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长歌慢吞吞地转身，朝来人草草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不跟星泯兄客气客气，下次只怕关于我的八卦会更加惹人注目。”

    说罢，也不理他，朝玄煜道：“君寻，这是沐钧，字星泯，在直系弟子中排第十，也就是三长老的大弟子。你别看他排第十我排第四，实际上他比我还大一岁。”

    沐钧笑起来，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伸出因为练剑而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朝玄煜拱了拱：“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玄煜淡淡道：“玄煜。”

    沐钧挑挑剑眉：“哟！表字都不告诉？可是我方才明明听见小离唤你君寻啊？不要差别这么大嘛！”

    玄煜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点：“我的字，只告诉我想告诉的人。”

    荆长歌感动得稀里哗啦：这孩子，真是没白疼他啊！

    沐钧捧住心口作受伤状：“哎呀呀，以后没准儿咱们就是师兄弟了，做什么这么生疏嘛，搞得我好尴尬。”

    当下，顺势眉头一皱，眼波一黯。

    本来他长相就算是温和，眉眼几分和煦，若是不笑，完全瞧不出一点儿恣意和不羁，这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儿可怜。

    玄煜有些呆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可以瞬间判若两人的奇异生物。

    荆长歌干咳一声，把玄煜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君寻，以后离他远点儿。司空山大半的八卦，全是他搞出来的。不要像我一样，咳，那个，咳，交友不慎。”

    说来惭愧，除了三位师兄，与他荆某关系最好交际最深的，竟是沐钧。

    却见玄煜勾了勾玫色的薄唇，朝荆长歌笑了笑，又朝沐钧拱了拱手：“既然如此，离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见过沐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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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宫，目瞑殿。

    目瞑星君斜倚在坐榻上，似笑非笑望着桌上放着的一面镜子。镜面隐隐绰绰映出三个人的身形。

    目瞑捏了支好写些的软毛笔，取过榻旁的一卷文书，只见手起笔落，不知写了什么，径自微笑起来，其恣意不羁的神色竟与沐钧有几分相似。

    不让他亲自下去保证他们的安全？

    也行，那就悄悄找个替身，平日里任由他做什么来推进劫数发展，关键时刻目瞑自己附到他身上，完成最重要的情节。这样，就算是中途有些什么偏差，最后的结局依旧没有改变。

    沐钧，字星泯。

    沐，泯，星，钧。

    目瞑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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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长歌捡了个干净地儿随地坐下：“君寻，明日起，就要开始新生试炼了。”

    沐钧也在荆长歌旁边坐下，望望依旧站着的玄煜，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小玄呐，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空山新生试炼，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由各位直系弟子分批带领新生进行野外狩猎等实战观摩演练，积累一定战斗经验。

    第二部分，所有新生一齐，在司空半山风溪谷进行五年苦修。中途允许直系弟子进入探视，但其余弟子，不论内门外门，一律不得入内。

    第三部分，即是被诸位已经经过试炼司空弟子戏称为“既是机遇，又是挑战”的山内大考。

    山内大考，主要考察新生对仙籍的研究，以及实战能力。

    三位长老由大考中各人表现，评判该新生是成为外门弟子，还是惹人羡慕的内门弟子，亦或是芸生那样惹人眼红的伺徒，甚至，惹人嫉妒的直系弟子。

    拼对仙籍的研究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拼实战能力的时候，由于是一对一对打，各人简直可谓是拼了命也要获胜，场面之血腥暴力，啧啧啧啧，一言难尽。

    玄煜敛了敛睫毛，带了笑意道：“离兄，沐兄，还请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况且，这第一道关卡，不还有你们相陪吗？”

    荆长歌与他相处不过几日，却知君寻这人说什么，什么就多半是真的。既然此时叫他们放心，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当下便真的放下心来。

    沐钧好像只听见了他最后一句话，旋即眉开眼笑：“小玄，这你可就说对了！有咱们与你同去山外，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事实证明，提前放大话，是个烂习惯。

    翌日。

    司空山门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聚集过这么多人了。

    一大片乌泱泱的外门弟子，一小撮看起来人很少的内门弟子，站在山门外的新生，十几个站在最前面的直系弟子，两个长老。

    由于掌门不在，二长老便替他发话。三长老清清嗓子，山门内外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二长老声如洪钟，气势如虹，呃，反正荆长歌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只听见最后让直系弟子两两自行组成带队队伍，然后去抽签领队员。

    荆长歌与沐钧自然是自行形成了一个带队队伍，两人神不知鬼不觉溜到了第一个抽签的位置。

    沐钧捋了捋袖子，正想着是时候拼一把手气了，手便向签筒伸去。

    荆长歌却突然一把拉过他，凑他耳边低声道：“找袖子。”

    话音未落，指尖飞快划动，想是施了极为复杂的符术。

    沐钧偷眼瞧他，果然，荆长歌的袖边不知何时已经被撕了下来，只因两人站得极近，旁人无法察觉罢了。

    沐钧想到什么，忍不住笑着在他耳边悄悄回道：“小离，断袖了。”

    荆长歌亦笑。

    沐钧凝神转身，见签筒中一支签，被一小截袖子裹得严严实实，发着微光，想来那截袖子，只有他和荆长歌能看见。

    当下，他毫不犹豫拈出那只签，侧身递给荆长歌。荆长歌徐徐返身，面朝新生队伍，笑得眉眼弯弯：“玄煜。”

    沐钧和荆长歌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几个巴巴掌。

    接下来的人选，自然便由着沐钧随意抽取，只要玄煜被抽到了，其余人是谁都无所谓了。

    玄煜立在新生队伍里，方才荆长歌和沐钧的默契配合，那一瞬间的相视而笑，都叫他心里泛起莫名的苦涩。

    明明玄煜是三人里面最高的，此刻看向荆长歌和沐钧二人差不多的身形，却无端带了些仰望。

    何时才能如他们一样呢？

    不再需要离兄的保护，而是他去保护离兄啊。

    三长老又清了清嗓子，玄煜回过神来。

    司空山最新一轮新生试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