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浑然不顾自己此刻正穿着裙子，撩起裙摆就坐在了旁边的石栏上。“你说你不是小屁孩，那你哭什么！”

    像是被刺激到，又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他抬高声音吼道：“你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每个人都讨厌跟我玩，就是我爸妈都不要我！他们嫌弃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

    这一番话听得方子鱼内心一怔，看着这孩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她那双时刻透露着倔强的眼神也突然有了点脆弱，就连在天哥面前也从未流露过。

    不过很快那点异样的情绪就被收敛起来，她还是那尾坚强的鱼。

    “脆弱只能让自己被欺负，你要学会强大起来。这里……”她指了指他的左胸心脏的地方。

    这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觉得这个小姐姐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她以为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假惺惺的安慰他。

    不过他眼底却起了一丝恶劣，像是要拆穿什么一样，扶着墙站了起来。这时候方子鱼才清楚他的脚，他的一只脚有些外翻，就是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看到了吧？就是因为这样我爸妈都不要我。”他一双眼睛一只盯着方子鱼看，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

    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眼底却总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暗。方子鱼能够理解他，却无法认同他。

    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即便在看到他真实的模样后。“这么愤世嫉俗？照你这样说，这世上断手断脚的，得了癌症活不过明天的，是不是都应该以死谢罪？因为所有人都讨厌他们，不要他们。”

    男孩一怔，却听她又道：“就你这样的，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你让别人怎么喜欢你。”

    在圣天学院门口，十多年后，即便已经成为大歌唱家的赵挺仍能记得有一个人对他这么一番话。他认为，人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两次幸运。

    遇到方子鱼，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尽管此刻的他还对她的话耿耿于怀。因为她的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圣天学院里的学生虽然大部分是聋哑人，但是还会收养一些孤儿、残疾人，所以还有一个圣天基金会用来资助这些孩子读书。其中赵挺就是其中的学生。

    不过显然他并不受欢迎，也许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身体，更是因为他阴阳怪气的性格。毕竟他长得不错，没道理会这么遭人嫌弃。

    赵挺偷偷将她带进了学校，此刻操场上的人不多，但大都认识他。从那些孩子们对他的态度，方子鱼很快就都明白了，都是他自己太作了。

    “赵挺，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篮球？”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他跟赵挺一样是孤儿，只是身体却没有多大毛病。

    赵挺在听到他邀请的那刻眼珠子亮了下，不过很快就又撇开了头。“我才不要！”

    过来一个男孩子手里捧着颗篮球转着，对着赵挺冷哼了一声。“我早说了不要搭理他，一个瘸子打什么篮球，肯定是怕被笑话。”

    赵挺脸色更冷了，只是却没有反驳出口，这是事实。

    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方子鱼斜睨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裙子，皱起了眉头。今天就不应该听向非凡的穿什么裙子，没被龙心笑，这会儿做什么倒是都碍手碍脚的。

    不过看他眼角余光都在注意着篮球场上，羡慕的眼神如何逗瞒不了人。

    将裙摆撩起在腰间绑了个结，方子鱼在篮球场上捞了个球，就快速地奔跑起来，躲过几个体型高大的男生投了一个三分球。

    比不得学习，运动方面，却是鲜少有人能够赢过她。以至于天哥常常唠叨说养了个假小子也是有原因的。

    很快她就和那些孩子打成了一片，她不仅自己进球，还顾及着他们，时不时给他们喂球。

    赵挺全程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蓝色的身影，看着她进球自己也莫名地高兴。只是看她一直跟其他同学互动，似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又有些失落。

    他总是被忘记的那个，毫无存在感。

    就在这时，一颗篮球朝他这里扔了过来，球速并不快，他下意识伸手一接就正好捞了个正着。

    就看场上那人对着他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比一场？”

    看他还犹豫，她吹了声口哨，“你不会是连个女生的挑战都不敢接吧？”

    女生？她不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打得汗流浃背的，吹个口哨都像个老流氓。“你是女生么？”

    虽然这么吐槽着，他还是拿着球上场，不过却是找了个没人的篮框投着。只是方子鱼给他喂了几个球，他除了一路颠着脚慢跑着却是一个球都没进。

    他感觉很丢脸，将球一扔就不打算再玩了。

    方子鱼早就料到，将球一接却是曲起一只腿，只用一只脚跳到三分线前，单脚一跳手往前一抛，手臂上锻炼过的曲线流畅完美，球就脱离了她的手进了筐。

    “嘭！”她伸出食指点了下，冲着赵挺的眼神满是挑衅。

    赵挺原本还可以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强行挽尊，但看到她这一举动，很明显男人的自尊心被伤害了。他拐着腿走过来，从她手里狠狠地抢过球。

    龙心跟着江老师、张允婷和一群圣天学院的领导老师路过操场的时候，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操场外围都被包围了起来。

    他们从一个包围缺口进去，却看到篮球场一个衣着奇奇怪怪的女生正在给一个男孩喂着球，明眼人都能发现这孩子身体的残缺。

    “那不是你们班上的赵挺吗？”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来，正好他们班的声乐老师王璐也在这里。

    王璐最是清楚赵挺的身体状况，出来就叫停了他们。这时赵挺正好接过方子鱼又喂来的一个球，蹬起脚投出了球，只是脚着地的时候重心不稳摔到了地上。

    一直关注着他的方子鱼第一时间跑过来扶住了他，不过他手上却是蹭出了一道口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话刚出，赵挺却一脸笑容灿烂地指着前面道：“你看到没有，我进球了，我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