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隔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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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川正在三楼招待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蕣老。
江川嘲讽地问:“避险亭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 你居然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蕣老为自己叫屈:“那个避险亭本来就没完工, 鲛油保护罩还没装, 固安金绳也没系上去, 就只有话筒是经过集训的……要说也真奇怪, 就这么一个放在仓库的半成品, 竟然也能响应那小子的召唤出现在现场, 他的法力得有多充沛啊。”
江川眸光沉沉:“要是考虑到他根本毫无法力,你会觉得更奇怪。”
“所以你一开始怀疑他是有道理的, ”蕣老说,“不过前几天案发时你全程将他带在身边,应该可以洗掉他的嫌疑了, 现在他既然已经苏醒,你怎么还把他留在小寒山?”
江川微微一笑:“我想好好地栽培他, 以便他早日成为栋梁之才。”
换成是别人,只怕立刻就信了部长大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辞,但蕣老活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蕣老撇了撇嘴——骗谁啊?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想逗他玩”这几个字好吗?
不过对方毕竟是部长, 他不好当面戳穿, 当下就换了一个话题:“对了, 你叫我把那小子昏迷时的梦境引出来给你看,有什么发现吗?”
江川弯起嘴角:“我发现……他以前是种在后院的一株花草, 后来被鸟儿叨到别处去了。”
蕣老摸着颌下打了三个结的长须, 有些纳闷:“就凭听到的那几句话, 你怎么能断定他在小寒山呆过?”
江川没有答话,神情却有些微妙。
蕣老突然回过神来,手一顿,差点把自己的胡须揪下了一根:“难道,当时和裴思说话的人……是你?”
江川点了点头:“是我。那时我见他长得灵动可爱,应该可以凝精成人,所以跟他多说了几句。没想到他后来被鸟儿叨走了,而且在变故中他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不记得我的声音了。”
“你提醒他一下,他应该能想起来。”蕣老随口说道。
“我为什么要提醒?” 江川反问道,“难道不是应该他牢牢记得我,一刻不忘吗?”
他说得如此天经地义,蕣老被呆了一呆,半晌才顿悟地点了点头——自己想错了,这家伙不是想逗裴小子玩,他是想玩死他。
*
当裴思睡醒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苍茫。
勤快的小枝再次进来帮他开了灯,因怕他闷得慌,还带了一个小收音机上来给他听广播。
这个木质的小收音机造型就像是一个萌萌的猫头鹰,圆圆的大“眼睛”是两个喇叭,扭频键则做成了鸟喙状。
裴思一掀薄毯下了沙发,站着挥手提腿,活动了一下身体。这几天要么卧要么坐,身子骨都变硬了。
他伸手一扭放在小几上的收音机开关,随便定了一个电台。在轻快的旋律背景音下,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说道:“欢迎来到‘情深几许’栏目……”
“这个好,这个好,我天天都听这个!”正在收拾果盘的小枝抬起头来,兴奋地说。
小枝虽然是用树枝扎成的无性别人士,但并不妨碍它有一颗少女心,喜欢情感类节目。
“……我就想问问,他老是对我说‘你这么笨,以后会找不到男朋友的’,这是在嫌弃我吗?意思是我连做他普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吗?”一名少女打到电台,倾说自己的苦恼。
男主持人轻笑一声:“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对他有好感是吗?那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电话那头的少女吭哧吭哧地分别给了肯定以及否定回答。
男主持人又笑了一声:“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没有嫌弃你。这是一种爱怜的说法,他其实是在暗示你,他愿意当你的男朋友。你很笨,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笨得可爱;你会找不到男朋友,意思是你不用找了,在你面前这个就很好啊。”
裴思:“……”
正在做伸展体操的他双手顶在头顶,完全忘了拿下来,一寸寸地转头盯着收音机。
所以那天部长说“你以后会找不到伴侣”的意思其实是……
“主持人这样理解不对吧?”裴思忍不住问小枝。
“不,主持人说得对,就是这个意思。”毫无恋爱经验的小枝十分笃定,俨然半个感情专家,“人类的语言很复杂,真实意思和表面用词经常相反。”
这时又有一名男子打进电台,说他准备向女朋友求婚,目前设计的求婚方式是带女朋友一起去买新房,到时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住在这套房子里面。
另外一位女主持人笑道:“你应该直接把房子买下来,让她知道你是有房一族了。”
那名男主持却道:“不对,有钱的男人买房子的时候直接写女人的名字,至少也要做到联名,女人很计较这一点的。”
最后他们给那位男听众设计的求婚语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在房产证上联名吗?”
男听众欢喜地挂了电话,主持人笑道:“刚刚打开收音机的听众朋友,您现在收听的是呼娑拔稻电台的‘情深几许’栏目,下面进一段广告……”
这时小枝已经将茶杯都洗干净了,正躬身把杯子一一放进小柜内,就见门口人影一闪,江川走了进来。
小枝站起身,恭敬地对他打了一声招呼。
江川随意地点了点头,望着裴思正要说话——
收音机的喇叭中突然爆出一个激情澎湃的男声:“像宇宙一样持久!比金钢钻还要坚硬!这就是大力神丸的效用!大力神丸,让你的ta尖叫一整夜!”
江川:“……”
裴思:“……”
小枝:“……”
裴思窘得满面通红,赶紧关了收音机。
小枝伸手接了过来,一溜烟地出了房间,“嗒”一声关上门,下楼去了。
房内只剩裴思和江川二人。
江川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见裴思仍然红着脸杵在原地,不禁有些好笑:“你不坐吗?”
“哦,哦。”裴思这才反应过来,领导这是要谈事情的节奏,连忙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看来你恢复得相当不错……” 江川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衫顶端的扣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裴思忙道:“多亏部长的灵药和小枝的悉心照料,我很感激……”
“精神好到可以买大力神丸了。” 江川把后半句话说完。
这种黑锅可不能背!
裴思立刻解释道:“是小枝说要听这个节目的……”
江川偏过头,望着他扬了扬眉,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你是说用树枝扎成的、无性别、未成年的小枝需要用大力神丸?
房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裴思百口莫辩,只得低下头。
所幸部长大人并未对此事穷追猛打,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是一个安全的问题。裴思松了一口气,忙答道:“很习惯。这里环境优美,居住条件又好……”
“让你一直住在这里,你会愿意吗?” 江川又问道。
什么叫“一直住这里”?
这跟刚才那个打进电台的男听众是一样的意思吗?
噗嗵,噗嗵。
裴思的小心脏跳得那么大声,震得他自己耳膜发疼。
在这一刻,他的感官份外敏锐。
窗外的一棵槐花乘夜抽了枝,皎洁的花朵悄悄探进了窗,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那股香甜令人熏然欲醉。
裴思不敢直视部长的眼睛,视线拘谨地停留在他的下巴和颈项那一截。
紧接着他的呼吸一滞——
灯光从江川身后照过来,恰好在他那优美的下颌下方形成了一小片暧昧的阴影,他似乎感觉有些热,伸手将那解开了扣子的领子敞得开些,随着他的动作,那件做工精良的白衬衫愈发突出了身体的肌肉轮廓……
裴思猛地扭过了头,因动作过快,脖子发出“咔”的一声。
“你怎么了?” 江川莫明其妙地问道。
裴思目光躲闪,嘴唇发干,吃吃地道:“我,我……”
江川皱起眉,似乎有些落寞:“你不愿意?”
裴思心头一热,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愿意!非常愿意!”
江川微微一笑:“那就好,我的管家还得休息一个月,你继续担任我的家务助理吧。要是干得好,我给你加薪,那样你就不用欠我一百年了,估计九十九年就够了。”
裴思:“……”
窗外,林风飒然而起,打着旋儿飞进来,没头没脑地扑在裴思脑上。
今年的秋风,好像有些凄凉啊……
江川将裴思的呆滞与失落看在眼里,心情蓦然变得一片大好。
他站起来欲走,却听裴思轻轻地说:“部长,您是不是习惯这样曲里拐弯地说话?”
江川缓缓地转身:“你说什么?”
裴思站了起来,天花板的吊灯很亮,他的脸白到几近透明。
他的嘴唇微微发抖,眼眸却像两团小小的火焰那般亮,神情中带着一种不管不顾:“那天,在福来巷,您,您吻了我一下……虽然我当时昏昏沉沉的,可是我记得这件事……”
江川紧紧地抿着薄唇,他想说“我当时只是想给你渡一口气”,他还想说“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
裴思定定地望着他,声音放得更轻:“为什么,您今天要这样跟我说话?有什么就不能明说吗?
“明说什么?”江川猛地抬起头,冷笑道,“那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的嘴唇被人碰得少,这么大惊小怪!”
还有这种说法?
裴思动了动唇,就想反驳。
江川却已有些恼羞成怒:“不信的话,我们再试一次!”
说着,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裴思揽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裴思的腰背本能地抽紧,整个人仿佛又坠入了?己??迷蒙的梦幻中。
然而清醒时被吻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他清楚地感受到唇舌间充满了江川那清新好闻的气息,此刻的他像被阳光照了一天的山林,那么热烈,从里到外透着慵懒与满足。
这个吻很短促。
江川很快地抬起头来,说道:“你看,这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目光从裴思脸上扫过,呼吸顿时一窒——裴小思的脸色仍然苍白,而嘴唇却是湿濡的,红艳艳的。
江川的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再次俯下头,轻轻地说:“再来一次你就会明白……”
又一吻。
“……这没什么,对不对?”
再一吻。
晚风温柔无声,青黑色的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披着白纱一般的云彩,月光照得窗台发白,屋内的轻语与亲吻仍在继续。
*
三天后,下午。
丽景酒店。
非管部在这间酒店进行的培训暂告一段落,现在是中???休息时间。
薄雪从走廊上转了个弯,就看见裴思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发呆。
他的侧脸比正面更显精致,穿窗而过的日光在他的黑发上打下了一小轮光圈,此刻他扁着一双眼睛,神情有些茫然,这让他看起来很像一个纯真的小动物。
“那个就是我们公司的门面担当。”薄雪转头对并肩而行的一位美女说道。
裴思没注意她们,仍在神游天外。
三天前那个晚上,他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以一种很糟糕的方式质问部长,后来发生的事超越了他的想象。
部长竟然主动吻了他!
后来部长抽身离去的时候,有些突然,而且一句话都没说。
那天晚上他的脸一直是红的,不管用冷水洗多少次脸都没用,躺在床上过了好久才睡着。
裴思本来还担心第二天不知怎么面对他,然而一连三天,他都没见到部长的面——据说他公务繁忙,晚上都没空回小寒山。
裴思松了一口气。
但他心里忍不住想,部长心里究竟把他当成什么?只是觉得他有趣,逗他玩玩?还是说,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
“喂,你在发什么呆?”薄雪伸出一只手在裴思面前摇了摇,他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他迅速地笑了一下,一转眼就看到了薄雪身边的同伴。
长发皓齿,肌肤白膩,眸子幽黑,举手投足间尽是冶艳风情。偏偏她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清纯与成熟两种魅力矛盾而又统一地体现在她身上,造成了一种无以伦比的冲击力。
“这位是……”
“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凌曼。”薄雪介绍道,“她从海城到南城出差,就住在这间酒店。”
两人坐下来,和裴思聊了几句。
“……大家聚在豪华酒店,舒舒服服地住两天,讲一些人人都知道的知识,中间穿插几场所谓可以增强凝聚力的小游戏,一天三顿美食,中???休息时投喂好吃的茶点……这种腐化的培训方式实在应该加以谴责!怎么能一年才搞一次呢?应该一年搞十次才对。”
凌曼一说完,裴思和薄雪都笑了。
她的嗓音清脆中带着三分柔腻,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不远处有人在叫薄雪,转头一看,原来是钟鸿。
“干嘛?”薄雪没好气地反问。
他不说话,只朝她拼命招手。
薄雪无奈,只得站起来走过去。
“那个比你美一百倍的大美女是谁?”钟鸿涎着脸笑问道。
薄雪瞬间黑了脸。
钟鸿连忙改口:“我说错了,没有一百倍,顶多十倍。”
薄雪双手抱胸,板起脸哼了一声:“你别想了,人家有男朋友的。”
“不会吧?”钟鸿难以置信,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但随即他就振作起来:“就算有男朋友,我也仍然有机会,薄妹妹,求你在她面前说几句哥哥的好话……”
他握住薄雪的手一顿乱摇。
“谁是你妹妹?!”薄雪一把甩开他的手。
两人正在纠缠,铁铮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闹什么,裴小思呢?”
“他不就在……”钟鸿朝沙发那边一扬头。
然而沙发上空空如也,不但裴思不见踪影,就连那位大美女也一起消失了。
钟鸿脸色大变:“他们,他们该不会是一见钟情,私奔了吧?”
*
“你该醒了。”脑门上被人戳了好几下,一个柔膩中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这么说道。
裴思的眼皮似乎有几斤重,他勉力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墙坐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个人。
凌曼。
“我这是怎么了?”裴思的脑中仍有几分迷糊,喃喃地问。
初见面时那种春风拂面般的热情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凌曼眼梢上挑,美得异常凌厉。
“你是不是觉得这儿很眼熟?”凌曼示意他观察周围环境。
裴思抬头往四周看了看。
这似乎是一个后院,左边几步远有一个不大的水池,但里面是空的,不远处的墙边原本应该放着一些木材和米面等物,但现在都已搬空了,只在墙角下残留着一些木碎和米粒。
这里明显不是小寒山,但裴思莫明地感到眼熟。
他的脑海中突地闪现出什么,他转头再次望向那个水池,只见水池边的泥地里有半朵已枯萎的桃花。
裴思突然想了起来,这里是桐花山上的不可以艺术小镇!鲛人当晚就是在这个水池中被杀的。
他竟然被凌曼从市中心的丽景酒店带到了郊区的桐花山。
凌曼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这时突地笑了一声,“你记起来了,对吧?”
融融的日光下,她的声音又尖又冷,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针。
“这里就是你们杀害我弟弟的地方,今天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弟弟?
裴思猛地站起来,头却还有些晕,踉跄了一下,靠在墙上,“你说的弟弟就是那个鲛人?”
凌曼没有答话,疯狂而怨毒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看来她和弟弟的感情很不错,可是她似乎有一些误会。
“你弟弟不是我杀的,”裴思连忙解释,“他是被一个叫黎直的黑牛怪杀的,黎直现在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凌曼尖声打断了他的话,“把所有罪过都推给一个死人,算盘打得这么响。你当我是笨蛋吗?!”
她双手紧紧地捏着拳,双目赤红,垂到腰际的柔顺长发“呼”地根根竖起,而后,黑发倏然伸长,密密麻麻的长发像蛇一样灵活,猛地朝裴思扑过来!
裴思吓得转身要跑,脚下却一绊,眼看就要摔倒,这时小院内的空气突然扭曲,一人“忽”地出现在院内,一手扶住了他。
裴思抬头一看,登时又惊又喜:“部长!”
来人正是江川。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颓然之美。
凌曼见江川突然出现,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仰头大笑起来:“江部长,你终于出现了!看来我得到的信息没错,他果然是你的情人!”
伴随着她的笑声,又长又黑的头发自有生命似地在她头上飞舞。
江川一把将裴思拉到自己身后,开口道:“凌曼,你冷静点,你弟弟确实不是我们杀的,他死亡之后,我们调取了残存在他眼中的影像,证实是黎直杀了你弟弟……”
凌曼尖声道:“那段记录是可以篡改的,江部长,如果你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江川静了一瞬,紧接着又说:“即便如此,你弟弟从陆吾家中盗出飞龙杖,并且用它杀了黎鹏,这是一桩大罪。”
凌曼怒到了极点,语气反而平静下来:“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他死在余辜?”
江川:“治安局没有发现证据可以证明你弟弟的清白……”
“我这就给你找证据!”凌曼怒喝了一声,袖子猛然一挥。
“呼——”平地突然起了一阵大风,裴思的身子轻飘飘地凌空而起,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长的空间内。
这里是一个长长的夹层,不大,宽度仅容一人站立。他前面像是竖着一层厚厚的单面“镜子”,光线从“镜子”外面透过来,凌曼就站在“镜子”那头。
“你们先在这里呆着吧。”凌曼冷冷地说了一句,袍袖一挥,下一瞬已经不见踪影。
江川身子一晃,似乎有些站不稳,裴思连忙扶住了他,让他靠在后壁:“部长,您怎么了?”
江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笃笃笃,裴思曲指试探地敲了敲面前的“镜子”,声音不像他想像中那么清脆,似乎很厚实,大概不容易打破。
“我们在墙里面,你面前的这面镜子其实是外墙。” 江川说道。
墙里面不就是墙体么?怎么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夹层?墙面怎么会变得像镜子一样透明?
裴思来不及细想,江川伸出手,碰了他一下,滚烫的温度把裴思吓了一跳。
“部长,您……”
他本想问“您是不是病了”,然而一抬头,呼吸顿时一窒。
江川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殷红如血,直勾勾的目光里盛着炽烈的渴望和……欲念,像一张隐形的网,无声无息地将人困住,那股骨子里具有的魅惑渐渐发散出来,直教人两腿发软,令人心甘情愿地沉沦在那张网中。
一时间,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裴思只觉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地发紧,喉咙干得不像话,他心里隐约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但不知怎地,就是兴不起抗拒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