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要是个男人不用猜也知道。

    程彦觉得自己的那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幸亏当时天已经黑了，还关着灯，他就算整个人都羞得跟只熟透的虾子似的别人也看不见。更何况，他一直以为邵飞是真的睡着了，只是把他当成了抱枕而已。谁成想，邵飞竟然是装睡！

    等等！如果邵飞是装睡——程彦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他之后做的事情, 邵飞不是全都知道了吗？

    想到了这一点，程彦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毫不留情地向他袭来。

    作为一个十七八岁发育良好的男生，身后搂着他的还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 特别是那种姿势，想不起反应都难。可是程彦毕竟是脸皮薄，能做到趁邵飞熟睡，偷偷亲个嘴儿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如果真让他做点儿什么, 他还真是一秒变怂。

    所以, 那天晚上程彦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作异样的辛苦。

    他刚小心翼翼地将邵飞的胳膊跟大腿从自己的身上挪开，就被邵飞再次搂住。更让他脸红的是,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似乎贴得更紧了。程彦的耳根在感受到邵飞那灼热的呼吸后，更是一阵阵地发热。

    这觉到底要怎么睡？

    程彦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但此时此刻, 若非隔着睡衣, 两个人几乎算得上是“亲密无间”了。

    他俩毕竟不是小孩儿了, 记得小时候一起到外地参加围棋比赛, 两个小孩儿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个被窝里打打闹闹，折腾累了再各自不顾形象地呼呼大睡，等到早上大人掀被窝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他俩搂在一起，睡得正香的样子。

    可自从上了中学，到了青春期，特别是说不清从时候开始对邵飞有了那种莫名的心思，程彦就发现有时候跟邵飞过于亲密的时候，身体上就会发生一些变化，而那些变化都会让他觉得很羞耻。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尽量减少跟邵飞一起洗澡的次数，就算一起洗，也会尽量背对着邵飞，不去看他。两个人相互搓背的时候，程彦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就怕身体会不争气地产生反应。

    而那一夜，邵飞就那么搂着他，开始的时候程彦还觉得能控制得住自己，可到后来，那就自己自己渐渐地开始失控，他控制不住小程彦在下面向他示威，实在熬不住的他，最后还是咬着牙把邵飞推到了一边，再红着脸来到洗手间解决了那虽说是正常的生理问题。可就在他事后冲个澡推门而出的时候，却看见邵飞打着哈欠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当时还真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当程彦知道邵飞那晚不过是在装睡，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程彦根本就不想听邵飞嘴里那所谓的“实话”。

    他想摇头，可是那早已被黑衣少年控制着的身体却点点了头。

    【我不想听！】程彦忍不住在心里喊道。

    【但我想听啊。】黑衣少年似乎笑得很开心。

    那就闭上眼睛吧，假装看不见邵飞的表情，至少这样一来不至于那么尴尬。可是程彦发现他连闭眼睛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完成，他只能像现在这样睁大了眼睛望向邵飞。

    “因为我喜欢你，”邵飞看向程彦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阿彦，你知道吗？当你偷亲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在此之前，我还担心你要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那么特殊，咱俩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也喜欢我。”邵飞说着说着眼圈就忍不住红了起来，他甩掉拖鞋，翻身上了床，跟程彦肩并肩地坐在一起，看着那如水的月光正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形成一道道柔美的光影。

    “所以，”邵飞顿了顿道，“从那晚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你，等跟你一起考上大学，再跟你一起创业，一起挣钱，更重要的是要带你一起出国，譬如加拿大，因为那里允许同性结婚。”

    程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这情绪来得太急，连黑衣少年都觉得有些失控。

    “可是，”邵飞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做梦也没想过会发生那场车祸，我就那么轻易地死了……等我醒来，特别是恢复记忆后，我真的很难想象那段日子你是怎么过的，你该吃了多少苦。”

    “阿彦，对不起……”

    睫毛一颤，蓄在眼眶里的泪便急不可待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程彦努力地想要转向邵飞，想要大声地告诉邵飞：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他们两个谁都没有错。

    然而，程彦所有的努力，只是换来右手食指的微微勾动。可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邵飞还是觉察到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程彦的手向怀里一带，再一次拥程彦入怀。

    耳鬓厮磨。

    “阿彦，相信我。”邵飞在程彦的耳畔喃喃道，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程彦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老天爷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这辈子，一定要让程彦幸福。

    不过相认的喜悦并没有冲走邵飞的理智，他还是冷静地跟程彦分析了一下两个人在确定关系前需要解决的两个问题。

    其一，为了不给家人带来烦恼，邵飞还是要以祁林的身份生活，他只做程彦一个人的邵飞。

    其二，按照以前的想法，继续准备高考，然后读研、读博，或者是看准时机进行创业。之后就会出柜，如果家长支持最好，不支持也绝对不会跟程彦分开，而是会找机会带程彦一起移民。毕竟，目前承认同性恋婚姻合法的国家还在少数，但是，既然相爱，那么就没有什么比走进婚姻殿堂，更能让心爱的人觉得安心。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也不知说了有多久，中间连小衰神都出来炸毛了几次，邵飞还是舍不得离开。毕竟他们两个要是无缘无故住在一起，祁父祁母肯定心里会犯嘀咕，所以当邵飞看见程彦的眼睛困得有些睁不开了，这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床，扶着程彦躺好，又亲手帮他盖好了被子后，离开了程彦的房间。

    第二天，正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邵飞虽然顶多睡了三、四个小时，可他还是早早地就醒了，刚一出门，就看见刚刚洗漱完的程彦走出了洗手间。

    “阿彦，早啊。”

    “邵……祁林，早啊。”

    看见程彦因为差点儿说错名字而赶紧改口的样子，邵飞的心情忍不住又一次大好了起来。

    心情好，胃口就好。陈姨今早做的紫菜虾皮的小馄饨，邵飞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吃下去满满的一大碗。程彦也一样，不过倒不是程彦跟邵飞一样有胃口，而是此时正跟他共用一个身体的黑衣少年似乎也对馄饨十分感兴趣。

    “你们俩是不是没吃够啊？”陈姨看到她煮的馄饨这么受两人的欢迎，自然也很高兴，“反正现在才六点半，老杨估计还得十几分钟才能到，要不我再给你俩多煮点儿？”

    “不用了，谢谢阿姨。”邵飞跟程彦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说完就打算背着书包出门，陈姨见状赶忙拦了下来：“老杨还得十分钟才能到呢，你俩这么急着出门干什么？”

    “我想跟阿彦一起坐公交上学，”邵飞笑着解释道，“对了，麻烦陈姨跟杨叔说一声，以后不用他车接车送了，现在天气好，我想多走走，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好，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陈姨仔细想想，邵飞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索性给邵飞跟程彦两个人开了绿灯。

    就在邵飞跟程彦一前一后离开祁家的时候，邵飞感应到书包里的手机似乎亮了起来。

    【呸呸呸，什么锻炼身体？】小衰神就差没从邵飞的手机里跳出来，【你就是想跟小彦彦多些相处的时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邵飞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小衰神急道，【邵飞，求你信我一次，你身边的这个小彦彦，他身上有很大的问题，你会有危险。】

    【……】邵飞没有回答小衰神的话，他听到那儿只觉得有点儿好笑，所以他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邵飞你在干嘛？】小衰神这回是真着急了，就在手机的屏幕变黑的一瞬间，他嘶吼着嚷道，【我怀疑你身边的这个不是小彦彦！你最好不要跟他……】

    小衰神的语速不慢，但他仍然快不过手机的关机速度。

    果然，没有了呱噪的小衰神，邵飞觉得整个世界都似乎清净了下来。

    邵飞跟程彦一路上有说有笑，就像从前那样，邵飞帮程彦讲一些趣闻，就连藏在程彦身体里的那位黑衣少年有几次都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人一觉得快乐，这时间就过得飞快。十几分钟的车程，转眼就到。

    要不是这个大学必须得考，邵飞真不想留下程彦一个人坐公交，可惜此刻，他根本没的选。到了s大学站，邵飞还是不得不看着程彦先下车。

    刚一下车，程彦就觉察到书包里似乎想起了振铃声。程彦赶忙摘下书包，从里面取出手机，打算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可就在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程彦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混沉沉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站在屏幕里的竟然是正穿着一身道袍的小衰神。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程彦，】小衰神的声音第一次冷得出奇，【快说，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

    藏在程彦体内的黑衣少年听到小衰神的问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只一瞬，当笑声敛去之后，连程彦都听得出黑衣少年那狰狞的声音：【想知道我是谁，有胆量你就进来啊！】

    【算了，】黑衣少年语气陡变，【还是我请你进来好了！】

    话音甫落，程彦顿时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居然又站在那隔着一道透明屏障的空间里，屏障外正站着那位黑衣少年，没等程彦反应过来，他发现屏障外又多了一人，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人正是穿着一袭白衣，已然化作人形的小衰神。

    只是，此时的小衰神出奇地慌张了起来，只见他皱着眉，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猫儿眼，正用手指着黑衣少年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