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百姓们在街上聊天聊地聊空气，偶尔看到一个模样俊秀的公子或姑娘都会多看几眼。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抱着个馒头，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怀中的是什么珍宝。

    衣着破破烂烂，长时间没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

    瘦瘦小小，分明的营养不良。

    他忽然的一踉跄，就要倒地，惊呼也来不及，就被一双手扶住了。

    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非常的白。

    “没事吧？”

    “没事……谢谢。”

    男孩的声音有些低，站直了身子胆怯地看了眼穿着布衣的俊美少年，匆匆离开。

    江知余抿紧唇，回头看着那孩子瘦削的背影。

    周围有几个人频频看向他，其中也不乏叹气的。

    他没管，也懒得在意。

    在看到那个男孩的时候，头很疼，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但他没抓住。

    唯一清晰留下的只有两个名字。

    “宗兮，向阳……”

    他低喃着。

    确是不知这两个名字的关联。

    又或者，是他们三个的关联。

    原著对于原身的介绍实在少，刚出场就入土，后面他也没看到什么关于原身的事。

    一片空白。

    病弱的少年安安静静地站着。

    忽然想起那日熟悉的身影。

    无端不安。

    ……

    江知余现在很穷。

    非常非常穷。

    储物袋里除了那一堆书以外还有两个酸溜溜的果子，钱袋空瘪瘪，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日小二给的，他还得庆幸那天晚上他披好衣服出来的。

    不然晚上绝壁会被冻死。

    他深刻认识到原身这个病秧子身体和硬的一批的命了。

    还有当初带着白黎出来，让洛熙以和宗陌羡加入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了。

    没看到现在他半条命都要没了么。

    暗叹一口气，少年扒着手指头算了算。

    他来这也有一个多月了。

    还有差不多两个月。

    哎哟，这日子哦。

    双手背在脑后，模样精致的少年懒散地走着。

    身上那高贵的气质引人频频旁观。

    若是这少年好好打扮一番，也像个京城的贵族子弟。

    他问过路了，只要一直朝这个方向走，就能到那城了。

    至于能不能遇到……

    若是能在路上相遇，那他们也算有缘。

    不能，那便到此为止。

    江知余忽然止住了脚。

    他瞅瞅旁边的包子铺，感到了自己的腹部正在剧烈抗议。

    又想着自己空虚寂寞冷的钱包，在这吸了口香气填填肚子就想走。

    “小伙子欸。”

    包子铺的大爷却是叫住了他。

    江知余僵着转过身。

    他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让口水流到包子里！

    大爷收回手，笑着道：“我看你身板挺瘦的，没怎么吃饱饭吧？”

    他默默点头：“……”

    大爷给他一个包子。

    “小伙子，趁着年轻去找点活儿吧，好歹能养活自己。”

    江知余顿了顿，沉默着接过。

    最后还是憋出几个字：“谢谢。”

    “嗨。”大爷一挥手，笑着离开了。

    他看看手上的包子许久，不动声色地放到储物袋里。

    余光忽然督见旁边的巷子里有人斗殴。

    江知余没想着去摊上事，正想离开，却看见那有些眼熟的衣服。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

    两个八九岁的男孩狠狠打着躺在地上的孩子。

    “你个小杂种……还不快把馒头交出来？”

    “把馒头交出来听见没？”

    江知余上去就一人一脚给踢开。

    每一脚都用尽了力气。

    完全没有欺负小孩的愧疚。

    两个孩子骂骂咧咧地转头，就看见木着脸的少年背光而站。

    很生气的模样。

    原身瘦弱，但这不代表他矮。

    至少对这两个孩子来说挺高。

    两个孩子硬着嘴骂了几句，灰溜溜抱着头跑了。

    江知余懒得管，上前了几步，弯下腰伸出手。

    “能起来？”

    小孩蜷着身体在那发抖。

    “疼……”

    他小声道。

    脏乱的头发下是皱起的小脸。

    那模样是真的疼。

    江知余瞬间的怔愣。

    他现在该干什么呢？

    或者说，他现在能干什么呢？

    生命有威胁的时候都没怕，怎么怕起一个孩子了？

    抿抿唇，压下脑袋的微疼，江知余蹲下身子。

    “我，我给你包子吃？……你……”

    他有些无措。

    他没钱买不起药，也没在储物袋里放些草药。

    “唔……”

    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颤颤巍巍站起来。

    他小心翼翼拿出一直护在胸口的馒头。

    有点脏兮兮的馒头。

    江知余不明所以。

    小孩颤着手慢慢掰开一半，递给他。

    “谢谢你……”

    江知余看着这馒头发呆了。

    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吃过这种馒头，最起码它们都是干干净净的。

    无端升起几分难过。

    他伸过手，小心翼翼撕下一小半。

    “这些，就够了。”

    他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仿若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孩子也没坚持，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深怕被人抢了。

    江知余顿了顿，拿出那个大包子，掰开一半递给孩子。

    孩子愣了，没去接。

    他大口大口咬着，强硬地塞进孩子手里。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看到这孩子像是看到了故人。

    好像不给这孩子吃的就有莫大的罪恶感。

    而他从未有过这种故人。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江知余垂下眼帘，拍打着胸腔总算咽了下去。

    “谢谢……哥哥。”

    男孩捧着半个包子小声道。

    他仔仔细细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铭刻在心里。

    他认得这个哥哥。

    他早上就见到过这个哥哥了。

    这个哥哥真是善良。

    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所想一般，江知余笑了。

    温柔得让人心动。

    “我不善良。”

    “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笑着，带着莫大的自嘲。

    眼底藏着深深的难过。

    他哪里能称得上“好”字呢。

    男孩仿若未闻，仍旧认认真真地看他。

    “我觉得哥哥是好人啊。”

    他轻轻地笑了。

    江知余不说话了。

    他看着脏兮兮的地许久，才开口。

    “我要走了。”

    他忽然就笑了，仿若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男孩急急道：“还能……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反正，你要还能活着，我们也许还能再见。”

    他痞里痞气地笑着，说着玩笑般的话，拍拍身就走了。

    小孩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他当然，得活着了。

    好不容易活下来，又怎么会放弃？

    嗯，还要报答这个哥哥。

    小孩摸摸他鼓鼓的肚子。

    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很饱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