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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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晚会开始前半小时,迟意才赶到了会场。

    管彤那辆骚气十足、极其扎眼的红色跑车在开回家的路上被刮蹭了一道大口子,送去维修了,迟意过去接她一同过来,正好碰上晚高峰,堵了一个小时才到的学校。

    任一屿给迟意打过电话后,一直在会场的西门等着,生怕她来不了。一见到人,他立马就迎了上去,接过了琴盒。

    “我先去找位置,过会儿到后台找你!”管彤把礼服递给迟意,顺带朝一旁的任一屿挤了挤眼睛,甩着包就往观众席去了。

    任一屿一手提着琴盒,另一只空闲的手还想接过迟意手里的礼服袋:“我拿吧!”

    “得,不用了,你的手可比我的金贵多了!”迟意把袋子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没递过去。

    任一屿笑笑,倒也没坚持。两人一块往后台赶去。

    “还好你赶到了,不然我上哪儿找人来替你!”夜晚还有些凉意,任一屿就穿了套薄西装,鬓角都挂了两滴汗,倒真像是等不到人着了急。

    “你身边那么多行家,就算是你一人,还怕撑不住这个场子啊?”眼前这人是即将前往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的青年大提琴家,这种玩笑话他说着寻开心罢了。

    “两个男的同台合奏《梁祝》未免也太尴尬了吧?何况,你一个非大提琴专业的学生却把大多数专业的人都给比下去了,和我同台,不是更精彩吗?”任一屿停在了提供给演奏表演的学生们的房间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其他人都换好了,就等你了。”

    迟意看他对苏子婷那个“提琴女神”的存在故作不知,笑了笑,懒得再接这个话茬,径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里,灯明晃晃的,物品随处摆放着,大小琴盒立了一地。左右不见一人,大家都在候场了。

    迟意拿了礼服,进了角落里临时搭起的换衣间。

    一袭红色长礼服,衬得皮肤愈加白皙通透。两肩的细带上点缀了珍珠,细带往后延伸到腰处,瘦削的背脊裸露在外,蝴蝶骨微突,性感张扬。

    迟意换好礼服,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迅速扎好头发,化了淡妆,起身在镜子前理了理设计得有些低的v领,一手拽起曳地的后摆,出了房间朝舞台一侧快步走去。

    她和任一屿的合奏节目本来被安排在毕业晚会的末尾,但临时得知音乐系的两位老教授有飞机要赶,于是所有的乐器演奏节目都被调到了前面。

    学校的管弦乐团能在全国小有名气,两位教授倾注的不少心血功不可没,这次的毕业晚会演奏也算是正式结业谢师了。

    《梁祝》是最后一个乐器类节目。本是一首小提琴协奏曲,这次只由大提琴来演奏。

    帷幕缓缓拉开,深褐色和砖红色的两把大提琴立于舞台中央。

    迟意搭上任一屿的手,款步而来,微微俯身谢礼后,落座黑色椅凳。灯光渐熄,随之只余柔和的两束打在两人身上。

    音乐渐起,先是舒缓柔和,渐渐华丽激昂,最后归于明朗欢快。

    两人纤长好看的手指在弦上灵动跳跃、随乐翻飞,分奏与合奏配合得恰到好处,回旋的乐声悬于耳旁,挠着人心。

    原曲本有二十六分钟长,任一屿略作改编,节选了其中五分钟的内容。一曲罢,也将这四年生活的百般情味诉得深入心底了。

    迟意弯身鞠躬时,忍住了自己眼角的那份湿润。

    “上哪儿去了你?”在场的音乐系学生到会场外和老教授合影留念,送教授离开时,任一屿才看见迟意的身影。

    “换衣服,”迟意匆匆往教授身边去,“怎么了?”

    任一屿摆摆手,让她赶紧过去:“拍照也不见你!”

    “管彤要蹭个合影,我拉着她站后面去了。”

    曾老看见迟意,立刻停住了上车的脚步,伸过手来攥住了她的手:“真不考虑推荐信的事了?”

    迟意摇摇头,笃定道:“不考虑了,当个爱好就好!”

    “你的水平可比爱好高多了,一定记着多练,别浪费了这点禀赋。”曾老对迟意拒绝到音乐学院进修大提琴很是遗憾,却也只能尊重,只好把这些话反反复复叮嘱。

    迟意笑眼弯弯地点了下头,一个手指敲了敲曾老腕上的手表。曾老本想再唠叨两句,一看时间,也来不及多说了,道了别立马坐上了车。

    送走曾老,音乐系的一众毕业生还站在原处聊得火热。

    晚风有些凉,吹得迟意脑袋发胀。她和这些人算不上熟悉,看大家暂时还没有要到里面接着看晚会的意思,便默默隐到一旁,朝会场去了。

    “又先走?”任一屿追上来,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脚步不停:“不聊了?”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哪有那么多好说的,看着快要离校了,带着三分热情窥探一下别人的未来罢了。”任一屿跟着她,对聊天倒是没有丝毫留恋。

    迟意没接话,两手插兜,安静地朝前走着。

    任一屿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票递了过来,迟意干脆地接过,看了一眼:“成名前最后一场个人独奏会?”

    “是,所以务必赏光,给您留了两个好位置,以后名气大了可就不送票也不留位置了!”任一屿玩笑了一句。

    迟意接着玩笑道:“任大提琴家这么有自信,我就算自己掏钱也一定不会错过任何一场!”

    两人就这么说笑了一路,格外珍惜这短短的距离。毕业后,再想这么聊,就难了。

    晚会还没结束,管彤就拉着迟意先一步离开了,避开散场时的堵车盛况。

    “你的马术俱乐部最近闲着吧?”管彤看着手机,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迟意刚发动车,忍不住瞥了她几眼:“一直挺闲的你不知道啊?想干嘛说吧!”

    “懂我!”手机立马被管彤甩到了一边,“刚刚贺知许来了个电话,咨询一些马场的情况,说你的俱乐部不错,想租来拍两场戏,委托我和你商量商量,我一想,索性就替你答应了!”

    迟意听完顿了顿:“你怎么不直接把我给卖了呢!你知道我不想……”

    “我知道你不爱搭理这些事,只不过就是把俱乐部租给剧组而已,你就随便露个面,然后等着数钱就好!你那多好的地方啊,每天就几个人去,还得倒贴钱养员工,多不划算,就当帮我个忙,让我卖个面子给贺知许,好不好?”管彤拜托起事情来说辞一向一套一套的,让人招架不住。

    迟意虽有些为难,但也清楚这只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你……”

    “你放心,绝对不用你操心什么,你只用提供场地,其他的……”

    迟意截了管彤的话,没再让她继续嚷嚷下去:“你答复贺知许,俱乐部那里一直闲着,他们需要的话任何时候都行。”

    “……”答应得如此欣然,管彤的一番话硬生生被堵在了半道。

    下了车,管彤撑在车窗那一脸得意像,倒像是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一样:“戏在周末拍,贺知许到时候会联系你,你要是没事随便露个脸客气一下就好了,开车小心,走了啊!”话毕还送飞吻一个。

    ///

    周六一早,迟意开车到达马术俱乐部时,剧组的人已经来了大批了。

    渐入初夏,太阳不过露了半边,身上就蒙了层薄汗。

    剧组的拍摄进度有严格的计划,要赶在中午之前完成在马场的第一场戏。

    贺知许提前打了招呼,迟意算不上措手不及,嘱咐员工天微亮时就把头批剧组人员领了进来,先把场地打点到位。

    室外马场上架好了摄影设备,外围放置了影视轨道车,场外安置了帐篷,工作人员前后奔波着确认拍摄的各项事宜。几顶帐篷下的桌子和躺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演员似乎一个也没来。

    迟意站在一旁看了几分钟,想来没自己什么事,悄声和正在确认摄像画面的贺知许打了声招呼,暂时离了场。

    考虑到剧组毕竟是租借了自己的俱乐部来拍戏,又有贺知许那一层关系,迟意想着还是自己在场更加妥当,干脆决定在这边住上几天,省去了来回跑的麻烦。

    外面太阳当头,她无心看戏,取了车上的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上骑马的装备,到空无一人的室内马场骑马去了。

    室内马场与宽敞的室外马场不同,场地大小按照马术障碍赛规定设置为长90米、宽60米,场内还放置了不同形状、高度的障碍。

    迟意牵了自己的马过来,在外围溜了两圈。梳理了马毛,装上马具后,她一跃而上,跨坐在了马背上。

    小腿用力,轻声号令,驰骋着跨越了几个简单的障碍,微微俯身抑或直立,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英气十足。

    跑了几圈,尽兴了,才突然发觉快到午饭时间了。

    剧组一贯吃的是盒饭,但俱乐部有时刻待命的餐厅,供应起来也不困难。迟意换下衣服,重新往室外马场去。

    马场这个时候比刚刚热闹了不少,戏已经开拍了,帐篷下也塞满了人。

    迟意从远处过去,张望了一路,没见着贺知许,倒是意外地看见了谌景。

    谌景没在帐篷下休息,一个人斜倚着外围的木栏,许是视线开阔,在迟意走近时,一眼就看到了来人。

    看场面,拍摄丝毫没有要停的打算,贺知许正在场中央给一个女演员讲戏,女演员脸上挂了层细密的汗珠,神情看起来不算耐烦。

    见谌景看见自己,还投了礼貌的微笑过来,迟意弯了弯嘴角,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了。

    马场的外面建了半边观看席,位置不少,但大概是属于拍摄的一部分,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挤在帐篷附近,坐在小板凳上。

    迟意没了去处,斜向谌景的方向走了过去,没绕进场内,隔着木栏,站了离谌景有一段距离。

    谌景本是斜倚着木栏面朝另一个方向的,见迟意站到了另一边,便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迟意故作不知,眼睛直直盯着场中央正在马术训练员的协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坐上马去的女演员。

    “马场工作人员?”谌景面上没什么表情,见迟意视若无睹,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嗯。”

    “辞职了?”这人前几天不还是影院的工作人员吗?

    迟意没了声,隔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