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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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群山围拥,雾气氤氲。野花肆意摇动,飞鸟斜枝,枝头几滴露水顺势而下,引得湖面阵阵涟漪。岸上萋萋长草,几近人高。缝隙间隐隐可见一位黄发老者,老者身躯挺拔,背影几分傲骨几分忠正,唯独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和他自身气质颇有不符。

    而离他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几个少年正扭打在一起,更准确的说,是几个布衣少年正手忙脚乱的想要围攻一个看似比他们都弱小却衣着华丽的孩童。

    显然少年们虽然在力量上占优势,但实战经验不足且缺少首领,很快就被身姿灵巧善于分析局势随机应变的孩童夺走了上风。

    扭打的时间并不长,老者在双方都有些吃力的时候立即叫停,飞身将孩童抱离人群,小心翼翼的拍下他身上的灰,痛心疾首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激怒这帮庶民不说,还和他们置气打斗做什么呢?”

    孩童不语,衣冠凌乱,周身贵气不减,眼底深邃如潭,目光掠过眼前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的众人,几分审视几分凝重,忽而停在唯一一个精疲力竭依旧不屈伫立的少年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你的名字?”

    少年不甘,思索片刻:“愿赌服输,任十一。”

    “任十一……任……十一,”孩童凝眉,“你可喜欢武术?可会折柳枝?”

    少年像是找到了知己,“是啊是啊,我的梦想可是做大将军呢!至于折柳枝嘛,你算是问对了人,可以说整个大祁都没有我的对手!”

    孩童眼中迸发出一道亮光,势在必得,轻握双拳,下颌微扬,“你做我十年暗卫之首,我保你成为下一个李鞍,如何?”

    甄世昌再收到景晟弈的消息已是过了两个年头,彼时甄楚已经可以跟着景澜潇李容桓撒丫子满屋跑了。

    信中景晟弈说他南下到了与发妻初见的小镇,路过昔日年少同游的地方已经物是人非,只有那颗见证他们二人结拜同心的桃花树繁茂依旧。他说他找了个不大的宅子,和发妻守在宅子里平平淡淡过着日子,偶尔到镇东戏园子听听戏,喝喝那儿粗制的陈年的茶水突然觉得很满足。最后对自己把实在无处安置的孙子托付给他表示歉意,希望甄世昌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帮他上书让祁帝把荣国公的位子赐给景澜潇。

    甄世昌读完信第一反应是洋洋洒洒写上几十页好好骂骂这不省事儿的老兄弟,可一提笔就有些不忍了。他老兄弟折腾了大半辈子,如今终是折腾不动想要安稳下来了,他真心为他高兴。

    他也知道景晟弈整这么一出实则是避嫌。他兄弟三人为大祁江山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连祁帝都不敢给他们使脸色。且他们三人随便哪一个出来都是身世样貌才德无处可挑的。

    可正是如此,才更容易让祁帝生疑。祁帝本就是秀才出身空有满腹诗书,虽说他自称帝起就不断自我完善,可到底论治国比不上甄世昌,论谋略比不上景晟弈,论打仗比不上李鞍。再加上如今国泰民安,鲜少有人再提及他祁帝当初如何智斗蛮夷,连说书的都只道诸位国公如何如何稳固大祁江山,甚至还有传言说什么祁帝当初全都是靠着国公们才登上皇位的。

    自古以来只要登上那个位置,信任二字就成了一纸空文,谣言更是使得君心乱。祁帝表面上仍对他们敬爱有加,却明里暗里给他们府上都塞了人,甚至只要他们三人到酒楼小聚就一定能在隔间“偶遇”到祁帝或者他的贴身侍卫。显然他是坐不住了。

    现在老景头这般作法分明是在告诉祁帝,他景晟弈不把皇位当作宝,别把他这把老骨头放在心上。

    甄世昌盯着宣纸良久,复忆起桃树下两个翩翩少年举酒对饮,眼角有些湿意,抬手写下“树下举棋对新月,初雪至,尔暖觥筹否?”

    沽凉城边,李鞍把终于不再赖在他这骗银子的景晟弈送出城外,开始有些不舍了。

    终于他忍不住飞身将走到他面前的景晟弈带到马上,搂在怀里策马而去。

    一旁马车里,夫人难掩激动地扯着自家丫环的手:“他们这是终于打算公开私奔了吗?!”

    丫环一脸黑线:那被带走的可是把您宠上天的您相公啊!

    李鞍可不知道他这样引起了他弟妹天马行空,有些话他在景晟弈走前不能不问,毕竟这一别实在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他牵着马同景晟弈沿着溪边漫步,眼睛直直盯着马头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景晟弈你别装傻行不行?”

    “……你敢不敢不用那么幽怨的语气,你是被我冷落的深闺怨妇吗?”

    “……”

    “开玩笑的,别当真,李怨妇!”

    李鞍抚额,“别闹了,我就是想问为什么你选择对甄世昌隐瞒对我坦白,我不过是因为入朝为官才结识了你俩,可你们两个是竹马,说到底你们更亲才对阿!”

    景晟弈偏头看着摇晃的柳枝,神色莫辨。“正是因为我和阿昌认识的久,所以我了解他那骨子里迂腐还愚忠的性子,若是我说了他一定会拦着我,只有让他自己猜自己悟,去相信他看待的那个我,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也是不会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最佳方案。”

    李鞍微微叹气,“我是学不会像你一样忽悠着别人心甘情愿帮你养孙子,还好有你帮我。估计等看到你那胡诌的信老甄头全然想不起来生气了,满脑子都是青葱岁月!”

    “南边……我估计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去了,但那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愿望。”

    “你昨天还说你这辈子最后的愿望就是弟妹亲手为你做糖醋排骨呢!”

    “咳咳……总之,欢迎你来柒凤国找我,只要你带够了银子。”

    景晟弈翻身上马扬鞭,回眸一笑,“还有,谢谢你的马!”

    李鞍看着愈行愈远的损友气得直瞪眼,“抢我马也就算了,你好歹把我送回城外也行啊!”

    马上传来景晟弈爽朗的笑声,“再和你同乘我媳妇就真以为我是断袖了!”

    李鞍没好气地翻白眼,你媳妇儿会不知道你是不是断袖?

    他望着景晟弈离去的方向有些怅然,直到景晟弈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抬起手缓缓摇着,喃喃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平安啊老景头!”

    他主动请缨又何尝不是为了避嫌呢?只愿老景头真的能牵制住北边那位不安分的主儿。真希望天下一直太平啊!得了,他还是赶紧走回去跟蛮夷人玩捉迷藏去吧。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的辞京毫无疑问给了甄世昌免死金牌。于是甄老国公开始带着三只小跟屁虫过上了在皇宫走街串巷骗吃骗喝的日子,甄楚瑾更是被封为祁安郡主,祁安祁安,祁国平安,足以昭示天下其地位。世人皆道,此等殊荣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然而此刻的甄楚瑾并不愉悦。因为女人,真是一群可怕的生物。一个女人,可抵一颗威力强大的□□。一个深宫中的女人,可抵一颗杀伤力极致的三相□□。而她现在正处于一屋近50人相互明争暗斗冷嘲热讽的雌性高级动物中,似乎高于90分贝(可以导致全聋)的“轻语”以超过340米每秒的速度直冲耳膜……

    燕安郡主……

    未炸已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