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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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意握着杯咖啡,出了t2航站楼二层的咖啡店。
手机轻微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一沉,拉着行李箱站到了过道的栏杆边,接起电话。
“喂?”出口的声音冷漠疏离。
潘淑对这种语气已经习惯了,继续热络道:“意意,下飞机了吧?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到家里吃饭!”
到家里吃饭?这和回家吃饭完全是两码事。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没等潘淑回应,迟意直接结束了通话。
没走两步,手机又震动起来。她微愠,停住脚步,把行李箱放在身侧,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移到眼前,神情顿时松了下来。
“歪?”迟意接了电话。
管彤估计是刚醒,声音听起来像是没睡饱似的:“到了吗你?”
“嗯,刚下飞机。”
“你可算是回来了,赶紧来问候问候我,我都快过劳死了!”
“要工作要上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迟意轻笑了两声,背倚着栏杆,面向了候机大厅。
四月末,清晨的天气还有些湿凉,手里温热的咖啡给迟意有些冰冷的手添了一丝暖意。
她预约的专车被堵在了高架桥上,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于是她干脆停在原地,低声细语地和管彤聊了起来。
快要结束通话时,远远地,就见有人从候机大厅的座椅上直起身来,朝自己这边奔了过来。不是一两个,而是好几群。
坐在不同方向的几波人不约而同地离开了位置,动作迅速地跟火箭发射似的,“嗖”一下就冲到了自己身边。
刚刚停留的咖啡店里,坐在迟意旁边一桌,戴着巨大□□镜和黑色口罩的几个女生也从店里冲了出来,挤到栏杆边,把相机举得高过了头顶。
迟意只来得及用握着咖啡杯那只手的两个手指把身侧的行李箱拉过来紧紧贴着自己,还没等离开这个位置,狂奔过来的人群就已经把她围住了。
周围人头攒动,女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落,高分贝咋咋呼呼的声音震得迟意耳麻。
电话那头的管彤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传到迟意耳朵里都成了些听不清的无用电波。
“等等,这边有些吵,我听不清!”迟意把说话的声音放大,但仍旧觉得传过去的都是身边人持续的尖叫。
她转过身,背朝人群,将目光投向了一层大厅。
隐约听见管彤问了句:“你那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粉丝接机吧,太吵了,我先挂了。”她没再管行李箱,拿着咖啡杯的那只手覆到了手机旁,努力隔绝周围的声音。
“哎哎哎,别挂别挂,哪个明星啊?”管彤扯着嗓子,生怕她听不见。
周围拥着的几排人声嘶力竭地喊的似乎是同一句话,太杂乱,她没听懂。
她把手机举高了一些,停留了几秒又放回耳边:“听见了吗?”
“……”就跟哪儿抢劫放火了似的。
“开摄像头,我自己看!”管彤清楚,在这种事情上压根指望不上迟意。
“没见人,我挂了。”迟意兴致缺缺,又被围得头昏脑胀,果断地挂了电话,朝身后望了望,只想着赶紧从裹着的这几层人里出去。
还没看好要怎么挤到外面去,站在身旁的几个坚守在栏杆“一线”拼死保住位置的女生突然又尖叫了起来。这声音比刚才来得更为猛烈,和划破长空的警笛不相上下。
迟意倏一下回过头,顺着她们尖叫声冲击的方向和挥手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层大厅右手边,出现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紧跟着,栏杆边很多人也注意到了,爆发出阵阵尖叫和欢呼。
迟意目光所至,一层大厅那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人群,像是非洲动物大迁徙里的角马族群,颇有排山倒海之势。
身旁的几个女生激动万分,在迟意还没弄清楚这些人究竟为其中的谁而来时,她们已经拿起相机、手机等等一系列数码产品完成了一阵狂拍,恨不得浑身上下长八只手。
楼下乌泱泱的人群缓慢地移动着。
迟意被震耳欲聋的叫喊声笼罩,注视着摩肩接踵、拥挤着向前的人们,眼睛发花。
人群渐渐移动到了一层大厅里她站的位置正对着的方向。
身旁几个女生躁动不已,放下了手里的相机和手机,高高举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应援牌。
迟意静静地看着楼下。
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中间,有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巨大黑色口罩的男人。
那人基本上是一身黑的装扮,除了单肩背着的那个银灰色背包。比紧跟着的女生们高出一个头还要多,鹤立鸡群,终于引起了迟意的注意。
离黑衣人最近的一圈女生不断尝试着靠得更近一些,黑衣人身旁略矮半个头的“左右护法”张开双臂,护在他的身侧及身后,尽全力不让兴奋的粉丝有接触的机会。
迟意看着旁边女生相机取景器里的黑衣人,只有半张侧脸,模样也不甚清楚,想来自己不会认识。
身后的人时不时就探出只手贴到她的脑袋边,努力让镜头离得更近一些。
黑衣人正视着前方,一直没把头转过来。
旁边的人举着应援牌一前一后整齐地摇晃起来,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附近的女生齐齐喊出了一个名字:“谌景!”
迟意听得很清楚,默默思考了一下,陈?程?还是成?风景的景?貌似在哪里听过。
许是这一句话音量过高,而且在众多杂乱的声音里是难得的整齐有序,谌景原本正对前方的脑袋往左一转,微微扬起,将目光投向了二层,不甚明显地从左至右瞟了过去。
粉丝的叫喊谌景已经习惯了,为了不给机场的秩序维护带来更多的麻烦,他很少会去回应,最多就是偶尔挥个手。
只不过自己刚刚出了片刻的神,在听见整齐划一的震耳口号声后,还是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二层的栏杆旁挤满了人,内容各异的应援牌、各式各样的相机和手机,还有前前后后挥动着的手。
看到中间时,他的目光停留了两秒,脚下一顿。
那人在一众情绪激昂的粉丝中间格外与众不同,一只手拿着杯咖啡,另一只手握着个黑色行李箱的拉杆,头微微偏向斜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神情淡淡的。
有些……悠闲自得?
身旁的经纪人何胜力偏过头和他低声说了句话,提醒他继续向前走。
他提起脚来,想了想,还是朝着二层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粉丝们自己已经看到了。
见自家爱豆不仅向自己投来了注意的目光,还点头表示了肯定,一群人愈加激动地扬起手拼命挥舞,惊声尖叫个不停。
“哥哥,你好帅!”“哥哥,我爱你!”“哥哥,你注意休息啊!”
……
可能是这一连串问候的刺激,楼上楼下的人群骚动得更加厉害了。甚至有几个粉丝伸直了手臂,越过“左右护法”的臂膀,死命朝前探,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谌景面前。
谌景一概没接。“左右护法”又往后退了点,将人群往后压了压,大声制止粉丝的越界行为。
一层的人群接近航站楼出口,二层的人迅速挤向了通往一层的扶梯。
迟意紧紧拽着行李箱的拉杆,留在原位,看着一大群人蜂拥向前,暗暗地松了口气。
专车预约软件发来了一条消息,提示专车距离她已不足1千米。
她等大部分人都下到了一层,才踏上扶梯。
拥挤着的人群还没散去,粉丝们一步不离地紧随谌景,把大开着的航站楼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安保人员疏散了半天,才在大门左侧隔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出来,供其他人出入。
大厅里四散着不愿离去又无奈挤不上前的粉丝,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坚持高举着应援牌,不停挥动着手,偶尔从某处传出一两句提醒谌景注意休息的话,似乎谁也不在乎徒劳无果。
手机震动,迟意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应该是专车司机的。
她下了扶梯,转到人少的一边接了电话。
“您好,是迟小姐吗?”
“嗯,我是。”
“实在不好意思啊,这时候才到,我的车就停在航站楼出发口外面,就在那个门的左边,这几辆车中间就我一辆白色的,我在车旁等您!”司机操着纯正的上海口音,说了一遍车牌号。
迟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号码,拉着行李箱向前走去,想确认一下所谓的左边到底是哪一边。
安保人员好不容易隔出来的通道,几分钟没人经过,就被粉丝占领了,接着又是一顿疏散。
迟意站在正对航站楼大门的位置,离人群有一定距离。
在看到独一无二的白色车后,她开口道:“好的,我已经看见了,还麻烦您等等,大门这里堵了很多人。”
司机笑着应了好。
以前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接机活动,迟意就停在原地,默默看着前面的女生疯狂往黑衣人及他的“左右护法”手里塞礼物。
从瑞士回到上海,在天上飞了十几个小时,落地后不长的一段路又被簇拥着走了半个小时,谌景早已疲惫不堪。可他突然有了兴致,随手接过粉丝递来的笔,留下了几个签名。
身高优势,不用多余的动作,他轻易就能穿过人群看见面朝自己安静立着的人。
迟意微微偏头,将一侧的头发拢到了耳后,然后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及膝的驼色长风衣,搭了条浅蓝色牛仔裤,简单系着的腰带显出姣好的身段,衣摆下的那截小腿匀称修长,露出的脚踝纤细白皙……虽是低着头,身子也立得笔直,气质极佳。极其简单的装扮,往人群中一放,很难不脱颖而出。
她低头看着手机,谌景就只看得见她那纤长的脖颈和阳光打过来时泛着一层柔光的通透干净的脸颊。
签了三四个名,谌景将注视着前方的目光移开,和周围的人挥手再见后,坐上了车。
车没有启动,粉丝们干脆拥出大门,兴奋不减地围到了车旁。
门口不似刚才那么堵了。迟意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丢进垃圾桶里,跟在渐渐稀疏的人群后面出了航站楼,向着自己右手边的白色车走去。
出去时,她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着的车。车窗降到了最低,里面的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近距离地,她能清楚看见那人隐在帽檐下的深邃沉静的眼眸,或许是赶飞机的缘故,里面夹了丝疲惫。
意外地,车里的人把目光投了过来。
对视不过一秒,迟意便转过头,继续朝前去了。
司机一直等在车旁,接过了迟意手里的行李箱。她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坐进了车里。
白色车旁,谌景的车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