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你以为我输了吗？”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那双手被锁链缚着的人已囚于水中多日，若不是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大概不会有人觉得他还活着。不过，他口中的“萧离”却不会这样想。

    几乎是那被囚之人的话音刚落，监牢尘封多年的门就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衣着不凡的人，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不过，与被缚之人的满面污垢、衣衫褴褛相比，这个男人的面容秀美、气息冷冽，倒叫人十分感叹造物者的神奇，竟让如此相悖的两个极端，巧妙地融合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黎峥，噬心丹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她的。”男子沉厚的嗓音竟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那被缚之人听闻此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萧离的眼底一片猩红，双拳因为握得太紧而呈现出红色。

    “如今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萧离，那个笑到最后的人是我。”被缚之人终是停下笑来，多日未曾梳洗的长发垂荡在他的双颊边，使他肮脏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可怖，但一双星目倒像是会说话一样，好像任何人的心思在他的眼中都无处遁藏。

    黎峥继续说道:“从楚令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赢了。就算我不能把你碎尸万段，那又如何！现在看到你这副模样，倒真是大快人心。”

    “萧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发出一声长叹，像是追忆道，“多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了你，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最后还是为了你，死在了宫门外。当真是可惜啊！”

    这句话似有千斤重，萧离竟是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这或许又是另一种恐惧，一种他曾经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有过的恐惧。

    为什么会恐惧呢？那是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后剩下的无法呼吸的痛，更是茫茫世界只余自己一人的无尽悲怆。

    岁月的齿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天落日的余晖尽了，寒气急不可耐地从山坡上滚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进人的心里，滚进人灵魂的一隅。也就是这个时候，楚令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温暖了他的心，而这温暖也成了他一生的烙印。

    可是，这温暖却被他亲手断送了。

    有时他常在想，如果楚令没有遇见他，那该多好，至少她现在还会活得好好的。如果在他对她说出那番话后，楚令能狠下心，她就不会服下那颗噬心丹，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令儿为了他这个混蛋，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感到萧离巨大的感情波动，精明如黎峥，他又怎不会抓住这个伤口散盐的大好时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黎峥又循着原话说了下去：“楚令，你还真是傻，为了一个将自己弃之如敝履的人，竟连噬心丹都面不改色地服下。可你忘了，我们伟大的战王爷，无心无情！怎么会对你有一丝的感情！”

    “你住口！”他对令儿的感情又岂容旁人来评判！

    “战王如此激动，难道是因为，斯人已逝，才明白心中挚爱？”黎峥狂笑不止，得意的样子落在萧离悲怆的影子里，“噬心丹的事是我告诉她的。而且若没有我的授意，单凭楚令一人又怎么可能拿到噬心丹。萧离你但凡有一点血性，就杀了我啊！”

    “你以为你用激将法激我，就可以求死了吗？”萧离怒极反笑，立刻收住了内力，“你想都不要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无妨，能看着你痛苦一辈子，这是老天爷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黎峥凝视着萧离远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有一丝的愧疚转瞬即逝，但下一刻，他又成了那个猖狂得意的黎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