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9 我只想说谢谢

    “如果我想逃的话，请两位无论使出任何手段都要把我拦回去，麻烦了。”

    如此平静淡定的人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让坐在公车旁边的绿谷瞬间感觉到棘手。坐在后面的爆豪胜己却是跃跃欲试地揉拳，趁机打轰焦冻一顿的理由已经来了。

    到站的车铃响了起来，绿谷心中的警铃也响了起来。他的视线紧紧盯着轰焦冻的动作。他是先下车的，爆豪胜己最后下车，站在中间的轰焦冻停在巴士里直立的扶手柱上突然一动不动。

    “喂！怎么了！”爆豪推了推轰焦冻的背。

    轰焦冻面不改色地说道：“我的手被黏住了，公车不让我下车。”

    爆豪顺着他的话看到他的右手心凝着一层冰，是冰把他的手黏在扶手柱上的。他嘴角抽搐，手心正要炸出火星。

    轰焦冻提醒道：“这是公共财产，请自觉维护。”

    “那老子就把你拖出去！”爆豪一把把轰焦冻扛出去，用肩顶着轰焦冻的胸膛直接拖出去。只是临门一脚，发现整个巴士都被轰焦冻带着倾斜了，巴士内滑到一边的乘客们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绿谷也注意到轰焦冻手上的冰，连忙说道：“轰君，大伙们还赶着去下一个车站办事，还是不要闹了。”

    话音落后经过短暂的沉默，轰焦冻松了手，像是一滩软泥一样挂在了爆豪胜己的背上。

    绿谷顿时哭笑不得。

    ——轰君，意外的小孩子气啊。

    绿谷看着在爆豪胜己垂头的轰焦冻，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你不愿意去医院呢？”但是问完，绿谷忍不住退却了。

    轰焦冻给人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沉稳可靠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所以觉得问这种自作多情以为他正在陷入烦恼的事便有些多此一举，像是质疑他的能力一样。

    果然轰焦冻抬起头说道：“我会好的。”

    “也、也是呢！”这是预想中的答案，让绿谷有种心虚的感觉。

    “好个屁！”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勾着扶手不肯下车的。

    爆豪胜己直接把轰焦冻摔下去，结果被轰焦冻反身抱住腰来了一个德式背摔兼十字固。结果爆豪胜己摔得七荤八素，只有轰焦冻老神在在，神情自若地站起身。

    “妈的！你个混账！”

    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老实说，”轰焦冻提起声，绿谷也瞬间提起耳朵认真听，“你们光靠个性不发展体术真的很糟糕。尤其是，爆豪君，你这样不行的。”

    “你才不行！”

    爆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抬手顺势揍向轰焦冻。

    轰焦冻抬手把爆豪胜己的拳头隔开，反手顺势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扯，爆豪胜己也没有想到他的力气会那么大，一个踉跄要撞到轰焦冻胸口上，却又被他抬起的膝盖抵着腹部。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轰焦冻用膝盖撞了爆豪胜己的腹部四下，虽然并没有疼痛感，但是第一次被收拾得那么狼狈毫无招架之力让爆豪胜己瞬间脸涨得爆红！

    “还有什么问题吗？”轰焦冻说道。

    绿谷知道轰焦冻没有挑衅的意思，但是这已经完全踩到了爆豪胜己的雷点上。看到他爆红的脸了吗？！看到他仿佛滴血的耳尖了吗？！惨了惨了！绿谷似乎看到爆豪眼里闪烁着被羞辱又或者不服气的泪花了。

    然而下一秒爆豪又抬拳向轰焦冻打去。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连个人都不敢见！”

    绿谷以为轰焦冻会反击，结果他整个人就站着不动让爆豪打，虽然最后还是以爆豪喊疼收回手结束的。

    “你这个中分混账头比石头还硬是怎么回事！”

    爆豪胜己看到自己拳头整个都肿了一圈。

    轰焦冻却没有留心爆豪胜己的话。

    “你说的对。”

    “那我们走吧。”绿谷说道。

    “但我的脚被地板抓住了，迈不动。”

    “………”绿谷和爆豪同时低头看到轰焦冻用冰把自己固定在原地了。

    &&&&&

    你以为拥有坚定意志的人是最可怕的吗？

    真实告诉你，拥有坚定意志且强大实力的人更可怕。

    打是打不过，只能劝！只能求！只能威吓！然后不断地把人往医院里面拖。

    做完这一流程，爆豪和绿谷两人累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

    “我能不逃跑，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轰焦冻很是无辜。

    爆豪直接挥起手，但手臂迅速垂下来，只能做一副懒得说的表情。

    绿谷心想这不是办法，于是虽然说他自己问清楚轰焦冻妈妈的病房号是402，但是他故意改成隔壁的号码403。

    所以轰焦冻站在402号病房不愿前进的时候，绿谷以电光火石掩耳不及的神速立刻敲响了402号门，没等里面人回应，绿谷提声喊道：“失礼了！”

    这个时候轰焦冻迅速反应他被绿谷骗了，正要往后退，就被知情的爆豪直接踹进病房，迅速拉门关紧，不让人逃出来。

    这一套行云流水，端的是酣畅淋漓，神清气爽。

    “行了！”

    绿谷笑着看向爆豪，爆豪也忍不住得意地跟着笑了起来。仅仅只过一秒，意识到两人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的绿谷和爆豪立刻别开眼，一个看走廊的瓷砖，一个看窗台的花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爆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到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跟那混账这么熟的吗？”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瓷砖的缝隙。

    轰焦冻似乎会更听绿谷的劝多一点，而且爆豪总有种轰焦冻跟绿谷有特殊关系的错觉。

    “欸！啊啊！”绿谷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爆豪，果然他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而且还是只留个后脑勺的那种。“其实我也不知道轰君怎么看我？我们大概还不是朋友吧……小胜倒是和轰君关系特别好的样子，真令人…羡慕呢…”

    绿谷和爆豪从小长大，关系还没有爆豪和轰的关系好，总忍不住羡慕轰焦冻。

    “………”

    “………”

    “……………”

    “……………”

    “你…”

    “你…”

    两人还在措辞中，轰焦冻就从病房正门走了出来。

    “你们谈完了？”绿谷吃惊地反问道，这也太快了吧！

    “不，她没在里面。”

    “那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啊！”爆豪皱眉不满道。

    轰焦冻看到病房的床头柜前罗列着轰家六人口的全家福——轰炎司板着脸，轰冷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轰焦冻，轰灯矢，轰冬美和轰夏雄站在轰炎司脚边神情既紧张又害怕，眼里却仍旧闪着期待的光。第二张全家福比较意外，是轰冷把轰焦冻放在轰炎司手里，轰炎司惊慌失措，抬头看着轰炎司的三个孩子忍不住和轰冷一起笑起来。

    第一幅已经叫轰焦冻感到陌生了；第二幅对轰焦冻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了。

    其实轰焦冻并不恨轰炎司，也许如果是留在轰炎司身边长大的话，他也许会像轰夏雄那样对父亲深恶痛绝。但是他经历了那么多，她更多的感觉到轰炎司只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了。常有人会同情失败者，因为他们失败得可怜，但轰炎司却是连自己的失败之处都没有意识到的失败者，所以这反倒让这份通用的同情有时候看起来比较可笑。

    所以，其实轰焦冻对他更多的是一种遗憾。

    但是对轰冷，轰焦冻对她的感情要复杂太多。一方面，他爱他的母亲，这份浓厚的亲情要胜过家中的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同样惧怕着她。他爱母亲有多深，母亲留给他的阴影就有多重。曾经无数次一想到自己是害母亲受罪的人，一想到自己是不被希望出生的人，轰焦冻就会时时失眠，睡不好，每一刻都觉得人生累到喘不过气。

    他想见轰冷，但是也怕她。

    轰焦冻还在她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之前他扔掉的音贝，里面存着他对轰冷的每一份思念和祝福。

    ……这个怎么会在这？

    意外就像被安排好的棋子，只等局中人步步深入。

    轰焦冻没有见到轰冷，但是他的勇气也跟着消耗殆尽。他最想给的东西已经到了这里，他再没有理由和勇气踏进这个医院了。

    “要走了吗？”绿谷震惊地说道，“可是不是还没有见上面吗？”

    “不用见了。”

    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事实证明，轰焦冻真要走谁也拦不住。绿谷和爆豪两人连忙追上轰焦冻，但是连衣角也没有抓住。

    就在转弯处，轰焦冻瞬间停住了脚步。一个穿着病服的白发女人抬头看向轰焦冻，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眶处开始泛泪。

    “焦、焦冻？”

    绿谷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样的场景——轰冷像是腿软那样蹲下身捂着嘴哭泣，而轰焦冻连忙弯腰要去扶她。可轰冷的手只是抬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那个动作很像是很多民众向英雄求救的动作，却又像是教堂壁画上描述的圣经故事里被人生痛苦折磨的教民向神告罪，向神求愿，向神请求原谅的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轰焦冻的瞳仁也泛着泪光，却没有落泪，抬手揉了揉轰冷的柔发，温柔得像是对待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谢谢你愿意见我，愿意接纳我。

    爆豪原本也看得莫名有些酸涩，却被旁边哭得一塌糊涂的绿谷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子相见的是绿谷呢！

    三人回去的时候，绿谷自己回家，爆豪懒得回家做饭，于是提出简单地最后在面店里吃晚饭。

    爆豪点了味增拉面，加辣。

    轰点了天妇罗荞麦面。

    两人安静地吃到一半，这个时候，轰突然说道：“这个有点咸。”

    就你事多！

    爆豪正要不满地骂起来，抬头看到轰满脸泪水，泪珠顺着脸颊流进碗里。

    “咸了就不要吃了。”爆豪无意识地放低了声量。

    “我喜欢吃荞麦面。”

    轰焦冻对此坚定不移。

    爆豪给他的水杯斟满水。

    “喝点水。”

    轰焦冻：“谢谢。”

    谢什么谢！

    “………”爆豪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搞一下气氛就好了。没说话简直如坐针毡！

    最后爆豪粗声粗气地催促道：“吃快点，磨磨蹭蹭的，谁吃最慢谁付钱啊！”

    “………”

    “看什么看！！”

    “我没钱。”轰焦冻停住眼泪，疑惑地看着爆豪。“你不是知道吗？”

    “………”

    老子，老子知道啊！

    爆豪怒拍桌子：“快吃！”

    嗯。

    轰焦冻应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