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白没忍住，门一关就笑出了声。

    童西然气急败坏地走了，到了晚上也没理会濮白。

    濮白有心想和解，童西然愤愤地瞪他一眼，无论濮白说什么都不理会他。

    当晚上大家再坐在同一个桌子上时，细心的宋艺察觉了两人奇怪的氛围。

    童西然不理会濮白也就算了，宋艺只当两个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可当濮白拿起公筷给童西然夹菜，却被童西然一把推开，濮白手抖菜直接掉在了桌布上时，宋艺终于忍不住了——

    “西然，不喜欢吃你可以放在旁边。小白也是为了你好才给你夹菜，不然谁还会想起给你夹菜？”宋艺看了一眼童西然，也没说重话。

    濮白赶紧摇头，表示没关系，是自己做了童西然不喜欢的事情。

    童西然顿时委屈了，一言不发地扒着饭，默默地红了眼眶。

    这一下子把两个人给吓住了，濮白心尖一颤，忙拉过童西然的手，没让他继续自虐般往嘴里扒饭。

    宋艺格外自责，她差点忘了童西然现在还病着，情绪不太稳定。

    “对不起，西然……妈……”

    看着宋艺这样，童西然更委屈了，眼睛红了一片，眼泪差些滚落下来——“不是，不是妈的错，是我，我不该喜欢上哥哥……我没有听你的话……对不起……”

    濮白浑身一僵，惊讶宋艺说了这些话，同时更是心疼一直忍着欣喜的童西然。濮白也猜到了，可能就是自己当时的那句调笑，让童西然误以为宋艺已经知道了他还喜欢自己。

    所以这才陷进了死胡同，把自己绕的发了癔症。

    宋艺同样惊讶，但更多的是心疼。起初她说这些话，是童西然刚知道和濮白有婚约时，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让童西然不要抱太大的幻想。

    虽然她深知自己的孩子不拜金，也不是虚荣的人。可她又怎会想到童西然是真的喜欢上了？

    情绪崩溃之外一刹那，童西然眼泪连成线停不住。

    濮白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自责地不断道歉：“对不起……西然，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拿这件事逗你。哥哥根本就没有跟阿姨讲，你别哭了……”

    宋艺心疼坏了，眼泪跟着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童西然发病的样子。

    “西然……”

    “他这是发病了，我先把他抱上楼吃药，阿姨你先吃饭。”扔下这句话，濮白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就这样上了楼。

    宋艺心里五味杂陈，只能胡乱地点着头，更是难受。她甚至不敢想象，在她不在的地方，童西然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痛苦。

    宋艺之前不了解抑郁症，后来特意查过，知道因为这个病痛苦自杀的人不在少数。闭上眼睛，眼泪齐齐流下，狠狠咬紧牙关。宋艺不敢想，童西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坚强地活到现在。

    她不仅不称职，她还自私自利！因为她的自卑，所以她也隔断了童西然唯一的救赎。

    她也经历过得不到的绝望，她也理解过这种痛。怎么到了童西然这里，她又要逼着童西然走和她一样的路？

    明明，她才是最能理解这种得不到的痛苦？她为什么又逼着自己儿子走上这条路？

    宋艺不敢想象，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童西然活得有多小心翼翼，她更不知道童西然过得又多累。

    宋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许久才抱着头低压抑地哭出声。她对不起童西然，过去是她太沉浸在童西然父亲逝世和生活的压力上了，都是她的错！

    佣人们早就推下了，把时间空间都留给宋艺。刘姨看不下去了，迈着步子，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叫了声：“夫人。”

    刘姨在濮家待了多年，自然是认识宋艺的。这次得知宋艺会过来，也是格外高兴。

    宋艺眼泪流的更凶，轻轻拉着刘姨的手，哭着说：“刘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刘姨轻拍着宋艺的背安慰：“没事嘞，知道哪儿做错了，咱们还有时间改。再说，少爷对西然少爷也是极好的，夫人也不需要担心！”

    宋艺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哽咽着没说话。

    ＊

    濮白把童西然抱上楼轻轻放在床上，让人拿了药片和水，诱哄着他吃下去。

    童西然发病是发病，也正是因为发病，所以对药物的抗拒达到了最高点。无论濮白说什么，童西然就是不配合。

    濮白也不敢用力，怕弄疼了他。童西然哭累了，就呆愣愣地盯着濮白。

    濮白看着童西然眼泪都没干，心里软了一片，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继续道歉：“哥哥错了，哥哥没有告诉阿姨这件事，抱歉让你难过了。”

    童西然就像没听到一般，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盯着濮白看。

    濮白拿了纸巾帮童西然擦干眼泪，又倒了杯热水。童西然的视线就跟着濮白动，濮白去哪儿视线就跟到哪儿。

    把吸管放在童西然嘴边，这次濮白还没说话，童西然就主动含上了吸管，轻轻地吸了一口。

    濮白心口一动，轻声问：“渴了？要不再把药也一起吃了？”

    “药”这个字就像是什么违禁词汇一样，童西然听了就不干了。狠狠地摇了摇头，又生气地转过了身只留给濮白一个后脑勺。

    濮白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先说着童西然的心意来，他不想吃药那就先不吃。

    在床边坐下，濮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童西然的头发，似乎是被摸舒服了，童西然缓缓转过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濮白。

    濮白被他看得手一顿，有些尴尬地收回，收到一半就听童西然说：“我吃药。”

    濮白一喜，正准备起身去拿放在床头的药又被童西然拽住了手。

    濮白疑惑地看向童西然，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只听童西然清晰又认真说：“哥哥，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吃药。”

    濮白手一抖，刚碰到的药瓶直接从手中滚落，落到地板上叮叮咚咚，滚了好几个圈，这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