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月山这个名字取得很草率。

    因为它不只是一座单纯的山，按尹扬的话来解释，大概就是两条喜马拉雅山脉并排摆在一起，中间还夹着一条金沙江。

    所以当他看到一片山脉又听到轰鸣水声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踩着水清剑绕山脉转了一圈，没发现半个蛇影。而按照郁海折卷轴的描述，七头蛇就算盘起来也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如果在山上怎么着也不能全部藏起来，总该露出一部分/身体在外面。

    况且卷轴上也没说它能化形。尹扬突然想到什么，抬头一看，峰顶覆盖着白雪，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尹扬当机立断冲上山顶，跳下剑，靴子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从纳物袋取出一颗黑色兽牙，手掌大小，带着微光。

    兽牙是感应妖兽的法器，只要接近，就能有相应的反应。

    他往前随便走了两步，兽牙变亮一些。

    继续向前，向前，兽牙越来越亮。尹扬奔跑起来，跑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妖兽。

    这么远都有感应，这妖兽……太强了吧？

    尹扬的眼神严肃起来，他悄悄在纳物袋里摸了一圈——实在不行抄家伙打它！

    他放慢脚步。前方是一座湖，隐藏在茂密的森林中。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蓝色发亮的池水，在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边缘。

    兽牙发热了，热得好像快爆了！

    尹扬拨开树丛，“打扰了。”

    要是说那条蛇藏在水里，他是信的。所以他做好了面对大蛇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一抬头却发现池子里泡着个人。

    那人赤/裸的漂浮在水面上，时不时随水波上下震荡。近三丈的黑色长发浮在水面上，衬得他肤色苍白得发紫，看起来像个死人。

    尹扬游到跟前，探探鼻息，没有。

    思量一下，他倏地掏出“缚仙绳”，利落地朝“尸体”招呼过去。在绳端即将触及的一刹那，“尸体”睁开眼，迸射出盈盈绿光。

    转瞬间目标消失，绳子击了个空。于此同时尹扬一发力跳出老远，两者最终在池子两端站定，遥遥相对。

    “打扰到前辈休息实在抱歉。”尹扬拱手道。

    他表面上装作镇定，心跳却快得像马达加速版蜂翅震动——刚才兽牙在水下消失了，也就是说这位就是七头蛇，全称碧天晚霞九头蛇！

    可是原著和郁海折都没说它能化形啊！

    尹扬突然想到，《搅天灭地》不是坑了嘛！七头蛇可能一直潜伏着，作为后期大boss出现。

    ……那他也太“幸运”了吧！

    空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压力，好像水蒸气凝聚成瀑布打在尹扬身上——这是七头蛇灵力形成的的威压。

    尹扬扛着威压，眼角微弯，含着笑意，静静地看向七头蛇。

    他突然就从纳物袋中取了大半的法器凑成个阵，朝对面送过去！

    一瞬间光芒大盛，整个池面都只剩下强烈的白光，再看不见人影。而就在这个时候，尹扬拔足狂奔，朝着山下猛冲，速度竟然不亚于御剑。

    “呼——”尹扬在半山腰停住，轻轻喘了口气。

    傻子才越级硬拼呢！尹扬坚信，他刚才就算把所有法器扔出去，自己使上全力也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这时候还是先撤一会最明智。

    看那七头蛇的态度，大概是懒得动手。都强到那份上了，看到个人跟看到只兔子应该没啥区别。

    尹扬突然就觉得，人家好好的在那泡水，也不像要毁灭世界的样子，为啥要把它给封了？好像反倒是自己挺不讲理的。

    但是也难保它一时兴起就去杀人放火了。

    尹扬掏出信号弹，朝天上来了一发。过一会儿这附近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就会赶来助阵。

    ……

    一刻钟后。

    尹扬肩膀被人一拍，他回头一看，“葛……师弟，”尹扬控制着面部肌肉，“你怎么在这，太好了。”

    冯栖水理理袖子，“我正要回溪云宗，路过。师兄这是遇到麻烦了？”

    遇到你才是真麻烦了，尹扬腹诽。

    “是这样的，我接了封印七头蛇的请愿，但是这蛇……”尹扬面露难色，“比我想象的强悍，以我一人之力难以应对，希望葛师弟能帮我。”一边掏出卷轴塞到冯栖水手上。

    冯栖水翻了翻，“让两位金丹期长老重伤的任务你也敢接。我刚才感知了一下，信号范围之内没有其他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了。师兄觉得……”

    “就咱们两个能完成封印吗？”

    尹扬一噎，却是面色坦然道:“的确不妥，但是凭我二人也可以一试。”

    葛用的修为和尹扬差不多，而冯栖水的修为大概是元婴期。也就是说，冯栖水要重重压制修为才能完美的伪装成葛用，而一旦遇到危机也有周旋的余地。

    只是一旦释放力量，冯栖水的伪装就暴露了。

    他缓缓眯起眼睛，目光扫过眼尹扬的背影。

    尹扬突然觉得脊背发寒想打哆嗦，又生生忍住了。主角要瞅就瞅吧，他管不着！

    两人就爬到了山顶上，拨开树丛，一眼看到水上漂着的人。

    冯栖水二话不说就朝目标放了个大招，青紫色的光旋转一周，朝四面八方倏然消失，连带着周围空气都热了起来，顿时水汽凝成白雾，四周雾蒙蒙一片，用肉眼很难看清。

    尹扬立刻闭眼，用灵力探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一双手从自己的头顶上略过，就滞留了一下，旋即离开。

    然后就是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一股力量朝着冯栖水过去了。冯栖水立即躲开，同时发招，他没有打中七头蛇，倒是把树干打的噼啪作响，还有烧焦的滋啦声，时不时溅起水花，尹扬立刻往那边赶，一边撑着灵力罩子挡水。

    水雾渐渐的散了，尹扬睁眼一看，正好看到冯栖水左肩被七头蛇的指甲划出一道血口子，血液从衣服的破口中喷洒出来，染红一片水。

    而蛇只是用指甲轻轻一抚，脸上的表情放松，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尹扬心里一寒，因为这表情的确很像蛇，好像是在微笑，又冰冷麻木。

    他挥剑朝蛇刺过去，被他一闪身避开。七头蛇同时动了动手指，冯栖水身上又多出一道血口。

    两人合力夹击七头蛇，致命的招式却总像是打在棉花上，被七头蛇轻松化解。反倒是冯栖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尹洋的身上始终都是完好的，没有一丝伤口。

    冯栖水还在压制修为，灵力随着伤口的增加而不断流逝，眼看着就要演变成重伤。尹扬体力消耗很多，却始终没有停下攻击。

    七头蛇一直没有攻击他，这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是他也没有细想，当务之急是找出蛇的破绽，将其封印。

    终于，水清剑尖逼近了七头蛇，只要再往下半寸，就可以插入蛇的要害。而这时七头蛇反手一挥，空气被压缩出坚硬的质感，狠狠把尹扬掀翻出去。

    尹扬生生撞断两根树桩，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摔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突然明白先前的两位长老被打成重伤是怎么回事儿了——七头蛇根本不屑于杀人，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想法，但大概就是出于戏耍的心思。

    又或者是，把活人放出去，让外面的人低估他的实力继而吸引更多的人成为他的玩具。

    尹扬迅速服下两颗丹药，回到冯栖水身边，心里想着反正他是主角，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但是看到冯栖水血淋淋的趴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猛抽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捏着一张强力轰炸符朝七头蛇贴过去了。

    七头蛇似乎是轻轻的哼笑一声，说了句“你居然为这个东西对付本尊。”声音贴着尹扬耳侧传过去，蛇冰凉的气息带起尹扬半边身体的鸡皮疙瘩。

    尹扬心想，什么莫名其妙的，我怎么就不能对付你？

    然后下一刻，七头蛇笑眯眯的迎上轰炸符，让尹扬把符稳稳地贴在了自己身上！

    “轰——！”

    霎时间罡风四起，周围的树木折断后被卷上天空。尹扬立刻发动灵力，堪堪站稳。他将双臂挡在脸前，强风吹着长袖衣摆，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地上，冯栖水一瞬间灵力暴涨，没受到爆炸的一点影响。也只是短短几息之间，他又压制住了修为，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看着尹扬抽出本命法器——那把青枝折扇，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在上面。而招式还没来得及发动，他的腹部就受到重击，整个人飞出去摔在地上。

    七头蛇身上没有衣服，经历过一轮轰炸后，隐隐带着烤肉的焦香味儿。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若无其事的一步步走进尹扬，眼里带着悠悠的绿色光芒。

    尹扬捂着腹部勉强坐起来，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你……真是恶趣味。”

    七头蛇缓缓俯下身，眼看着就要压在尹扬身上，长及脚踝的头发从肩背滑落，有那么一缕轻柔的拂过尹扬面颊。

    刹那间尹扬眼中映出一片红色——血液从七头蛇的背部喷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