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把卦盘放到收纳的小箱子里，锁好抱在怀里。

    掏出手机给虞夏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许仙哑着嗓子开口，“老大，你那里怎么样，顺不顺利？”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疑惑，“挺顺利的，怎么了？小波折已经过去了，难道你又发现了别的情况？”

    许仙凝神听着虞夏那边的动静，没有发觉什么异常，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管卦象如何，至少现在还没有应验，这样还有操作的余地。

    “没事，老大你一切小心。”

    ‘嘟’的一声，虞夏挂断了电话，许仙握着手机缓了一会，才又打开通讯录，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小仙儿，我现在在路上了，你再等等爷爷，不要着急，没事的。”

    “爷爷，这场变故要从燕京开始，我该怎么办……”

    许仙的声音有些呜咽，“我想回家。”

    “小仙儿，不急，爷爷来陪着你啊，等着爷爷。”

    “可老祖宗的卦盘碎了……”

    许仙焦急道，“我是不是不该出来！”

    “许仙！”

    电话那头语气突然严厉，“你可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誓言！”

    “我记得，爷爷，不得妄言，不得造孽，不得……反悔。”

    许仙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爷爷，家主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妄言，小仙儿，不管他知不知道，该你去做的事情，你也还要去做不是吗？”

    爷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卜算一道，本来就是这样的，知道的太多会死，知道的太少会死，说的太多会死，说的太少也会死，哪有几个能善终，你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强求。”

    “爷爷，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家主告诉你的？”

    许仙的声音冷静下来，他条理清晰的分析道，“我来燕京的第二年老大就来了，你们便把祖传的那块卦盘送过来，还特意嘱咐我照看老大。”

    “这是不是都是家主算计好的？说句不恭敬的话，他虽然也是我许家家谱上的人，可毕竟只是外孙，入了家谱不过是个交代，你们就这么听他的话，也不怕把真正的祖宗气活过来！”

    “小仙儿！”

    电话那头的人压抑着怒气道，“他不过……不过一毛头小子，这副部长的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他这种人能奢望的，他不知好歹，你也是非不分吗？怎么和他待了两年你就忘了你的身份吗？！现在这是个机会，这个地方只有我们才有资格掌控，你不要多管，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听见了吗！”

    “爷爷，你不用来了，”许仙握紧电话，神色晦暗，“想来你忘了有电话录音这种东西，你说的话，我会上报的，许家心太大了，我不能让你们把许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完许仙挂断了电话。

    许家传承一千八百年，中间几度断了传承，便过继了五服之内的孩子继承香火，虽说还称为许家，追根究底的话也不过是一李鬼罢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出身不正，现在的那位家主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谁都知道这个部门是块肥肉，别的家族难道都是傻子吗，还不是因为这里烫手，不管给了那一个家族，必定有人不服气，还不如现在这样，当个普通部门管理着，反而公平些。

    许家算计这里，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许仙不敢相信族人居然会蠢到这种地步，许家要是现在停手也就罢了，但是想也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许仙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许家白算计一场，还会沦落为众矢之的。

    只希望那位家主不要做的太过分，许仙冷静的想，趁着现在那家主还没行动，他要尽可能的把一些无辜的人捞出来，反正燕京这里一直缺人，正好能收留他们。

    也不怪许仙如此冷血无情，现在这位家主的身世说起来确实不怎么光彩。

    当时许家本家没有男孩，只有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老家主想着要不就从自己兄弟家过继一个，终究都是许家血脉，也不算断了传承。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老家主的闺女丈夫去世了，她给儿子改了姓名然后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从小看着长大的外孙和堂兄家的孩子，那个更重要？

    更何况这孩子一开始就改姓许，老家主的心不可避免的就偏了。

    后来闺女又顶了族里的名额去受罪，族里原本反对的人也不能说什么，便让这孩子入了许家族谱，本想着老家主身子骨还能看到外孙娶妻生子，到时候重孙子可就算是真的许家人了。

    谁想老家主突然去了，这位子几番折腾后，还是落到了这孩子的头上。

    许仙一脉原是老家主的庶兄，性子迂腐的不行，最是看不惯这个外姓人。

    许仙小时候就是曾祖父教养的，虽说只是短短几年，却也在心里留下了些印记。

    虽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站在家主那边，但是这件事，许仙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狼狈为奸，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有些事，也得换个角度去想，去做……

    ####

    东海，一望无垠的海面上雾气升腾，云雾之中，一座山峰若隐若现。

    如今这山峰不远处停了一艘舰船，甲板上的人抱着平板，航拍围着山峰不停的拍摄、记录，看上去很是忙碌。

    “队长，高度增长停下来了！”

    端着平板的人高声道，一群人呼啦聚拢到他身边，抻着脖子瞅着他手里的平板电脑。

    拿着望远镜的队长也收起望远镜，皱着眉头扒开人群，伸出手去拿那个平板电脑，“给我看看。”

    ‘哗’的一声巨响，一群人转头看去，那座山像是突然被浇了一壶热水的雪人，刷的一下没了半截，还不等众人做出什么反应，一个浪头拍到残缺的山体上，剩下的那半截也没了踪影。

    众人：“……”

    队长瞪大了眼，“赶快去通知涂皓！”

    人群里一个人急忙离开，朝着船舱大步走去。

    “队长，我们还继续盯着吗？”

    “先等等，听命令行事。”

    队长望着山峰消失的海面，微微卷起的海浪泛着洁白的泡沫，海水里什么都没有，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要测量无数遍的那座山峰仿佛是一个集体幻觉，才会这般突兀的出现，又莫名的消失。

    但是这明明不是错觉。

    “队长，涂顾问要我们返航！”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其他小队。”

    队长握紧了手里的望远镜，良久，他收回了望着海面的视线，转身回了船舱。

    此时海面之下一处砂石下，一嘟噜一嘟噜的气泡不断涌出，逐渐上升，在海面上荡开一道道涟漪，那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的海域波动开来……

    一条胖乎乎的鱼疯了似的从砂石之下蹿出来，摇头摆尾，顺着气泡游到海面上，一双发白的鱼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离开的舰船，张了张嘴，吐出一溜儿气泡。

    盯着舰船看了好几眼，那鱼又沉下去，好像就是为了上来换口气，可能是暴风雨就要来了吧。

    胖鱼不断下沉，在海里显现出来的阴影也越发庞大，不过几个呼吸，那身影就已经比刚刚离开的舰船还要大了，又过了几秒，便只能看见深沉的海水，那鱼，想来已经回到了砂石之下。

    可若是有人从高空中俯瞰，便会发现这一方水域之下的阴影隐隐绰绰，勾勒出的形状，就好似一条大鱼！

    海面上起了风浪，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把天空都淹没了，一个旋儿从海底出现，逆时针转了起来，对应的海面上，平坦的水面凸出来一块儿。

    那旋儿转速越来越快，鼓动不停的水面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海水向着天空倒灌，和渐渐挤压来的乌云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是那种罕见的旋风‘龙吸水’。

    但这可不是真正的龙吸水。

    随着漩涡的不断扩大，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从海面浮现，祂身躯有十多米高，目光如电，声如雷鸣，一步一步朝着西方前进。

    祂的脚下明明是海水，但却能承载着这巨人行走，随着祂的远去，那‘龙吸水’也逐渐停歇，海面又恢复了平静，柔软温和的波纹荡漾着，看上去分外宁静祥和。

    燕京总部，涂皓挂断了电话，伸出手揉了揉眉头，怎么事情都赶到一块儿去了，正想回家说说许仙的事，东海又出了问题，涂皓握着手机叹了口气，还是先把东海的事儿告诉老大吧。

    电话打过去很快被接通，虞夏的声音有些无奈，“怎么了，你和许仙今天是什么情况，他才给我打完电话我这刚把手机放下你又打来，你们两个这么闲的吗？”

    清了清嗓子，涂皓汇报道，“不是，老大，东海那边的山峰没了，张队那边的汇报是八十一米的时候停止了增长，然后三秒钟左右那座山就被浪水冲塌了，一点痕迹都没留，我已经让他们返航了。”

    电话里‘啪’的一声，震得涂皓耳朵疼，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小心的追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我……哎，等我回去再说吧。”

    虞夏从地上捡起手机，怅然的说了一声，在涂皓惴惴不安的追问中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