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古怪吗？

    都已经得到手了，对他这样好，他都已跑不掉了，这时候对他好，肯定没有之前他想要跑掉时对他好来得有益处。

    纳兰水想不到殷小眠在这方面竟然纯白如稚子，思索了一下，道：“师叔本来就是光风霁月的人物，他对你好，自然因为他也喜欢你，也许先前他不对你好时，是因为他还没喜欢你吧……”

    自然，纳兰水的心里，殷小眠是追求殷远之的那一个。

    殷小眠的面色变得更为古怪了。殷远之不追求他时，对他很好，追求他时，对他很坏，追到手后，又对他很好。这模式看来不该如此，如果殷远之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用那样的手段？他本来以为，是因为他不从殷远之，虽说，以往日里殷远之的性子，对待喜欢的人也不该如此。

    当初被殷远之强迫，殷小眠全想着殷远之这么做的结果，却未深思他这么做的原因。为爱而狂？这原因看起来如此不靠谱，当初，他却深深地信了……

    “我觉得师父有事情瞒我……”

    殷小眠喃喃着，又自己肯定了自己的话，“他一定有事情瞒我，虽然我没找到什么破绽，可是，可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纳兰水好奇道：“师叔有什么事情好瞒着你的？且不说往日里你们是师徒，现下，你们都已是夫妻了，常言道夫妻一体，师叔做什么要瞒你？”

    殷小眠知他说得有理，但是，他心中总有种直觉告诉他，殷远之当初迫他，定有内情。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纳兰水忽然一笑，抚上了殷小眠的脑袋。

    殷小眠愣愣地看着他，竟没有躲开，纳兰水的表情很柔和，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说来也怪，我从前看见你时总觉得你是同类，现下知道你不是同类，也忍不住起亲近之意……”叹息一声，又摇摇头，“不过，若你是我的同类，只怕也入不了明隐山，妖族中像我这样血脉的人，若非与建木有故，否则也进不了明隐山吧。”

    殷小眠忍不住道：“英雄不问出处，水……师弟莫要自怨。”

    “哈。”纳兰水笑了，笑嘻嘻道，“我可不会自怨。”收回了手，一派惬意，“好名声虽然不错，但是有个狐妖的名头，举凡犯错总不会被严苛对待，我师叔他对我好得很呢，总护着我……”

    殷小眠讶异，一般修仙门派，越有可能犯错的人，师长们会对他越严厉。看来建木有教无类之名并非虚设。

    “不过，他还是把我送上了明隐山……”纳兰水笑完后低下了声音，目露惆怅，“小眠，你知道吗？哪怕建木不在乎出身，总有人在乎的，我不可能一直在门派内，成仙后可能会好一些，不过，也难以和别人一样……”

    殷小眠一愣。

    纳兰水正色道：“但若进过明隐山，别人的忌惮，就会少一些……”

    除昆仑外，明隐乃修仙门派之首，几派虽有鼎立之势，但自从殷远之得道后执掌明隐，尊崇者甚，不少人慕名前来，加上别家门派总有些门户之见，建木又多收精怪，因此明隐可以说是最欣欣向荣的门派了，因为三位掌教的名声都不错，所以他们教出的徒弟也比别人教的有声望些……

    殷小眠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其实，我爹也是妖魔，他……”剩下的话涉及了殷远之和他娘亲，殷小眠忍不住吞入了肚子里，纳兰水诧异地看向他。

    “……六界中许多人都知道，这也不算秘密，我一直感念师父收我的情，从前，从前我也从未想到过和师父在一起……”

    纳兰水若有所思：“看来你倒是极重情义的人，既然你这般重师徒之义，敢于追求师叔，更为难得。”

    殷小眠噎了一下，一下子不说话了，视线飘向别处。

    “若非我清楚师叔为人，有时候我想到你的性子，也会疑是否是师叔他强迫你嫁给他……”

    殷小眠吃惊回望。

    纳兰水沉吟道：“只是，不可能对不对？师叔他……他那么好的人，又怎么可能呢？”

    殷小眠心中又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松的一口气是为着纳兰水没有识破殷远之，殷远之的名声得以保存，提的一口气却是因为无人相信他他不是那个主动的人。

    虽然知道真相，但殷小眠仍觉得羞惭。往日里殷远之教授给他的内容，也不是不含尊师重道这些的，但是，他……他终究还是没有遵守。

    “你的脸好红……”纳兰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感慨，“若我是师叔，只怕我也会动心吧……”

    殷小眠如此好看，又听话乖巧，就算是神仙也难以把持得住。

    殷小眠的脸更红了，“你……你别乱说。”

    纳兰水不由笑了，如果殷小眠不是已经嫁给了殷远之，也许他也会起调戏勾引的心思。只不过现在，却不能了。

    “好啦师兄。”又摸了摸殷小眠的头，纳兰水笑嘻嘻道，“你现在可是掌门夫人，既然是掌门夫人，自然要大方点自然点，等生了孩子，我还要让你的孩子叫我一声师叔呢——不过，若以师叔为准，这辈分……也许他要叫我哥了。”

    殷小眠闻言露出笑来：“是啊……”

    相识而笑，殷小眠的心情好了许多。

    番外二

    殷小眠决定直接问殷远之。

    从前他是他徒弟时，他倒不会顾忌这顾忌那，关系亲密后，他反而不自然。可是，不可能这样一辈子，他与殷远之既已成亲，此后夫妻一体，自不可因任何事情离心。

    为殷远之将门前的桃树梨树修剪了枝桠，殷小眠收拾房间，沏好一壶玉山毛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自从成婚后，他就与殷远之同吃同住，他们均已辟谷，同吃倒不多，最多也就是喝喝茶水，殷远之并不常喝酒，殷小眠也不常，几月来大着肚子，殷远之想要亲自为他洗浴之类，殷小眠都因羞而拒绝了。

    肚子大了，他好像变胖了，捏了捏自己的脸，殷小眠的思绪忍不住偏了，如果他从前长得没有那般好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胖子，殷远之是否会喜欢他呢？师父那样的人，应该不会以貌取人的吧？

    在殷小眠心中，过去的殷远之完美无缺，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后来的殷远之，虽然……虽然也没有多少缺点，但总是坏了些，多了些凡人的毛病，这些毛病有些是好的，有些又是坏的，殷小眠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更希望师父是哪种人。

    茶香渐渐飘散，那悠悠的雾气升起笼了眉眼，殷小眠微微怔着，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已这般大了，再过两三个月，它就要生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会更像他还是殷远之？如果像殷远之就好了，他的师父那般好……

    殷远之踏进房门时，看见的就是目中茫然的殷小眠。自从成亲后，殷小眠已渐渐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却不知道这次，是为何？

    “怎么了？”抚上殷小眠的肩头，殷远之坐到他身边将他揽入怀中，这许多日子，殷小眠对这举动已见怪不怪，没有拒绝，看了一眼殷远之，靠在他肩上，道：“师父，我最近想了一些事情。”

    殷远之垂下眼，手指抚了抚他的额头，亲了一下，“想了什么？”

    被他温柔暧昧的举动与音调所惑，殷小眠怔了怔，道：“你……你当初为什么直接……直接对我用强？”

    殷远之闻言，目光动了动，“小眠不相信为师是因为爱你？”

    殷小眠脸一红，咬唇道：“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

    殷远之分明了解他的意思，但是先前他不直接问时他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现下直接问了也如此。

    长长的眼睫垂下，殷远之的目中好似藏了万千世界，但是，仍旧藏了一个他。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殷小眠一愣，不知答“是”还是“不是”。他费了不少日子纠结这个问题，现下殷远之这么一问，仔细想想，感觉好像的确并不重要，不管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终究做了，而且他们也已在一起，一切团圆美满，没有任何坏结果。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小眠？”从他肩上抬起头来，殷小眠搂了他的脖子，与他对视。他很少主动与殷远之亲密，连往日里的亲密都少，这次忽然如此，不由得殷远之不诧异。

    心下一转，却又明白，小徒儿定是打算和他好好地过下去了……他如此想要知道谜底，自然是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还有隐瞒。

    殷远之微微笑了，道：“小眠，为师会告诉你的。”

    认真的问话仍旧得到了敷衍，殷小眠微微皱了眉头，鼓起了嘴。

    殷远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就连茶也要慢慢泡才能变得香醇，有些事情，要说，也要看时机。”

    殷小眠呆呆道：“有这么复杂吗？”

    殷远之但笑不语，摸了摸他的头，殷小眠忍不住往他的手上靠，殷远之揉了揉他的发丝，似漫不经心地道：“小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殷小眠愣了一愣，犹豫道：“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

    殷远之眼中似有星子，望着他，平静道：“莫非最近为师做错了什么，叫小眠怀疑？”

    “不不不！”殷小眠被他一句话说慌了，连忙道：“师父你对我很好，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为什么之前我不答应和你在一起时你对我那么坏，现在却……却对我这般好……”

    殷远之道：“我从前对你坏？”

    “你那时候在床上……”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殷小眠一下子住嘴，面上露出羞恼的神色。

    殷远之一下子懂了殷小眠的意思，原来他怀疑自己当初有异，竟是因为床事。

    “小眠……”殷远之斟酌了一下字句，缓缓道：“为师，在和你之前，也从来没有过……”

    没有过，没有过什么？殷小眠慢了半拍反应，等意识到殷远之在说什么，他的脸已红成了煮熟的虾子。热得要命。

    “师父，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声音低得差点连自己也听不见。

    殷远之摸了摸他热烫的脸颊，目光流转地暖声道：“那小眠是什么意思？”

    殷小眠从殷远之的怀抱里逃出来，结巴道：“反正……反正就不是那种意思！”

    殷远之拉住他的手腕，强硬却不失温柔地把他拉回来。

    “那时候为师的确操之过急，加上从前从没有过，失了分寸……”

    顿了顿，又道，“小眠更喜欢那般？”

    殷小眠本还要怀疑一番殷远之所说的话的——因为他们成亲后殷远之的抚弄和从前也差不多，只是从前强硬了些，不许他挣扎，更像强迫。听见他这么说，却是立刻反驳，摇头道：“不是的,小眠没有那么想！”

    殷远之目光幽深：“但是，小眠心里还是渴望的……”

    将他搂在怀里，忽然亲吻上了他的唇让他慌乱了心神无法乱想。

    殷小眠惊讶地睁大眼睛，“唔唔”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