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长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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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婳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风景逐渐退后,眼中毫无波澜。放下帘子,车上两个丫头正在睡梦中不安地嘟囔着。顾婳靠着车窗眯着双眼,马车摇摆着出了京城,忽然马车猛地一停,顾婳瞬间睁开眼睛,手抓着窗柩警惕地盯着车帘。

    两个丫头睡得正香,忽地这么一停,两人瞬间滚成一团。

    “小姐!”

    顾婳立刻伸出手,一手一个用力拉了回来。不料这时车子有是一阵猛烈的晃动,顾婳两手拉着殊语和痕月,一个没坐住,被甩出了车外。顾婳在飞出马车的那一刻,抽出腰带卷住了马头,借力稳稳地落在地上。

    车中痕月和殊语看到顾婳被甩出去,惊叫出声,连忙想要下马车。

    正要掀开车帘便听到一声呵斥,“别出来!在车里待好。”

    两人担心小姐安危,但想到两人不会武,怕给小姐添麻烦,一时间只得听小姐的话待在马车中。

    顾婳一只手紧捏着指甲,一只手抓着腰带,看了眼底上横七竖八的府内侍卫的尸体,眼神冰冷地看向马车外的一群黑衣人。领头的黑衣人看着顾婳这副模样,忽然感觉脚底冰凉,但一想到主子的绝杀令,便眼神一狠,举起刀,“杀!”

    一时间刺客从四周围攻过来,顾婳手中暗藏软剑的腰带瞬间掠向最前面的一个刺客。“噗噗噗噗”只听见几声鲜血蹦出的声音传来,接着便看到顾婳的腰带没入刺客喉间。顾婳偏过头,自己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黑衣银绣暗纹打扮的人,他们出手利索,在顾婳刺死那人前,就已经结果了所有刺客。速度之快,竟连顾婳这等技出云阁之人都没能看清。

    顾婳收回腰带,警惕地看着这一群突然冒出的面具人。他们是谁?顾煜肯定不会放心自己脱离他的掌控,定会派暗卫跟随,这是他的人?

    只见面具人身后走来一个衣服上绣着曼陀罗花纹的黑衣男子,“顾小姐受惊了。”

    “你们是谁?”

    那男子也不回答,向一群面具人打了个手势,顾婳一见连忙将软件甩向该男子,然而只听到一声撞击的脆响,众人立刻随男子消失在顾婳眼前。顾婳看着眼前的大雾,一动不动地站着。

    车中的痕月与殊语两人听着车外的打斗声,攢着帕子的手尽是汗水。心中绷紧了一根弦,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两人心中一沉,对视了一眼,飞快地掀开车帘。

    看到顾婳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又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两人瞬间感觉腿脚发软,跌跌撞撞地向顾婳跑去,“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们啊!”

    顾婳这才回过神来,对两人笑了笑,“我没事,刚刚有人救了我们。”

    痕月和殊语抓着顾婳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顾婳没有受伤,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殊语看了眼坏掉的马车,苦着脸说:“小姐,这可怎么办呐,此处离庄子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可是马车已经坏了,马也受惊跑了。唉,怎么办呀”

    痕月看了眼眉头打结的殊语,对顾婳说:“小姐,不如我们先到附近的村子里歇歇脚,顺便叫个人去顾府给大夫人带个信,让府里再派人来护送小姐去庄子上?”

    顾婳正在考虑,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三妹妹这是遇上强盗了?”

    顾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二哥”

    顾旌下了马车,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又看到顾婳带血的腰带,眼神闪烁着。殊语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堆尸

    体里面,瞬间脸色惨白,“啊啊啊~”

    一旁的痕月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小……小姐,要不我们跟二少爷回去吧,这路上太危险了。”

    顾婳看着马车边的顾旌,只见他捡起一块佩饰,神色古怪地看了顾婳一眼,将它收入袖中。顾婳张了张嘴,最终没好意思开口向顾旌要回。

    “三妹妹这是要去何处?”

    “二哥,婳儿要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说着顾婳听到马车中传来妇人的咳嗽声,“二哥,马车中……可是姨娘?”

    顾旌点了点头,“姨娘病情日益沉重,我想带她去枫叶寺求医。”

    顾婳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父亲在世时曾经说过,有一位神医不知为何,看破红尘,在枫叶寺出家了。

    “姨娘治病要紧,婳儿就不耽搁二哥了。”说着向顾旌行了一礼,准备带着痕月和殊语离开。

    顾旌皱了皱眉头,“就你们三个姑娘如何去庄子上,枫叶寺正好在京郊,不如我送你们去。”

    顾婳对顾旌感激地笑了笑,“不妨事的,那些人应该是大哥的人,有他们在暗中保护足够的。姨娘治病要紧,况且马车并不大,我们主仆三人再进去,姨娘定然要难受了。”

    顾旌也没看顾婳,向站在他身后的人叫了一声,“风”

    “主子”

    “你送三妹妹这两个丫头先去庄子上,我随后就到。”

    “是”说着风走到痕月和殊语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殊语瞪了风一眼,“我才不要先走,我要陪着小姐。”说着走到顾婳身后,理也不理睬风。痕月尴尬地向风笑笑,走到殊语面前,“小语,二少爷若带着小姐,小姐定然是安全的,若再加上我们两个,恐怕会让少爷力不从心。不如我们就听二少爷的安排吧。小姐你觉得呢?”

    顾婳听到痕月这一番话,微微笑着看着痕月,痕月脸色微红,摸了摸脸,“小姐,您怎么这样看着痕月,痕月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痕月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就多谢二哥了。”

    殊语一听急了,“小姐!”

    顾婳握了握殊语的手,“好了小丫头,你就让风侍卫送你们回去吧,放心吧,你们小姐的命硬着呢。”

    听到顾婳这样说,殊语只好和痕月随风离开了。小丫头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顾婳。顾婳反倒被殊语一脸委屈的样子逗笑了。

    “三妹妹很在意这两个丫头?”

    “这是与婳儿一同长大的,自然在意。”

    顾旌笑了笑,“是吗,原来如此。”

    顾婳笑容渐渐淡去,就那样站着不说话。山风卷起两人宽带袍襟,猎猎作响,在风中交织着,正如两人的此后,缠结此生。

    不一会儿,小道上就剩下顾旌和顾婳,顾婳正要开口。

    “姨娘生病了,怕把病气传给三妹妹,三妹妹不如和我同骑一马如何?”说着就扶着马示意顾婳先上去。顾婳看着顾旌一脸坦荡,自己本又是将门之后,心性自然不似寻常女子,于是也没有什么顾忌,利索地翻身上马了。

    顾旌看着顾婳的身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翻身上了马。顾婳等了一会儿不见顾旌要走,正想转过头询问一番,忽然一顶帷帽罩在了顾婳头上。顾婳眼前视野瞬间朦胧起来,顾婳不习惯地偏了偏头。

    “坐好了”说着顾旌夹着马肚子带着顾婳走在前面,三姨娘和侍女由车夫带着走在后面。一行人就这样向庄子走去。

    一行人来到比邻京城的县城谷城,此县在枫叶寺山脚,依仗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成为岐夏京都的门户。虽说是京郊,但毕竟是天子脚下,可以说是繁荣无比。顾婳一行人进城事卸下了马,步行在谷城街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虽说这谷城有士兵值守驻守,但也不至于如此多人把守吧?

    “二哥……”

    顾旌抬了抬手,笑道:“莫急。”

    这时,风忽然出现在顾旌身边,“主子。”

    “如何”

    风眼神复杂地看了远方一眼回答道:“果如主子所言”

    一旁的顾婳看着这主仆二人打着哑谜,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问着殊语与痕月两人的安危,知道她们已经平安到达,也就不再开口。

    许久,等顾旌挥手让风退下,这才转过头看向顾婳,少女眉眼间带着些许疲惫,但双眼却透着格外的光亮,耀眼而让人恍惚,似乎那光亮会去烟火,极昼而亡……

    顾旌眨了眨眼,收回目光,“三妹妹可要回庄子?”

    顾婳闻言对顾旌笑笑,“这一路有劳二哥,这里离庄子不过几步,我自行过去就好。”

    顾旌正要开口,身边的侍卫附在他耳边说了身边,顾旌垂下眼睑,“如此鹤,你送三妹妹回去。”

    “是”

    顾婳跟着鹤去庄子上,转身看到顾旌一脸凝重地骑马远去,留下几名侍卫护送三姨娘离开。顾婳眼神扑闪,转身跟着鹤离去。

    顾旌带着风来到境界,一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乞讨的人,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捧着仿佛能压断他们枯瘦如柴的手的碗,艰难地拥向过路的行人。

    “主子小心!”

    风抓稳缰绳,侧身踢开一个意图拉扯顾旌下马的人。然而风的脚一踢出去就被饿疯了的难民拉住了,一时竟难已挣脱。

    顾旌看着这延绵数里的乞讨难民,耳边充斥着各种绝望的祈求声,悲怆的哭声以及气若游丝的□□声,面色冰冷,任由难民拉扯着脚。

    “主子!”

    顾旌回头,风正被拖下马,难民们正发了疯一般搜寻他身上的东西。顾旌提起马头,冲向疯狂的人群,马鞭猛地挥向抓着风的人们,被抽到的人摔出好几丈外可是却不见受伤之处。风忙抓住顾旌的马鞭,借力跃上了马,跟着顾旌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远处城门上,殊语抓着顾婳的袖子,“小……姐,他们是什么人呀,好……可怕,我们……我们还是不要看了,回去吧……”

    顾婳看着远方沉默不语,看着一群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粗暴地驱逐难民,听着城的另一边毫不知情的教坊繁音。

    许久,顾婳低沉地对殊语说:“走吧”

    殊语看着小姐面色不对,可是又不敢询问,只好默默扶着小姐回去。

    顾婳边走边看着渐渐被葱茏山色遮掩住的画面,心中冰冷,父亲,这个所谓的盛世容不下你,耳不能闻,国泰民安,这盛世……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