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_分节阅读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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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有点矫情,虽然我对任何文艺相关一窍不通,不了解一丝一毫,但总有那么几个镜头,总会在我大脑里藏着,时不时就翻滚出来,叫嚣着它们很难过——也是我很难过。

    我不理解我在得知周冬结婚后,为什么会觉得难过,明明正如他那天在山顶上所说,李安宁,是你先脱单的。是我选择了白剑,是我爱上了别人,我未曾放纵过我的情感一丝一毫,我认为我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是最好的朋友。但我依然对我们之间莫名的疏离感到恐惧,却因为知晓这是必经的过程,而不愿意做出挽留的努力。

    那一天我开车去了惯常去的按摩房,经理带我进房里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已经趴在躺椅上了。

    我没扭过头跟经理抗议,因为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后背上狰狞的豹子,这个闷骚的还把豹子的尾巴指向了屁股缝里,像是一种莫名的引诱。

    我看着却没什么感觉,因为是真的看过太多次了,我,周冬,金钱,我们三个总爱组团一起泡温泉,一开始,金钱和周冬还不怎么对付,但后来,俩人玩儿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我倒没什么嫉妒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特安心。

    用比较幼稚的话来解释,就是虽然我和周冬关系变得疏远,但好歹我的兄弟金钱能代替我好好陪着周冬,他俩可以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飙车,一起去泡妞,周冬他能不孤单。

    有一回,金钱半夜给我打电话,彼时我正在和白剑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培养感情,金钱喊我出去,我说我不出去,他没吭声,干脆挂断了电话,过了半个钟头,我的房门嘭嘭嘭地直响,我从猫眼里往出看,看到了金钱的身影。

    他的肩头还有未融化的雪花,我连忙打开了房门,他看了一眼我,只说了一句,跟我走,我就嗯了一声,回头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往出走。

    临出门的时候,白剑双手抱臂放在了胸前,他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如果走,今晚就不要回来。

    我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金钱却开了口:“什么玩意儿,你喜欢?”

    我几乎是本能地回了一句,他什么模样我都喜欢,说完了这句话,我才觉得哪里不对,有心解释一二,却发现无从辩驳。

    下一秒,金钱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我被他一拳掼到了地上,他压着我开始打,很疼,我后来疼得不行开始反抗,但还是被他压着打得鼻青脸肿。

    我那点功夫还是金钱一点点教会的,徒弟肯定打不过师父,我打不过金钱,等金钱揍过瘾了,他抬直了上身向我伸出了手,我喘着气,也很给面子地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拖起来我。

    金钱拍了拍我的肩膀,极为轻飘地说了一句话,他说,你扭过头看看,你喜欢的人看到你挨揍的模样,一点想要冲过来的欲`望都没有,现在还是一脸冷漠。

    我没敢转头,我知道金钱说的是真的,正因为是真的,我才不想转过头,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去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

    金钱又问了我一句,你走不走?

    我嗯了一声,我说,走吧。

    我穿好了外套就直接走了,再没看白剑一眼,等我出去了,金钱才告诉我今天是周冬的生日,他估摸着我是忘记了,特地过来接我。

    我内心有些愧疚,不知道是对周冬的还是对其他人的。金钱替我准备好了礼物,临下车前,他叼着烟,极为认真地对我说,李安宁,你别让周冬哭,我见不得他那模样,跟个软蛋似的。

    第27章 。

    那年的生日宴,我把礼物送给了周冬,打开后才发现是一款定制的打火机,东西不贵,周冬却很喜欢,他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半递给我,我接过了那根烟,刚想抽,却发现烟已经熄灭了,我这辈子可能只会遇到过一次,就在室内,烟燃半截自动熄灭,场面突然很尴尬,金钱转了个话题活跃气氛,但周冬眼里的光亮,还是灭了。

    ——

    我和金钱并排趴在按摩床上,头悬在窟窿里的那种,我们一开始都没说什么话,后来技师用了狠劲,我哎哟一声,喊了句疼,就听见金钱哈哈哈地大笑,笑完了之后回了一句,还那么怕疼,你叫得可真淫’荡。

    我咬着牙忍着疼,回了他一句,是真的疼,不信你试试?

    金钱闷着声音回了一句,我也疼,但我耐疼,喊是喊不出来了。

    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

    我和金钱也是打小开始玩儿的交情了,商人没什么干净的,为了更大的利益,我的土豪爹把我送给了金钱的儿子当玩伴,不能怪他心狠,非要儿子去跟混黑社会的在一起,别家都有个私生子啥的干这事,可我爹就我一个,他也不续娶也不玩儿情人,我家的担子,只能我来担。

    我和金钱,从三岁玩儿到了十三岁,然后金钱他爹被抓进去了,国家打黑的力度很大,我那时候特别想把金钱带回自己家里去,但我爹不让,我爹说,多少人盯着金钱,你把他带回家里,你还要不要你和我的命了。

    因为这最后一句话,我还是没能把金钱带回去,我那时候十三岁,也没有很多的钱,跟我爹要,我爹也不给,他说你给了他,他也死了,等于给了他的仇人。

    我当时不愿意相信这话,但也没办法,只能翻箱倒柜,翻出了所有的零花钱,不太多,加一起只有两千来块,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半夜翻墙出去。

    那也是雪夜,地面上的雪很深了,我还记得我的雪地靴好像全都被浸没了,金钱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用铁夹子夹蜂窝煤,准备塞进铁炉子里取暖。

    我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又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鼻涕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金钱却冲我哈哈大笑,他说,什么德行,鼻涕都快冻成冰棍了,进来吧。

    他转身进了门,我站在门口却不敢进,金钱就问我,咋了?

    我哑着嗓子对他说,金钱,我没办法带你回去,我爹不同意。

    金钱的脸上还带着笑,他说,没事,你爹做得对,我不能连累你,你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我进了门,也带上了破旧的木门,金钱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他说,偷跑出来的吧?暖暖身子,过一会儿我借隔壁的电话,给你爹打个电话,让他进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冲动地说出了口,我说,我不走了,就跟你一起在这儿待着,你干嘛我干嘛。

    金钱拿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轻斥了一声,德行,傻,你回去还能贴补贴补我,你留下有什么用?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于是嗯了一声,一边喝水一边跟他胡天海地地瞎扯。

    临走的时候,我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了金钱,金钱不要,但是我硬是塞给了他,还跟他说,过几天再去找他。

    金钱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走吧,我嗯了一声,就真的走了,没有回头。

    等到三天之后,我骑着三轮车,拿了棉被铺子大米白面过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不见了。

    这一别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次周冬给我过生日,他揽着我的肩膀,跟在场的观众宣布,我最好的兄弟,李安宁。

    底下突兀地有人轻笑出声,他说,你不妨问问他,他最好的兄弟是谁?

    我顺着声音去看,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直接卸了周冬的胳膊奔了过去,捶了一下来人的肩膀。

    “卧槽,金钱,你他妈的还敢回来,没死在外头呢。”

    我捶了金钱一拳,他硬生生受了,又把我死死抱进了怀里,周围的兄弟们开始吹起了口号,我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我刚刚直接撇下了周冬,直接往金钱这边奔,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应该是这个套路,但让我直接把金钱推开,我又舍不得。

    我对于金钱一直是愧疚的,我总认为,如果当初我强势一些,闹腾得再大一些,他就不会不告而别,不用猜我都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我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平安活着,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里的他还是十三岁的模样,满身都是鲜血,微笑着跟我告别,每次醒来,我的眼角都是湿的。

    而这个经历,或者说这个教训,让我在周冬出事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老头子再怎么跟我闹腾,我也不听,到后来干脆跟周冬住在了一起,时刻地照顾他。有一回,我和周冬都喝了很多的酒,他突然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在透过他看谁,我当时并没有彻底喝醉,金钱的名字到底被我吞咽在了肚子里,我笑着跟他说,我在看你啊,周冬。

    我尚来不及回忆太多过往,周冬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他凉凉地问了一句:“你朋友?”

    我嗯了一声,挣脱开了金钱的怀抱,我向周冬介绍了金钱,也向金钱介绍了周冬,我以为他们会成为好朋友,他们关系的确挺好的,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对付,这种矛盾的关系一直延续到我遇见白剑,金钱、周冬还有我的那群兄弟们,就组成了一个拆散我们的队伍,乐此不疲,金钱和周冬的关系也肉眼可见地越发亲密,他们有了很多不能跟我说的悄悄话。

    --

    按摩差不多了,我和金钱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开始躺在按摩床上休息,屋顶的灯光有点刺眼,我别过了脸,恰好与金钱的视线相对。

    他正在用他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我,像很多年前那样,我的心中也有点酸涩,但还是扯起了笑,我就调侃他说:“金钱,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长得也不好看,怎么那么招人喜欢。“金钱还真的回了一句话,他指的应该是周冬,这是来替周冬要一个说法来的。

    我干脆翻过了身,让头正面朝向他,我说:“金钱,我不喜欢周冬,这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的。”

    “那你喜欢谁呢?“金钱也转过了身,我们之间明明差了有小半米,但因为他的动作,却突兀地显得极近,恍惚之间,他的呼出的气好像也能传递到我这边似的。

    “我喜欢白剑。“我知道这么说一定会让金钱生气,但我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答案,我应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忘不了白剑,即使我已经不像刚开始分手的时候,那么难过,那么绝望。

    “哦,这样,”金钱边说话边转过了身,他没有平躺,而是将后背暴露给了我,“你喜欢白剑,到现在还是喜欢他。”

    我说不出来肯定的话了,我看到了金钱后背的纹身。

    金钱出去的时候,吃了很多的苦,黑帮老大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马仔罢了,但他绝口不提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跟我说,现在他什么都有了,有什么摆不平的,都去找他。

    但我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纹身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讶,在我和金钱还是光屁股的小孩的时候,我们并肩坐在小区里的秋千上,一人吮’吸一个棒棒糖,金钱的身份特殊,周围总是有保镖,黑社会的保镖一般会做个纹身什么的,金钱看我害怕,就换了一批保镖,我那时候问他,你以后会纹身么,金钱狠狠地推了一下我的秋千,秋千荡得极高,伴随着他嚣张的话语,他说,我不用纹身,以后照样能当老大。

    金钱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唯独身上的纹身是个例外,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喝醉了酒,我笑着问他纹身的来路,他即使喝醉了,也绝口不提,但多年以后,周冬曾经不经意间透露给我,金钱的纹身跟我脱不了关系。

    这一度让我愕然,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周冬没理由骗我,金钱没理由瞒我,我看到他的纹身,莫名其妙的就会气短几分。

    我许久没有说话,金钱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他说:“李大柱,你希望我和周冬在一起,对么?”

    我张了张口,想要反驳这一点,我想把周东的老婆拿出来说事,又知道金钱根本不像我一样在意这一点,他和周东本质上是一样的人,都能玩儿得明白,关系也好,也都喜欢男人,两个人之间也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撞见过他们接吻。

    去年我的生日宴,我带着白剑,白剑难得的让我搂着他,我们在朋友的起哄下喝了交杯酒,后来晕乎乎的,等我清醒了一点,才发现周冬和金钱都不见了,我踉跄着出去找他们,先看到的是金钱露着纹身的背影,再听到的是轻微的呜咽声。

    我有点尴尬,想要离开,金钱却像是脑袋后面长眼睛一样,迅速地转过了身,也露出了被他压在墙面上的男人,那男人是周冬,周冬极为冷静地向我挥了挥手,只说了五个字,酒后认错人。

    而他认错的是谁,我当时装作听不懂,也必须听不懂。

    我,周冬,金钱,本来就是一团乱线的关系,我的装傻维持了我们之间的平衡,我在心里暗自期盼他们开花结果,让我彻底抽身而出,而这一点,最终还是没有瞒过金钱的眼睛。

    我的沉默更像是一种肯定,金钱低声地笑,他笑得我几乎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源自于重逢后我们的交际中,每一次他这么笑,总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准备折腾我。

    我想躲,但还是没有躲过去,他的话语快过了我想要爬起来离开的动作,我听见他说:“可是金钱也喜欢李大柱,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

    我的世界轰然倒塌,一切平静的表面被彻底撕碎,露出了狰狞的内里。

    我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惊是惧,但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金钱已经披上了浴袍,手里还拿着一件,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一点我熟悉的像兄长一般的宠溺和怜爱,他说:”我也挺喜欢周冬的,周冬也挺喜欢我的,你要是希望我们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