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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古地球的茶叶】
叶凡先前说把地契给李曜送过去, 然而这两天一直没时间。
他最近可是个大忙人, 又要打理金针菇,又要抽空配药酒, 又要整地种青玉菇。
说起来, 叶家窑洞周围的整个土坡都是他们家的,村民们住西头, 无论是往北去韩岭山, 还是往南到江边, 都要经过他家的土坡。
自从李家搬过来, 相对的两片坡地各自有了名字——西坡和东坡。
叶凡家的是西坡, 上午背阴, 下午向阳, 坡地南边有一处不深不浅的沟壑,正是他先前发现青玉菇的地方。
自从发现青玉菇可以换点数, 叶凡时不时撒点水, 原先只是两尺见方的一小片, 在叶凡的打理下, 渐渐扩散开来, 倒像个小小的种植园。
那些绿莹莹的小菌子也是争气得很, 从春到夏,长了一茬又一茬,似乎根本不受时令的限制。
叶凡干脆弄了道木篱笆, 把这片地方围了起来, 一来防止牛羊踩踏, 二来避免村民误食。
这不,他正洒着水,便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叶小郎,你这种得啥?”
“绿油油,长得还挺好。”
“莫非是那‘金针菇’?早就听说,叶大娘子那食肆里多了样吃食,明明是菌子,吃着却像肉似的。”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眼睛全都放到了这片菇园上,若不是叶凡此时在这里,估计早有人忍不住摘下来吃上一吃了。
叶凡见此情景,连忙叮嘱:“青玉菇,有毒,叔伯婶子们回头说给娃子们,可别淘气误食了。”
说完又怕村民不信,随手逮了只大蚂蚱,揪下一个菌盖,喂到了那蚂蚱嘴边。
那蚂蚱虽然智商不高,却有着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蹬着腿挣扎着,不肯吃。
关键时刻,胖团出手,干扰了它的脑电波,那蚂蚱才糊糊涂涂地把菌盖一点点吃进嘴里。
约摸吃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它便开始突然散开翅膀,扑腾到地上,青绿的身体弯成一个弓形,继而僵直、抽搐……
叶凡心里有些不忍,撇开了脸。
村民们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没一会儿,那蚂蚱停止挣扎,死透了,有人惊呼一声:“还真有毒!”
“可不是么,毒性还不小。”
“可得告诉家里,都注意着些!”
“……”
叶凡见他们提起重视,这才放下心。
也有人质疑,“既然有毒,何不一把火烧了,留着它做什么?”
叶凡生怕他们真给烧了,忙说:“这东西虽有毒,却也是难得的药材,用法得当便能医病。”——这是他提前想好的借口。
大伙皆是瞪大眼,“毒物也能做药材?”
叶凡笑笑,“不是有种说法叫‘以毒攻毒’么,你看那千金藤也有毒,却能治咽喉肿痛、毒蛇咬伤。”
有人拍了拍大腿,附和道:“说到这个,俺倒是想起来了,年前我家那娃子长了疮,济生堂的大夫给的就是千金藤,说是只能抹,不能吃,有毒——可是一样的道理?”
叶凡点点头,“正是。”
村民们看着他脸上的笑,干干净净,和和气气,哪里像是有半点坏心眼的样子?
于是,就算先前暗地里谋划着不让他种的,这时候也歇了心思。
这还不够。
叶凡为了增加一道保险,趁机说出了另一件事——
“方才婶子提到金针菇,我正想找村长说呢,看看哪家想种,可来我这边领菌袋。”
村民们一听,纷纷上了心。
“那东西可好种?”
“唉呀,我家今年没租着地,这可咋整?”
“有地也不好说,又不是粮食,种出来咋卖?”
“……”
叶凡静静地听他们说完,方才一一解释:“金针菇种起来十分方便,不需要锄草施肥,也用不着上好的田地,只要有间空屋子就好,有人时常照看着,该通风通风,该洒水洒水,等着出了菇可拿过来卖给我,多少都收。”
此话一出,村民们的反应比方才还要震惊。
半晌,才有人讷讷地问:“此话当真?不用锄草,不用施肥,连地都用不着?”
叶凡很有耐心,笑着说:“大伙若是有空,不妨去我家,一看便知。”
“有空有空!”
“现在就去!”
于是,叶凡在村民们的簇拥下进了自家院子。
眼下正在闷菇,屋门不敢大开,叶凡便把阴面的小窗开了一条缝,让大伙透过窗缝往里看。
村民们也不嫌他怠慢,你推我挤地扒着窗户往里看。待看到那一袋袋用防水布制成的培养料,一个个震惊得什么似的。
此时,白生生的金针菇已经露了头,正精精神神地长着,由不得他们不信。
同时,没有一个人不动心——叶凡不是说了么,种出来的菌子不愁卖,他照单全收。
村民们为了在他跟前卖个好,主动说,不用他去找村民,大伙替他去。
直到走出很远,他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
“若真像叶小郎说的那样,这还不得好上天去?”
“可不是么,天上掉馅饼似的!”
“菌袋白送,还教咱们怎么种,你说,他图啥?”
有人斜了他一眼,“叶公修桥铺路,周济邻里,他图啥?”
这话仿佛点醒了大伙,让他们纷纷想起叶家从前做的那些善事,对叶凡的信任更多了几分。
自然,也有人提起了那片青玉菇。
“既然是叶小郎种的,必定有大用处,回家可得嘱咐好了,别让那些毛仔子们胡乱糟蹋。”
“村长那里也支会一声罢。”
“成,咱们一道去。”
就这样,叶凡用一个小小的善举,不仅能收获更多金针菇,还化解了潜在的大.麻烦,并且挽回了一丢丢叶家的名声,可谓一举多得。
接下来的两天,叶凡用成熟的青玉菇兑换了更多点数,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就换成了一袋袋菌种的养料。
反正不用下本钱,也用不着壮劳力,在村长的首肯下,每一户都派了人过来领菌种。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下“一言堂”式的管理制度的优势了。
原本叶凡还在担心,怕菌袋不够,谁知,那位花白胡子的老村长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给各家当家的说了,每家限领两袋,若种得好了再多领,若种不好,就别想了。
别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没人敢有意见。
还有一点,老村长唱了个白脸,更突显出叶凡心软面善,村民们对他更加感恩戴德。
别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人情叶凡算是记下了,转天便叫小锤子送了一壶药酒过去。
如今,小家伙在村里可有派头了,叶凡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他去教村民。有人故意逗他,管他叫“小先生”,小家伙当了真,尾巴翘得老高,嗓门都比以往亮了。
小家伙回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红彤彤的吊霜柿饼带了一筐子,还有炒黄豆、蒸面鱼儿等等小零嘴,比给钱都让叶凡喜欢。
村长带了头,村民们似乎也纷纷反应过来,三三两两地送来了谢礼。
或是一筐豆子,或是一板豆腐,或是两条河鱼,皆是家里有的,不算贵重,叶凡也就收了。
就这样忙忙活活又过了三日,直到家家户户都收拾好了菌房,放好了菌袋,叶凡才终于能歇口气了。
说起来,他几天虽然忙,却也常常去土坡上转转,却一次都没碰见李曜。就连上次李家部曲大操练,他也不在。
莫非去了外地?
唔……竟然有那么一丢丢想他。
***
这天傍晚,叶凡正咬着柿饼,带着白鹿,在山坡上溜达,系统面板突然跳了出来。
虚拟面板上出现了一个视频框,紧接着,就像中了病毒似的“呯、呯、呯”接连跳出来一大摞。
叶凡瞪着眼睛,呆瓜似的看着四面八方无数个波尔。
“哦,抱歉。”
无数个波尔接连发出声音,听在叶凡耳朵里就是“哦,哦,哦,哦,哦,哦,哦”“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一连串鬼畜般的回声。
波尔敲了敲脑袋,紫水晶般的眸子里闪过懊恼的神色。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多余的视频框全部消失,只剩下了正对着叶凡的那一个。
叶凡举起大拇指,“牛批!”
波尔听不出他话里的玩笑成分,认真地解释:“你是在说这段代码的名字吗?不,它不叫‘牛批’,也不是代码,只是我的脑电波不太稳定……”
接下来,他用那清冷如机械般的嗓音给叶凡普及了十分钟代码、病毒、与智能化脑波的区别——换成演讲稿的话,少说得有五千字……吧?
叶凡咽了咽口水,脑袋仿佛胀了气,把身子拿掉大概就能飘到云彩里。
波尔说完,专注地看着他,问:“这下,你懂了吗?”
叶凡眨眨眼,他没敢说懂,也没敢说不懂,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你最近一直没出现,在忙什么?”
波尔愣了愣,脸上再次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奇怪”“陌生”“不适应”的情绪。
叶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越了界,说白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该问人家的私事。
他刚要道歉,就听到波尔说:“刺刺病了,我在照顾他。”
听到这话,叶凡竟有点受宠若惊,仿佛被认可了一般——在他眼里,波尔并非是一个奇特的外星人,而是一个每每在关键时刻出现给予他帮助的人。
他顿了顿,才问:“是什么病,我能帮上忙吗?”
波尔并没有拒绝,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如果有新奇的食物,请帮忙收集一些。”
叶凡连忙答应下来。
双方沉默了一下,叶凡才问起白鹿的事。
波尔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你不知道吗?”
叶凡更惊讶,“我该知道吗?”
“《契约兽基础手册》上都有写。”
叶凡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普及一下“古地球”的常识了。
这次变成了叶凡喋喋不休,波尔一脸蒙。
“竟然没有契约兽……每个人都没有吗?”
“至少我没见过。”
叶凡想着,就算有应该也是凤毛麟角,要么躲在深山老林里“修炼”,要么收录进国家特殊部门。
波尔还是坚持认为白鹿就是他的契约兽,并友情赠送了他一本《契约兽基础手册》。
叶凡快速翻了一遍,还挺实用,不仅写着让白鹿变化的方法,还有“如何捕捉契约兽”的技巧。
奇怪的是,之前兑换车舆图的时候物流费花了上千点数,这次——叶凡特意确认了一下,只有10点。
莫非是“友情赠送”的关系?
兴许刺刺的病不大好,波尔看上去有些失落,叶凡为了让他开心点,特意跑到南坡,把视频调成了全息模式。
果然,波尔看到那一片长势良好的青玉菇后,眼神变得柔软,“刺刺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视频能保存吗?或者你把光脑带过去,给它看一看——我没其他事,不用着急切断。”
“没关系,可以保存。谢谢你,叶凡。”
波尔看样子很感激他,只是脸上缺乏表情,也不太会表达。好在,叶凡感受到了,露出暖暖的笑。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表示,但彼此心里都有了这样的想法——从此以后就是朋友了,不再只是冷冰冰的交易关系。
波尔送了叶凡手册,叶凡把前些天李曜给的茶叶转送给了他。
波尔看感兴趣,详细地问了他食用方法。
叶凡不知道的是,切断通讯后,波尔就迫不及待地沏了一杯茶,端给刺刺喝。
刺刺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亲人,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波尔都是第一个给它。
他们的家是一间银白色的屋子,墙壁和屋顶都是圆弧形,就像扣在地上的半个鸡蛋。
屋子里空空荡荡,似乎什么都没有。不过,只要波尔张张嘴,或者在脑子里想一想,墙壁、屋顶、地面随时会变幻形状,做出或者送来他想要的东西。
光滑的地板上趴着一只家用轿车那么大的刺猬,金色的长刺伏在身上,苍白的眼睑垂着,尖尖的嘴搭在爪侧。
他看到波尔进来,努力掀开眼皮,嘴巴咧开,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刺刺,来自古地球的茶叶,你要喝吗?”
刺刺十分虚弱,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然而,为了让波尔高兴,他还是张了张嘴,说:“应该很好喝。”
是的,刺刺会说话,声音如成年男子般低低沉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波尔嘟起嘴,努力吹啊吹,终于茶水变温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举起来,送到刺刺嘴边。
刺刺用微凉嘴碰了碰他的额头,这才伸出舌头,将茶水一点点喝下去。
虽然只是一只动物,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透着某种秩序和规范。
一杯温茶下肚,刺刺似乎精神了些,小心避开背上的刺,把波尔拢到爪间,一人一兽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如果波尔此时清醒着,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有一股棕色的能量,正缓缓地游走在刺刺身上,缓慢,温和,又执着地修复着他堵塞和血管,以及肌肉和脏器中的沉疴与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