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番外为独立番外，与正文情节走向无关。

    在外人看来，罗伊斯和路德维希的关系即使不至于差到皮克和拉莫斯被强制“为国营业”的地步，至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尽管两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相似点。

    同样的金发碧眼，同一年出生，同样是双子座，同样的俱乐部背号，甚至在国家队都司职相似的位置。[1]

    然而到目前为止却是彻头彻尾不同的命运。

    后者是拥有两次世界杯经历的当仁不让的国家队主力，是足以让所有豪门动心被媒体视作终结梅罗时代的不二人选，是头顶瓦尔特银奖自出道起就有大佬保驾护航的德国队的未来。

    而前者只是刚刚摸到国家队门槛的新人，是这两个赛季才开始在门兴格拉德巴赫崭露头角的初生牛犊，是被多特蒙德拒之门外不得不从丙级联赛开始挣扎的瘦弱青年。

    报纸上将罗伊斯视作路德维希在国家队的替补，没人指望他们能好好相处，甚至希望看到他们因此而互不对付。那样就又是几天的新闻头条。

    甚至罗伊斯自己都这样觉得，他们很难和平相处。

    尽管06年的夏天，他看到球场中央痛哭失声的德国队14号，自那一刻起下定决心即使离开多特蒙德也要坚持下去。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在球场上并肩作战。[2]

    国家队首秀的时间因为他的受伤不得不一再推迟，当他站在更衣室内有些忐忑地和众人打招呼时，距离他第一次接到勒夫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年。

    队长拉姆照例是第一个过来同他问好的，小个子男人从来没有靠打压新人来确立更衣室权威的想法。他总是理性而冷静，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指挥，而不是凭借球场上的怒吼或是某种凶狠的气势。

    他是德国队的大脑。

    而德国队的灵魂属于施魏因施泰格，那个即使在比赛中被放倒一百次也会第一百零一次站起来继续奔跑的中场。他将铁血意志从旧的年代中承袭，使得日耳曼战车的旗帜永不褪色。

    但他也不是那个主宰比赛的人。

    只要在场上就意味着进攻，绝不吝啬跑动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数据带动球队，总在关键时刻奉上绝杀，被称作德国队的心脏的人，是他们的14号。

    他是不知停歇的泵，将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输送至整支球队，永远鲜活，永远朝气蓬勃。

    金色长发的年轻人原本挤在厄齐尔和穆勒中间说笑，此刻站起身穿过人群走向他，以一种亲昵自然的语调同他拥抱撞肩，熟悉得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感谢上帝你这次终于出现了，我们可等了你好几次。”他的发梢擦过罗伊斯的颈侧，酥酥麻麻的痒意。洗发水的味道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像是新雨后的草地。

    斯拉夫人笑起来时双眼会弯成两道月牙，捏着他的手腕轻轻晃动，一时让他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旁边原本在低头擦鞋的克罗斯适时出声解围：“他和谁都这样，自来熟。”语气里隐约含着些不满的意味。

    路德维希作势踹克罗斯一脚，随即挑高眉毛笑着看他：“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路德维希。”

    他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迟疑着道：“您好，库兹涅夫先生？”

    更衣室下一秒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大笑声。几乎所有人——或许除了同样算是新人的格策和许尔勒——都露出轻松愉快的笑意，夸张如穆勒和胡梅尔斯者已经笑得直接滚在地上，甚至连克洛泽这种元老级的球员看上去都很难维持形象。

    路德维希涨红了脸扭过头去看着这群人跺脚，作势恶狠狠地威胁他们闭嘴。

    “我说……我没有那么可怕吧？”路德维希有些尴尬地看着他，摸了摸鼻子，“我还比你小一点呢……”

    说着又上前拥住他：“欢迎来到这里。”

    鸢尾的气息将罗伊斯笼罩。

    他又想起06年夏天的那个心愿。

    从浴室出来，他惊讶于房间内突然多出的一群人。

    事实证明即使是德意志战车最可靠的男人，他们的队长菲利普·拉姆，在面对羊头牌的时候也很难放弃诱惑。

    作为室友，拉姆还没有考虑是否该邀请这个年轻人一起加入牌局，原先一直懒懒散散歪在厄齐尔肩膀上半死不活地打牌的路德维希反而开口了。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趴在厄齐尔肩头比划一个wink：“来打牌吗马尔科？”

    “我……不会。”门兴小火箭在场下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如今在这间屋里坐着的大都是现在这支国家队当仁不让的主力球员，但凡换一支不那么和谐的球队，新人这样不给面子的举动大约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厄齐尔伸手拼命锤着穆勒的肩膀无声地闷笑，仿佛看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路德维希挠挠脸颊，不放弃地嘟哝着：“那你要不要学学看？”

    最后他还是坐在了牌桌前。路德维希几乎在厄齐尔杀人的目光中丢开对方转而扒在他身上，厄齐尔挂着某种冷笑选择坐在诺伊尔身后。德国队高大的门神感受到自己发小突然降温的眼神不由得浑身一冷。果然，皇马10号戳着门将先生的脊梁骨警告他最好把对面那个喜新厌旧的家伙赢得裤子都剩不下。

    “路德维希，我——”他不安地回头看着没骨头一样趴在自己背上的人。

    “lutz。”后者的唇擦过他的耳垂，轻声细语的低喃仿若情人的窃窃私语。落在耳畔的热气滚烫，他几乎立刻红了大半张脸。“喊我lutz。”

    对方松松散散地自身后圈住他握着他的手替他整牌，潮湿的发尾带着水汽和熟悉的鸢尾香扑在他身上。

    他们或许……过于亲密了。

    这样的想法在牌局结束路德维希不情不愿地被克罗斯拖去睡觉的时候尤为强烈。对方落在他额头上一个轻柔的晚安吻，让他意识到他们只不过认识了短短几个月，却熟悉得像是认识了几年。

    路德维希身边始终围绕着一群人，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他与路德维希错过的时间太多，而后者表现得好像自己从未缺席过那些旧日时光。

    偶尔甚至会恍惚，自己是同他走过青训岁月又并肩作战的人。

    12年的夏天属于路德维希，更属于德国人。[3]

    哨声响起，德国人的欢呼响彻球场。厄齐尔和路德维希这对锋线情人在草坪上大笑着滚成一团，其他人随即纷纷大呼小叫地叠上去。人群散开的时候，被叠在最下面的路德维希几乎被压掉半条命，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低着头看路德维希，咧开嘴笑了。“我们是冠军了。”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是的马尔科，我们现在是欧洲冠军了。”路德维希朝他张开手，笑容灿烂。

    他没有再犹豫。

    十指相扣，肌肤相贴。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角落他亲吻对方的侧颈。此刻那里被汗水覆盖，薄薄的肌理下有温热的血液淌过，他用嘴唇确认对方的鲜活生动。

    “马尔科。”他听见因为比赛而沙哑的嗓音低沉地重复自己的名字，手腕被捉住，拇指摩挲着手腕内侧的一小块皮肤，像是某种隐秘的咒语。“马尔科。”

    他抬头，斯拉夫人的眼底是一片璀璨星空。而他的身影此刻正处在那片星空之下。

    那场欧冠决赛几乎是他们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4]

    作为职业球员，在场上搞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苦情剧情是行不通的。事实上，他们眼中只有对立的红白与黄黑，而根本不记得对面的人究竟是谁。拼尽全力是他们唯一想到的事，而冠军也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诺伊尔毫不留情没收罗伊斯的射门时是这样想的。

    胡梅尔斯简单粗暴地从路德维希脚下将球铲断时也是这样想的。

    路德维希在头球争顶一肘撞在罗伊斯脸上时也不外乎如此。

    当红白的海洋装点了球场，全场高唱《南部之星》时，路德维希回头望向场内。11号正掩面坐在地上，和他的队友们一起，久久无言。

    那是属于黄黑军团的时刻，路德维希并不能替他分担任何。

    他们冷战了一个星期。准确地说，是罗伊斯单方面决定冷战一个星期。

    一周之后，他在楼下的沙发找到了对家的金发前锋。后者缩在沙发里睡得香甜，半张脸露在毯子外面，长长的金色睫毛随着呼吸轻微地扇动，乖巧又安静。

    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脑袋在那人垂下的手掌中蹭了蹭，趴在他臂弯中很快也睡着了。

    清醒的时分已近正午。阳光透过大片的玻璃洒落进室内，他和路德维希裹在同一条毯子里分享体温。沙发的宽度对于两个男人而言过于狭窄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紧紧地贴着对方。

    路德维希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在他身前交握，下巴亲密地搁在他肩头。两个人的腿彼此交缠，毯子也被缠成一团。

    “热死了。”他黏黏糊糊地抱怨，被那人扳过脑袋落下一个同样黏糊的吻。

    “这几天降温。”路德维希抱紧他，“取暖。”

    实际意义上的并肩作战并不算多。

    他总是受伤，而国家队里那个位置的竞争尤其激烈。

    因此可想而知当他在最后一刻丢掉了那张通往巴西的入场券时，路德维希究竟有多么愤怒。

    赛后对着对方球员毫无理智可言的一记老拳险些让路德维希重现06年半决赛前的混战。面对罚款和两场禁赛，一向对路德维希偏爱有加的勒夫也没忍住破口大骂，差点把他一起踢出国家队。[5]

    在电话里听到路德维希充满活力的抱怨，他半躺在病床上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他的伤病总是这样，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路德维希不止一次地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打封闭上场，他每每注视着对方和他极为相似的绿眼睛时都难以将反驳的话语说出口。

    他想说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受伤的，不进球的，不上场的路德维希会被球迷责备，但不会被质疑，更不会被遗忘。

    但是不能上场不能进球的罗伊斯，会在铺天盖地的嘲讽中被彻底遗忘，然后丢弃。

    他成为职业球员并为这片绿茵场奋斗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太害怕失去现在辗转得来的一切。

    他梦想的俱乐部，他想要拥有的冠军，还有他从很久以前就想要并肩作战的那个人。

    只是他最后还是没能履行那个愿望。

    “你不可能事事都抓在手里。”路德维希曾表现得蛮不在乎的样子说起自己的家人，“有些事，不能强求。”

    他强求不来的或许就是同爱人一起捧起冠军的机会。

    “不，马尔科。”听到他不自觉说出这些话的路德维希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我们会一起捧起奖杯的。”

    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期许。

    马拉卡纳的夜空绽开烟火，让人忘却多特蒙德的眼泪与德班的夜雨。这一次，德国人终于不再是夺冠的背景板，而被允许尽情享受胜利。

    从来不在球场上脱衣庆祝的路德维希，第一次大方展示他的身材。他走向摄像机，后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marco reus字样的纹身清晰可见。

    我会与你一起在赛场上奔跑，一起分享成功的甜蜜，一起捧起奖杯。

    “我真傻，真的。”事后回到德国，在公寓里趴在他肩头啃着苹果的路德维希嘟嘟囔囔地道，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不出来，“当我看到马里奥举起你的球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学他。纹身真的太他妈疼了。”

    他将视线从重播德国队捧杯的画面上移开，看到连耳朵尖都红掉的爱人生无可恋地拿着苹果出气。

    “我想，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卫冕一次世界冠军。”

    路德维希停止啃苹果，调转目光看他，半晌有些傻乎乎地笑起来。

    “好，那我们就从fipsi手里把奖杯再拿回来一次。”

    电视机内的路德维希亲吻奖杯。

    电视机外的路德维希决定亲吻他那万里挑一的爱人。

    [1]此处设定2011年lutz俱乐部背号为11号（至于是谁家的11号……）

    [2]2006年马口转会红白艾伦，此处非常不要脸地私设马口是被lutz作为同龄人已经入选国家队这件事打击到因此更加努力想要成为顶级球员

    [3]此处私设12年欧洲杯属于德国人（非常dbq各位板鸭球迷及呆梨球迷了）

    [4]12/13赛季欧冠决赛，拜仁-多特。

    [5]指06年世界杯德阿大战之后两队爆发肢体冲突，随后弗林斯被追加禁赛处罚无缘半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