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混沌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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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睫毛轻颤,睁开迷茫的灰眼。
黑色的短发微动,视野中万念俱黒,仅有一块灰色。
我自混沌中醒来,羁绊这世界...
灰色飘至身前方知是一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他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握一龙头拐杖,黑木的材料让木龙更有韵味。
光线很暗,老者比我高的多,低下头仍俯视我,眸中看不出任何色彩,我看不懂他。
溢满的空白让我迷茫,迅速的潜意识指使我冷静。
我的内心冷热交错,只能看着他。
“你醒了,心醉……”苍老却又威严的声音让我屏住了呼吸,头脑下意识的飞速运转,千万条思绪在我眼前走马灯。
心醉,这是我的名字吗?
别扭的问题,没有答案。
“别着急,你只是醉的太深了,现在醒了就好。”老者看着我说。
我不想相信他,天生的警觉让我不相信任何,但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没有退路。
“我醉了?”我试探地轻声问,“你醒了。”老者平静的说。
对话到此结束,从此,我再没见过那名老者。
东风倦暖,百鸟啼青,蜂蝶喳喳,香鲜妙美,尤其是懒阳东挂,更让人有睡觉的欲望。秀丽的林间,青青的草地,唯有我躺在树下,听小川翠微。
嘴里叼根小草,双手枕于脑后,翘个二郎腿,舒服的眯缝着眼。唉,若是没有这闹人的啾啾就更喜了。
心醉轻叹一口气,不远处焦急的少年已经发现了他。“在那里,心醉哥哥!心醉哥哥!”
“心醉哥哥快起来呀,我都寻了你半天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在这睡大觉!”少年跑到他身边,气呼呼地说,急得伸手去拔他口中的草。
心醉不理他,翻个身继续享受阳光,让小草躲过少年的“毒手”。
“别玩了,是三长老找你,他都不怎么教导我们的,最近一直叫你去,肯定是把你内定了阿鲁格,你就更要去了呀。而且,你不是说过要礼貌待人的吗?这也算礼貌吗?”少年被心醉气的咬牙,不甘心的说。
“既然我被内定了,还去做什么?做戏的话,我可没那种时间。还有,那老头总是阴着张脸,我礼不礼都那样,何必浪费?少年,礼貌也是一种有限资源~”心醉懒洋洋的,眼睛也不睁的反驳,把少年气到内伤。
“你,你……”少年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嘴角一扁,可怜巴巴的盈满了泪水,“心醉哥哥~”心醉无奈无奈无奈,谁教他对泪水感冒呢?这小子抓住他的弱点,总耍这招啊。
“收回去,你知道我讨厌那东西,我去就是了。”唉。心醉闭目叹气。
“太好了,心醉哥哥,我不哭了。”少年欢呼雀跃,眼泪立马就止住了,心醉也不点破,看着少年欣喜的笑容。
这是一个迷宫般的洞穴,洞口有一棵百年老树,做了洞口的陪衬,树身上刻了一个黑色的繁体字,“藏”。洞内星光闪闪,大大小小的散落着,夜明珠撒下月光,不论黑夜白天都是月色的。
洞内的布局堪比盘丝洞,纵横交错,百转千回也不为过。一个个洞穴交替连接,有的有两个洞口,有的有三、四个,多的还有六、七个,真叫人进去了出不来。墙壁上嵌着木架,书本整洁有序地排列,正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纵纵,一行行,有大有小,远远望去极为美观。
当然,不论怎样的困难总有一线希望。这里虽复杂,占地却始终有限,有人能过目不忘,走过的路在心中绘制成一面地图,就能畅通无阻,这样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擅入。
心醉抬头看看醒目的“藏”,挑挑眉角,嘀咕一句“什么藏书阁啊,一年也没三个人来。”便走了进去。
纵使前路百转千折,悬崖峭壁,心醉从容应对,如履平地,一路走的极为顺畅,一个人也没遇到,山洞中只回荡着规律的脚步声。
山洞最深处的洞穴,心醉走进这个洞唯一的口,停在尽头的灰袍人身前。他右手拄着黑木龙拐杖,左手负于背后,标志的动作。即使时隔数年之久的第二次见面,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不是三长老。心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变深,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青山志》第55页第11行。”“聂耳,婉于塘而不拔,苦其行,吾善待。”老人突然出声,心醉毫不犹豫的回答,脚下不停,口气如故的淡淡。
“北峥末年第十三股起义军名。”“阿土鲁蕃迪得路。”又是一问一答,二人默契非凡,中间没有一秒的犹豫间断。
“龙泰十四世主见。”“顺应天意,遵从天德,诚实坦事,乐简从朴。”无论老人的什么问题,他都应答如流,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二人一问一答,空荡荡的洞穴中回荡着两人越来越快的说话声,问答激烈到了顶峰。
“靖神宫四棱六角对。”此话一出,激烈瞬间冷却。心醉嘴角一勾,并不说话,背对着他的老人轻轻一笑,替他回答,“无解。”
心醉已经走到门口,遂停下脚步,懒懒的撇了他一眼,“谁知道呢~”
心醉走了,老人缓缓转过身,眸光深邃,年过半百的脸庞上仍带坚毅。“谁知道呢?心醉,靖神宫四棱六角对乃是祖师爷当年留下的死局,十死无生,不然以祖师爷的睿智,又怎么会如此收场?”
老人闭上眼静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三长老。”他启唇。
“属下在。”门口闪进一名白袍男子,恭敬地单膝跪地。
“把阿鲁格内定下来吧,无视排名赛,一切如计划进行,绝对不能失败!”老人冷冷的厉声道。
“是,属下明白,这次任务我们准备了二十年,一定万无一失!”三长老抬头,目光严肃。
“希望如此。”老人又闭上了眼,转身恢复成心醉来时的样子。
回到草地上躺着,却不再有睡意。他干脆坐起身,在身旁寻了几颗大小差不多的小石子,在地上随意的摆弄。没有人会猜到,这几块小石头的奥秘,就是涂灵山镇山之宝,靖神宫四棱六角对!
心醉随意的动了几颗石头,最后吐出一口气,微微抬头望天,“真的无解么?我是坚信不疑的……”
仔细想想,我来到这里已经八年了,八年时光,当年六岁的笨笨男孩现在也成了天才少年,时间不等人,怪不了谁。
这里的三座山脉连成一体,形成独特的风景,但据说鬼怪作祟,需正义阳刚之气压制,于是涂灵山这为民着想的便搬来了这里。
涂灵山是皇室认可的宗派中最大、尤为受皇室重用的,没有之一,历史上的先例。他们为月家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甚至涂灵山的开山祖师爷还被封为国师,国师府传承至今,涂灵山也成为了皇室宗门。
山中有三名内院长老,教导三门,分别是苍门,玄门,灵门。苍门注重直接效果,往往是力量型的强杀,玄门阴阳结合,生生不息,最为难缠,而灵门则最为杂乱,什么都有,仅万事随心。
三位长老也分别是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新弟子是未来的根基,因此他们留在涂灵山,培养新一代,输送新血液,任务重大。
山外也有六名分长老,分布天下,掌控各地局势转变,传递、收集情报,进行一些行动。涂灵山出来的人除了三名涂灵山使者,普通人就被分配到他们手下,接任务,出任务,一样为国效力。
另外还有四名太上长老,他们是涂灵山的权利中心,控制涂灵山的发展动向和大的动作,是涂灵山的核心。他们行踪不定,但却具有很高的权威和影响力,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祖师爷开山时便下规定,山中每年举行一次排名赛,检点弟子的优缺点,每三年选三人出山,作为涂灵山使者辅助皇室治理天下,第一代涂灵山使者分别是寸头、西、阿鲁格,为了纪念他们和鼓励后人,便以他们的名字代指涂灵山使者。
涂灵山使者五年一任,五年过后就退居二线,尽心辅佐下一任,再五年,归入六位分长老麾下,不再张扬。每一任涂灵山使者都极具才华,哪怕是四百年前的第一任,放在现在也是佼佼者,三人一组,已经成为了江湖人的“时尚”。
晃晃悠悠的,半个月过去了,离排名赛只剩下了半个月。心醉躺在树下“认真”地看书,书是倒的,某人看的津津有味,乐在其中,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书还是在想什么。
远远的,少年惊慌失措的跑来,一路上跌跌撞撞,衣服上因摔倒而蹭上的灰也来不及拍掉,连滚带爬的冲着他大喊:“心醉哥哥!心醉哥哥!你快跟我走一趟,我有急事!到了你就明白了。快跟我走啊!”少年咬咬唇,急切的看着他。
心碎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再次埋下了头。“不去!”少年急了,伸手就要抢他的书。“心醉哥哥,人命关天,你不能不管啊!快走,别躺着了!”
心醉打了个哈欠巧妙的避开了他的手,刚睡醒一样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说:“什么?是晋国要灭亡了,还是涂灵山要崩塌了?不是的话就别烦我,那几条人命还不值得我担心。”
少年憋红了脸,嘴唇动了几动不知道要反驳什么,竟被堵的哑口无言。
“心醉哥哥...”泪海战术再次启动,心醉头疼的抹了把脸,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别过头去,“就不能换个别的吗?”少年知道成了,欣喜的拉着他站起来,“你真好,心醉哥哥,我们快走!”心醉无奈叹息,被动的被他拉着走。
半山腰有一大片居民房,哪里就是人群集居地,大部分人就住在那里,涂灵山的许多训练器材也安置那旁边,人气活跃。
少年拉着心醉进了“天境台”,也就是所谓的练武场。这里整体是个圆形,外围是观众席,中间有三个大圆台,围成个三角形。场中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正为半个月后的排名赛准备,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
天境台的后台有一块不小的地方,供弟子们准备、热身,此时当然没什么用,一波十七、八个人正站在那里,还有三个六岁的男孩,和少年年纪相仿,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四周无人理睬。站在前面最年长的少年突然诡异地笑了,他看起来有十五岁,比其他人都大,右脸上有一道斜疤,头上围了个灰色的布巾,狡猾的小眼珠子蛇一样锁定了猎物。
“可算把你这尊大神请来了,心醉,让我好等啊。”马头上前几步,双手叉腰,微微弯腰俯视着他,眼神讥讽。
心醉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人,才慢吞吞的看向他。少年已经急切的冲到他面前,“马头,我把心醉哥哥带来了,你快给他们解毒!”
马头勾勾手,他的身后走出三个人,分别取出一粒丹药给他们服下,又退了回去。三人的身体渐渐放松,最终在地上安然睡去。
少年松了口气,咬着唇低头不敢看心醉。“对不起…”“没事,早晚要来的。”心醉摸摸他的头,随意的说,抬头看向马头。“带他们走。”少年点点头,费力的把三人拖去一边。心醉这才走向马头。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所以不客气么?”马头毒辣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心醉步子稳健,丝毫不受其影响。
“食用丹药,只能算灵门低等功夫,永远不及屠王功和千毒手,所以你十九岁了也出不去,看着小师弟小师妹一个个飞黄腾达,自己却惨遭埋没,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心醉悠悠的说。
马头身后的人怒的想要冲上来,被他拦住。马头冷哼一声,“惨遭埋没?我看应该是你!一代天才战前落败,排名赛让出冠军宝座,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那么有自信?谁给你的?”心醉勾唇,轻轻的说。
马头心头如被雷击,他狠狠地抖了一下眉毛,眼中凶意更甚。他强压下震惊,从牙齿间蹦出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话,“不、要、逼、我……”
心醉笑了,“三……”一个字,让马头睁大了双眼,他呲起牙,牙间“咔蹦”一声,丹药破碎,心醉猛然飘身后退,马头紧追不舍,速度比他更快,刚拉开的距离很快就缩短。
心醉的屠王功是用毒,一毒千里,是用毒者们最喜爱的功法。马头则是毒中下游水平的丹药,因为丹药更适合治疗,所以制毒并不受人欢迎。
马头扑至面前,心醉伸出右手,指尖一点青。马头出拳,心醉出指,在拳上轻点,青光蔓延了马头的整只手。
马头脸色微变,把右手伸到面前看了一下,不知从哪弹出一枚丹药,张口咬碎,拳上青光渐褪。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心醉已经拉开了距离,在一旁站定。用丹药的毒师最擅长用药给自己增幅或施计给敌人吃下,只要距离远就没撤。他们不惧毒者,因为他们可以以毒攻毒。
“怎么不用蓝漓,你不是早就能用蓝漓了吗,你这是在藐视我?”马头狠狠吞下两粒丹药,卯足了劲儿再度猛冲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把一粒丹药塞进心醉口中。
心醉面不改色,毫不挣扎,身后的手暗自捏成拳头,蓝气在他手心散去,另一只手用力推开他,二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各后退一步。
马头嘴角勾起,“那是我精致的丹药,专门为你准备,心醉,你该荣幸。”
心醉眸光动了动,抬头看了他一下,“你也该荣幸,马头,这是我第一次把蓝漓用于实战,我们彼此彼此。”
看着马头的脸上突然浮现的蓝色越来越浓,众少年惊慌失色,马头脸色铁青在一旁吃丹药企图化去毒素,心醉转身,自信从容离去。
不过一个试探罢了,只是你将底牌暴露的太早,这个毒丹若是在排名赛上用,我还真会栽跟头。三长老不是一般的看重你啊。
心醉自言自语,说着只有他能懂的话,悠悠达达地转身,无视了呆滞的少年和惊慌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