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怨憎会苦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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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净魂坛近了, 那些鬼吏还是有些受不了,一个个冷得直抖, 于是在净魂坛成功归位之后,大家很快便各自散了。

    温舒寒跟司马珺一起来的,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走,于是还是找到了司马珺,道:“帝君大人, 走吧?”

    不知为何,司马珺的脸色十分差,他没有答话, 只是点点头,随即二人又并肩离开了地狱。

    直到出了地狱之后, 司马珺方才开口幽声道:“其实, 吴婕妤也欺骗了我。”

    温舒寒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司马珺。

    司马珺皱眉,面露犹豫之色, 二人一道缓步朝帝君殿走去。

    “她先前没跟我说实话, 直到……吴泊庸出现,我才想明白一些事情。”

    温舒寒看着他的脸, 并未发一语, 只是默默等着下文, 因为不管她愿不愿意听, 司马珺既然开口了, 就肯定会说下去。

    “吴泊庸的案子是你经手的, 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杀的那些人……”

    据温舒寒所知,除了最后一个是咸猪手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强/奸+犯。

    司马珺忽然哂笑了一下,“舒寒你应当很清楚,一个厉鬼会挑什么样的人下手,基本是因为心中有着消不除的执念。”

    温舒寒懂了,她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所以……吴婕妤当初跟你说的是……未遂?”

    那两个字温舒寒没说出口,司马珺却是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口气,似是心情郁滞。

    然,温舒寒并无半分感同身受的心情。

    之前吴婕妤说司马珺利用了她,又说他现在同样在利用自己,现在司马珺又抱怨吴婕妤欺骗了他,没有坦言她不洁的事实。

    对于这两人,温舒寒只想在内心表示“呵呵”,半个字也不想评价。

    说话间,二人又回到了帝君殿的门外,温舒寒不打算陪他进去,便停下了脚步,司马珺也停了下来,转身正视着温舒寒。

    他上下将温舒寒打量了一遍,那眼神让温舒寒难受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听司马珺幽幽道:“之前确实是我看走眼了,其实仔细想想,舒寒你比她好许多。”

    温舒寒一瞬间觉得脑子里面的神经都要炸了,差点就抽出佩刀准备随时自卫了。

    却在此时,从帝君殿内传出了于荣彦的声音,“帝君大人,吾等有事禀报。”

    温舒寒大松了一口气,见于荣彦一脸严肃,顿生疑窦,也抬脚跟着司马珺进了帝君殿。

    除了云中天、佟清和陈默,刚刚离开的几人又回到了殿内,而且一看架势就是以于荣彦为首的。

    素有“笑面佛”之称的他,此刻脸上全无笑意,眼神竟带着几分阴鸷,他冷着脸色将事情禀报了一番,让温舒寒刚刚平复一些的心情又惊讶起来。

    原来于荣彦说的事情并非关于别人,还是前不久才被罢黜死神殿总管之职没收掉死神之力的刘禁。

    众所周知的是,刘禁生前是位战死沙场的将军,所以才会得了“冷面将军”这么个称号。

    但如今于荣彦却提出了质疑,他觉得刘禁当初为了争夺死神之首的位置时撒了谎,而按照地府规矩,是要打入孽镜地狱的。

    司马珺眉头紧皱,神色不悦,“刘禁来地府已有两千多年,年代久远,他的【生死簿】也早在我继位之前就已丢失,算是死无对证了,于大人如今说他在撒谎,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于荣彦竟是微微冷笑了一下,“我堂里有位资历较深的老人,生前是位史官,对史事知之甚详,他说历史上根本没有哪位将军的名字叫刘禁。而且刚刚刘禁身上所穿的盔甲战衣,我们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了,根本不是一个将军应有的衣着,明显只是一个下等的普通士兵作战服。”

    司马珺黑了脸,沉声道:“于大人,刘禁已经被剥夺了死神之力,往后连个普通鬼差都不如,这样追究下去还有必要吗?”

    温舒寒皱眉看着于荣彦,其实她也有同感,觉得刘禁承认自己是鬼面死神一事已是蹊跷,实在无需棒打落水狗。

    然而于荣彦却十分坚持,“于某并无针对刘禁的意思,只是觉得应该还事实一个真相,倘若刘禁真的撒了谎,却还坐镇了死神殿之首一千多年,其中必定有什么蝇营狗苟的隐晦,我们都不得而知,还是应当明查比较好。”

    司马珺吸了一大口气,似是极力压下了自己的怒意,忽然冷笑着道:“行!既然你坚持,那这事就交由你来查好了,倒是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出了帝君殿,温舒寒跟在于荣彦的身边往死神殿走的时候,有些不解地问道:“师父,你为何一定要追究刘禁的生前事呢?”

    面对温舒寒,于荣彦难看的脸色稍微缓了缓,他勉强一笑,“舒寒,你之前的怀疑,或许是对的。”

    温舒寒一愣。

    于荣彦叹口气,道:“我们都看得出来刘禁并非真正的鬼面死神,但他却认了,而且几乎是被那位摁着头认下的,这能说明什么?”

    温舒寒皱眉,低声猜测道:“说明他有比鬼面死神更严重的问题存在?”

    于荣彦点点头,他扫了一眼四周,见徐欢走在温舒寒的另一边,便给了温舒寒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并未再说。

    温舒寒依旧有些疑惑,只能大概猜到刘禁应当是生前事被司马珺抓住了把柄,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但见于荣彦的神色,便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回到死神殿温七堂之后,马昊结结巴巴地告诉温舒寒云中天来找过她,并留言说在等着她。

    温舒寒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无去找云中天的打算。

    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感到十分心烦,好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好多人都变了。

    司马珺为什么会指名要云中天继任死神殿总管,而云中天当时的反应也是有问题的,他们之间仿佛存着什么隐秘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于荣彦的变化也让温舒寒感到心惊,从前她没发现他有那么在乎这些席位排行,但现在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于荣彦之所以要揪着刘禁不放,其实真正目的不在于刘禁,而是想揪出他与司马珺之间的不可告人的隐秘。

    原本还算平静的死神殿,经过这番调整变动,又变得波云诡谲起来,而且似乎已经无形地形成了两派。

    一派以云中天为首,显然是站在司马珺那边的,而另一派则是以于荣彦为首,站在了司马珺的对立面。

    温舒寒与云中天的关系不错,但于荣彦是她的恩师,而且她跟徐欢似乎也在前不久成了朋友,而徐欢不用说,肯定是要站到云中天那边的。

    如此一来,温舒寒真是左右为难,她不想站队,但眼下的形势摆在那里,她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最让温舒寒感到心烦的,是司马珺突然的态度转变,这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夹杂在一起,让温舒寒觉得无比烦躁,她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地方静静,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某个地方某个人。

    一刻钟之后,温舒寒出现在兰府,可是兰润庭和大山都不在家,但她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他还是活人,还有自己的生活。

    温舒寒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安静的氛围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下来,她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来。

    为什么每次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想找兰润庭呢?

    为什么在他家里会觉得很自在安心呢?

    温舒寒将她与兰润庭的相遇相识回忆梳理了一遍,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刚好就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但对方的心意究竟如何,温舒寒却不敢确定,她觉得兰润庭对自己是有意思的,但她更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兰润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进到屋内,打开灯之后才看见了沙发上的温舒寒,正一手支着脑袋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人?”兰润庭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温舒寒平静答道。

    兰润庭有些惊讶,“那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没带。”温舒寒依旧平静。

    兰润庭无奈地笑笑,估计那支手机还在关机当中,他走到温舒寒的对面坐下,温声解释道:“我今天外出有些事情,所以回来得晚了点。”

    “嗯。”还是原来的平淡语气。

    兰润庭见状反而紧张起来,他解释道:“因为时间也不多了,我就去办理了一下捐赠的手续和遗嘱,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也没有深交的,就把名下财产分了两份,分别捐给孤儿院和希望小学了,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花的时间有点长。”

    温舒寒一愣,她都快忘记这茬了,兰润庭的【生死簿】上的死期是十月初七,而距离剩下的日子确实也只剩几天了。

    她换了个坐姿,上半身往他的方向倾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怕不怕?”

    兰润庭微微一笑,“大人你怎么看待生死?”

    温舒寒绞了一束长发绕在指尖,“我啊,我不一样,毕竟当过这么多年的死神,也看惯了生死轮回,在我眼里,一个生人与一个鬼魂无甚差别,甚至一个人的生死跟一只动物的生死,也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刚好这一世是人,下一世保不准就是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万物有灵,六道轮回,众生平等。”

    兰润庭笑着点点头,“因为大人的眼界与我们常人不同,不局限于生死,也不局限于人或非人。”

    温舒寒亦跟着笑笑,“我不过职业使然,真正眼界高的是佛,一花一叶,在他们眼里,都是生命,这点我还做不到。”

    “在认识大人之前,死亡对我来说是消失灭亡,但现在……”

    兰润庭笑了一下,也往前倾身,脸与温舒寒靠得很近,他微笑着道:“不过是从我生活的世界里换到你生活的世界里,所以并不可怕,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新生!”

    温舒寒皱眉,“可是你身上业障那么重,而且你上次还动用了禁术,按照阎王殿的评判录标准,你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当真不怕?”

    闻言,兰润庭的表情一瞬间就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