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三个月。”

    “住一起多久了？”

    “哦？”乔经理侧头，微微笑了下，“您不是能查清楚吗？”

    沈爸爸没有答，两人直到在咖啡厅坐下，侍应生把东西都上好了以后，才继续讲：“三年前，明彦也迷恋过一个男人。”

    沈爸爸点得不是咖啡，是一杯果汁，乔经理看了眼他的脸色，总觉得这人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他自己没点东西，喝着外带的咖啡，静静地听。

    “然后他们分手了。那个男人为了去美国留学，放弃了明彦。”

    “所以？”乔经理的手顿了顿。

    “我今天跟你说这个并没有什么意思，在我的世界里，感情和利益一样，都是为人服务的筹码，你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一样。三年前我给那个男人一个留学的机会，他抓住了，所以他失去了明彦。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

    “您可以给我什么？钱？还是机会？”

    乔经理笑了笑，心里突然有点期待传说中的甩支票的场景。

    “都不是。”沈爸爸喝了口果汁，像是不适应一样皱眉，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这才继续说道：“我可以同意你们俩在一起，条件是你帮我把明彦劝回来。”

    “回来？为什么？”

    “因为我得了肺癌，已经没多久可活了。”沈爸爸的样子看上不去不像说谎，他甚至轻敲了一下装着果汁的杯子，“现在只能被勒令喝这些东西，烟都不能碰了，定期去医院做治疗，每天吃五六种药。但是我的身体还在不断变坏。”

    “我的公司，我的家业，都需要一个可以接班的人，明彦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一切必然是交给他的。”

    “据我所知，您还有几位兄弟，其中也不乏有才干的。”

    乔经理能感知到这个中年人的无力，甚至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了，本来骄傲如他根本不会跟儿子的情人废话，就像他自己说的三年前那样，甩个筹码就能打发人走，然而如今他虎落平阳，几乎可以讲是走投无路，儿子不肯搭理他，他只能从身边的情人下手，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弱点都露了出来。

    “他们不行。”沈爸爸摆摆手，喘了口气，他向后靠坐在椅背上，顺了顺心口，才继续说：“我一手弄下来的江山，不可能便宜他们。只有明彦，只有明彦可以。”

    “我生病的事还没对传媒公开，但是家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他们最近不安分得很，所以我迫切地要求你，说服明彦回来帮我。我可以帮他扫清一切的障碍，趁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他坐直了身子，双眼定定地看着乔经理，“你很好，你比他以前遇到过的小朋友都好，我不会再去管他的私事，我只要求他能回来。”

    司机走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沈爸爸摆摆手，制止了乔经理的话：“我没时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你去劝他，只要他能回来，你们怎么样我都不管。”

    说着他起身就走，没走两步，就听见乔经理在后头轻轻地，像是事不关己地说：“这个交易不成立，明彦是独立的个体，他有权自己做决定。”

    沈爸爸的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又挺直背脊，走出了咖啡厅。

    晚上的时候，两人在玄关交换了一个甜腻的亲吻，明彦正要搂着人不规矩的时候，乔经理挑了挑眉，把中午的事托盘而出。

    “你要怎么办？”

    乔经理摸摸他的头，笑着凑过去又舔了一下。

    明彦的眼睛瞬间凉了下来，动作也有点僵硬，他扯了扯嘴角，神情低落。

    毕竟是自己父亲，就算多年不和，就算讨厌他的作风，依然是会感到伤心。

    “难过吗？”

    乔经理轻吻了他一下，摩挲着他的后脑，像抚慰一个难过的孩子。

    明彦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处，良久之后才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回应。

    “嗯。”他伸手圈紧了人，声音里有点嘲弄：“我还以为祸害遗千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报应了。”

    “那，回去吗？”乔经理的手指穿插在他的脑后，手下硬硬的发茬，触感不算很好。

    “不回。”

    这话说得干干脆脆，没有一点犹豫。乔经理又笑了，逗他：“哦？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这是两回事。”明彦抬起头，捧着他的脸，正色道：“我跟他不一样，感情不应该是用来交易的筹码，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会和你在一起，至于我回不回去，那是另一件事。他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总是喜欢弄一些自以为是的考验，三年前我懒得跟他计较，这次他还要来，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那你要怎么不客气啊？明彦大少爷？”

    乔经理噗嗤笑了，心想你爸手段通天呢，沈家在g城非常说得算话，黑白两道都有人，上回他随便弄弄，如果真要撕破脸，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真的被用龌蹉的手段来逼迫，是否还能坚持在一起。

    毕竟，这人虽然看起来很爱他，但却足够年轻，并且有随时可回的退路。

    然而他，除了父母和妹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父亲和他奋斗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有了立足之地，过上了饱足的生活，然而这些在大势之人面前可谓不堪一击，如果把他的家人和事业和明彦放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会选什么。

    “他最近没空管我，他自己都焦头烂额呢。”明彦笑了笑，笑容有点不屑：“那女人要跟他离婚，还要分他一半家产，呵，这么多年了又闹这一出，也不知道要不要脸。他那些兄弟们也特别不安分，到处动作，他来找你，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以不会有事的，我会盯紧他，我会保护你的。”

    明彦又凑过来亲亲他，这次的笑容非常温暖。

    “你有什么可以盯啊？”乔经理笑，“我发现最近好像多了两个跟班，那是你请的保镖吗？”

    “不是，我外公那边的，我问他要了几个人。”他突然用力抱住了乔经理，语气迫切，“我不想再有上次的事了，这回一定能保护你！”

    “你先搞定自己吧，沈少爷。”

    乔经理笑着推了推他，起身要走，没走两步又被大只的明彦扑倒在地板上，兜着腰上下其手。

    “唔……不要……先吃饭……啊……”

    “吃你就饱了。”

    打打闹闹的两人又再次切换回甜蜜模式。

    第十六章 男友

    两人一夜甜蜜，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照常上班，自从明彦跟乔美人半同居了以后，总是同进同出，明彦充当司机厨师和仆人，负责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像个大老爷新娶的小妾一般，盘靓条顺，生活无比舒心。

    趁着通勤的时间，乔美人忙里偷闲地在副驾驶上玩玩手机，看看新闻。

    等绿灯的间隙，明彦转头看了看旁边低着头似乎很认真的男人，侧脸线条流畅，睫毛纤长，微微抿紧的嘴唇粉嫩诱人，他忍不住探头过去啾了一口，成功收获一枚眼丁。

    “好好开车！”

    被偷袭的乔美人用手拍他，却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每天一起上下班，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做点快乐的事情，日子舒适得像做梦一样。乔美人对眼下的状况无比满意，算是他多年以来最满意的一段日子了。满意到他心里隐隐浮出不安。

    他的情路一向比较坎坷，小时候很多人喜欢他，却都是图他的样子，后来全都被他的坏脾气吓跑了；好不容易有了悠长的初恋，两人一路五年，却是分手收场，后来他懒得再去投入真心，只是寻个乐子，却很难找到舒心的，如今终于撞上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却又三番四次，遇到阻滞。

    乔美人眼神黯淡下来，把手机一收，转过脸去装作看外头的风景。

    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他已经不是期盼恋爱的年纪了，爱情屈服于现实，很多甜美的感情一开始缠绵轰烈，后来毁于柴米油盐，没有人一辈子是仙女，凡人始终都要落地。然而他们两个，就他所知道的，中间已经横着好几道障碍。而且关键不在于他，在于明彦，在于他背后的沈家。

    “好了，到了，快下车吧。”

    突然，温热的大掌摸上了他的脸，硬是把他掰回来。明彦笑盈盈地望着他，上唇翘起，中间有个小小的凹陷，看起来有点孩子气。

    “哦，到了啊。”

    乔美人回神，扯了安全带，推门就要下车。

    “小乔，”明彦拉着他的手，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定，“你放心，我爸那边，我会处理的，如果连这个都不能解决，我也不配在你身边。”

    他敛神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乔美人回头望着英俊的青年，笑了笑，反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那好好加油吧，沈少爷。”

    “是的，乔大美人请等着本少爷去娶你啊！”

    “滚蛋！再乱说今天给你双倍工作量！”

    两人笑闹着锁了车，往电梯走去。

    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

    三天后，在如常的开车通勤中，明彦接到了沈家的电话，他只是嗯嗯，不行，不可以这样应了几句，但脸色凝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对话。乔美人没由来地紧张，绷紧了身体一直望着他。

    “小乔，我今天请个假，要回去一趟。”

    他挂了手机，方向盘一摆，停在了路边。

    “哦。”乔美人木木地应着。

    “没事啦，你看你脸都僵了。”明彦捧着他的脸，逼着他抬起头对视，“沈家算条毛啊，对我多点信心，也对你自己的眼光多点信心，好吗？”

    乔美人很想说，你凭什么这么有底气。然而他却主动地伸手拉下了明彦，送上自己的双唇。

    一吻既毕，他贴着嘴唇轻轻地说：“姑且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