回来，立马就能办喜事。”

    媒人崔大娘，满心苦涩，上赶着不是买卖，林家不愿意，周家愣是要定亲，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定亲？定什么亲？我家玉海不愿意，崔婶儿，这咱们说好的，过阵子闲话淡了，就没啥关系了。”林娘有些傻眼，这怎么就到定亲的份儿上了。

    周娘原本端着碗喝水，一听这话立马“啪”的把碗放桌子上，“你这什么意思？合着拿我家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开涮，吃了肉不付钱，想得美。你敢说你家小子没跟我家闺女处对象。这两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别想赖皮……哼！”

    老实人嘴上吃亏，林娘嗫喏着不知道怎么反驳，“可我家玉海不乐意，谈对象没谈成是常有的。”

    “不成。”周娘的话咄咄逼人，“怎么这还没当上人民的解放军就看不上村里的姑娘？你家这风气也配当兵？”

    林娘老实可不傻，明白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冷脸问崔婶儿，“当初咱们是怎么说的？让孩子自己相处，不合适就算。今儿是带人讹我们家？”

    “都消消气，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崔大娘知道周娘有点混不吝，难缠的很，谁知道在这种事上也较劲呢？两孩子确确实实没啥实质关系，怎么滴就不能推拒呢？大姑娘名声不要了？死皮赖脸上赶着倒贴。

    崔婶儿两边打着圆场，扯来扯去，周家要求必须定下名分，林家咬死没关系。

    “砰”周娘一拍桌子，放言道，“不管咋的，我告诉你，否则我让你加林玉海这兵当不成。”

    “你。”

    “哐当。”三人正争吵的激烈，屋门被踹开了，“到我们林家抖威风，好大的口气，让我哥当不了兵，坏我们家前途。你这是要跟我家结仇，嗯？”林月生在门外听了很久，再也忍不下去，一脚踹门，放狠话谁不会。

    “月月，这有你什么事情，出去，快出去。”林娘急的站起来，小孩子瞎掺和什么。

    周娘更是恼羞成怒，一拍大腿哭嚎道，“林家个黄毛丫头也欺负人，没天理啊！”

    “月月。”林娘拉下脸，“你给我出去。”

    “娘，你别管。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周家两张嘴皮子一碰，随意污蔑我哥，就能毁我哥一辈子。”林月生气恼林娘当初非要说什么亲事，找的媒人还不经事，到了这种地步，好言好语管什么用。

    二哥再有半个月就走了，再不了断，这事情就真断不干净了。

    “哼，军队可不是你家开的，你说啥什么就是什么？你也就能出去瞎波波，传传闲话造谣污蔑人。靠流言蜚语强逼我们家。”林月生必须把这小心思，恶根给掐断。

    “正月十八下午两点，三里桥周慧慧主动找我哥，我哥清清楚楚拒绝了她，我亲眼看见的。”

    “你当然向着你哥哥……”周娘知道闺女做的出来。

    “呵，我敢说就有证人，见到的不止我一个，要不然流言哪来的？正月二十四，周慧慧约我哥……这三次我哥一次也没答应。次次都有人看见，我哥连周慧慧的衣角都没碰到，负责任个头！”

    歇口气林月生不放过这糟心婆子，“出去乱说，吃亏的是谁？想必你也清楚，女人坏了名声没人要。我哥当不了兵，过几年也能娶上媳妇。谁怕谁，看谁家耽误的起……

    哦，对了，刚才有人送我回家，你威胁我娘，他也听到了。这会儿我三伯应该到下庄村，找周家男人说话去了。你敢乱说一句，咱们就走着瞧。哼！”

    一屋子三人被惊呆了，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狠？

    林月生的狠劲儿，吓她一跳，不怕慧慧她爹，只万一林家真豁出去，自家慧慧也不落好。今天失算了，不该逼得太紧，没回旋的余地。

    “娘。”听了林三伯的话，周慧慧一路从周家赶来，此情此景让她难堪，“林大娘我娘不是故意的，她是心疼我……”

    “周慧慧。”

    “月月妹子。”

    “我替我哥再说一遍，他对你毫无情谊，再纠缠是自取其辱。况且。”林月生深深的看她一眼，她不讨厌周慧慧，勇敢追求心上人不是错，“有这样的娘，我哥就不敢娶你……带你娘走吧，不要再来了。”

    屋里一片寂静，周慧慧原地怔怔的，绝望慢慢爬上她的脸庞，她知道自己离林玉海更远了……

    那天“以一当十”的林月生，被林娘和二哥双重奏，狠狠教训了一番。周家母女为名声计不会说出去，百般叮嘱崔大娘不要泄露林月生的表现。

    村里还是渐渐有了，林家小闺女不好惹的传闻。林娘又收拾了她一顿，林二哥只剩叹气。

    林月生我行我素，不care。怼人技能，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