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喝了一口水, 走到约翰·米勒面前。

    “爱荷华州的詹姆斯·瑞恩？”

    “是的长官，爱荷华州佩顿市, 有什么事吗？”

    “你的哥哥阵亡了。”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 瑞恩脸上微笑的神情消失了，他低着头，深呼了一口气, 又咬了咬嘴唇，面部肌肉僵硬得几乎不受他控制。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子，用一种刻意放松的语气问道：“哪一个？”

    约翰·米勒凝视着他：“全部。”

    瑞恩的脸彻底僵掉了。他不断用低头、抬头、嘴唇抽搐这样的动作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的不安却彻底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情：“真的吗？”

    “我恐怕是真的，你可以找一个地方冷静一下，如果你想到什么地方……”

    回答他的是瑞恩漫长的沉默。

    这个年轻人显然还无法接受最近所有的哥哥都阵亡的现实，他轻轻点头似乎是接受了约翰·米勒的建议，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已经积累了很久。

    “你是为这个来的吗？”

    “你要回国，我们的任务是送你回国。”

    眼泪慢慢从瑞恩的眼角滑落下来：“送我回去？”

    片刻之后，在约翰·米勒向瑞恩的长官表达歉疚之意的时候，瑞恩突然拔高的声音：“长官军令没有命令我离开岗位！”

    “我知道，但是情况有变。”

    “我认为没有。”

    “陆军参谋长下的命令。”

    “……”

    “后援没有到来前我不会走。”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收拾行李。”

    “那他们呢？”

    就在瑞恩坚持要留下的时候，约翰·米勒的小队里有人出声了：“嘿，混蛋，为了找你我们已经牺牲了两名队友！”

    到这里这一幕剧情正式结束。

    拍完这一段后，乔什喝了一些水，用湿毛巾擦掉了脸上的黑灰。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幕发挥得很不错。”

    “谢谢你，史蒂文。”

    这幕场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只需要设身处地去揣摩瑞恩的情感就足够了。

    和瑞恩一样，乔什的父母也有四个孩子，除了瑟琳娜以外，科林和盖文都是兄长，如果现在有一个忽然出现告知他科林和盖文的死讯，乔什发誓他一定会疯掉。

    作为士兵，瑞恩的情绪是很内敛的，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大吼大叫，甚至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无数战友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死亡对于瑞恩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死亡是他的亲人，这令他更加无法忍受罢了。

    瑞恩不愿意离去的心情也很好理解。

    他是一个军人，军人忠于使命是天职，在许多战友牺牲的情况下，在后方没有增援到来、他们还必须死守的情况下，他不愿意当逃兵。

    除此之外，三个兄长已经死在德军的枪下，作为一个战士，瑞恩也希望留在战场上，为他们复仇。

    “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赞许地看了乔什一眼，“许多演员不喜欢分析剧本，但他们却忘记了，电影本身就是脱胎于剧本，只有从剧本当中才能找到真正的演绎方式。”

    “《拯救大兵瑞恩》和《辛德勒的名单》的区别你感受到了吗？乔什？”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面带微笑道。

    “就是让我从最邪恶的人变成最无辜的人。”乔什耸了耸肩，“可能只是氛围不一样而已，两部电影殊途同归，都死了很多人，最后才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所以我明白史蒂文你的意思。战争是血腥暴力又残忍的，它是野心政治家的武器，士兵和平民都是无辜的，它会摧毁许多人的生命，毁掉无数幸福的家庭。”

    “可是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却还是有许多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发动战争。”汤姆·汉克斯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我也看过《辛德勒的名单》，但是刚刚我根本没有意识到阿蒙·戈斯和詹姆斯瑞恩其实是一个人。”

    “阿甘和约翰·米勒也看不出同一个人的影子。”乔什笑道。

    “你们这是在互相吹捧吗？不要谦虚了小伙子们，相信我，你们每个人都很优秀。”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笑容满面，“乔什，你可以回去休息一下，如果你明天的表演也能够像今天一样，我相信这部电影会结束的很快的。”

    “好的，史蒂文！”

    回去之后，乔什狠狠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灰尘洗得干干净净，今天才是第一场戏，可是在剧组呆了很多天，他的脸早就晒黑了。

    “大概在冬天又会白回去了。”乔什在电话里和卡洛斯说悄悄话，“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皮肤是什么颜色，反正我没有你白，肚子摸起来也没有你舒服。”

    卡洛斯没有立刻回应，乔什甚至在电话那头听到了翻纸页的声音，他不由皱起了头，声音不自觉地抬高：“现在已经晚上10点了，你竟然还在加班？”

    “只差一点就好了。”卡洛斯的声音软和了下来，但乔什却没有因此放过他：“你想猝死吗？”

    “……不想。”

    “我警告你，卡洛斯·罗斯，你最好暂时放下你的工作，否则我一点都不介意明天早上飞回洛杉矶抓住你，让你一个星期都不能碰一点工作。”

    还不等卡洛斯解释，乔什的威胁愈发强硬：“或者你不介意我把我亲爱的哥哥叫过去监督你？”

    “……我只是刚刚收到了一封邮件，有一些资料需要查询。”

    “明天早上不可以吗？难怪我看到你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可以。”

    乔什叹了口气：“卡洛斯，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谈心了。我想和你聊一聊，你现在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总算没有了忙碌的声音，卡洛斯应该是坐到沙发边上和他通电话了。这是对方的习惯，乔什很清楚。

    家里的沙发又宽又大，靠近院子里的花园，白天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待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放一杯热牛奶，然后卡洛斯看报，乔什看电视，再互相说说话。

    “你的事业已经很棒了，我不觉得你要把它扩张到更厉害的程度，还是说你在向史蒂夫·罗斯先生看齐，想把你的新公司打造成华纳那样吗？”

    “没有。”卡洛斯低声回答道。

    “在我看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为了一部喜欢的剧本废寝忘食地去研究，但是一旦那部电影拍摄结束，我就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你知道我的习惯的。”

    “嗯。”

    “那你为什么这么拼？我想听实话。”

    “因为——”卡洛斯压低了声音，“我想你出柜之后还能有电影拍。”

    “卡洛斯·罗斯，你是猪吗？说你是猪简直都侮辱了猪这种可爱的动物！”

    卡洛斯：“……”

    莫名其妙被骂，他很摸不着头脑。

    乔什的怒气顺着电话线飞了过来，尽管知道对方这一刻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可卡洛斯还是老老实实抱着手机，认真听训。

    “我终于知道那么聪明的你为什么还是会做让我生气的事情了？”乔什用力叹了口气：“因为我们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一脸懵逼的卡洛斯：“……”

    “什么叫做出柜之后还能有电影拍？”乔什吼道：“我都想着出柜了，还拍什么电影啊？”

    “出柜之后当然是每天吃喝玩乐，把忙碌的事情都跑到脑后。你的人生难道就不能有点追求吗？都出柜了，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快乐地生活，反而去考虑工作、考虑事业、考虑好莱坞的所有事情？那根本没有必要。”

    卡洛斯：“……”

    不是他不想说话，他已经傻了。

    “你就想和我，一起放弃你的事业？”

    “等我实现我的目标之后，我不介意。”

    卡洛斯沉默了，他同样庆幸着。

    幸亏他没有告诉乔什，因为他担心两人公开之后乔什的事业会达到巅峰（卡洛斯一直深信不疑），而他自己则会被奚落是依赖遗产的二世祖才比以前努力无数倍的。

    事实上，在乔什看来，卡洛斯做什么都不赖。

    他就是有点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格格，hz，绝望勇者，如是我闻，时光浅淡，默，lori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09章 拍摄结束

    早晨, 乔什吹着口哨、步履轻快地来到了拍摄场地看到正调试着器材的摄影师，他愉快地打着招呼：“嘿, 早上好, 贾努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