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老宅在半山，祖祖辈辈都住在那里，据说是民国时期的房子，作为割据一方的军阀，祖宅建成哥特式风格，花园外围却垒了高高的院墙，如同军事重镇一般，北伐战争开始实力慢慢的减弱，解放战争后不得以举家移居海外，祖宅转卖给别人，等到了□□结束后，新一辈的人遵从老人的遗愿一部分又陆陆续续的回到故土，花费高价又把房子买了回来，几经修葺成了现在的样子，外人戏称这里为城堡。

    虽然修整的豪华，季冬阳还是感到沉闷阴森，是以一踏进这里就觉得有些头疼。

    季冬阳是吃过晚饭后去的，直接进了季永震的书房，老爷子桌子上铺了一张宣纸，正在挥毫泼墨，知道他进来也没有停下，季冬阳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屋里头一时间静静地，落针可见，只有墙面上那座古老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走针的声音，可怜的那么老了还能准确的报时，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这里也确实什么都是老的，连墙上的一对虾都是几十年的岁数。

    季永震空闲的时候颇喜欢写写画画，多少人求而不得，更有人慕名的来拜访，当然这时真正求画的分量也没占多少了，画作的价值有时候也是看作画者的身份。

    过了半晌方才把狼毫放在一旁的白瓷笔托上，只见纸上苍劲有力的书着“保剑锋从磨砺出”七个大字，方劲古拙，如龟如鳖。

    “来了”季永震抽出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坐在大班椅上。

    季冬阳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嗯”。

    “项目进展如何。”

    “前期的筹备已经差不多了，等到拆迁一完成就可以动工。”

    “方宽怎么说。”

    “剩下的三户同意每户多加5万搬走，剩下的一户正协商。”

    “嗯，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也老了管不动那么多了，你们兄弟两个做事要自己权衡利害关系，结果与否只要不动摇大局我都不会过问了。”

    季冬阳不置可否，点点头。

    “行了，你出去吧，你妈妈可能找你有事。”

    季冬阳起身顺便把门带上走了出去，动作干净又利落。

    郝静兰在客厅喝茶，烫茶、置茶、温杯…一整套的工序都不假他人之手，看见他走过来问：“说完了！”

    季冬阳坐在她对面：“晚上少喝点茶，不利于睡眠。”

    “人老了，觉本来就会少，还有什么能不能喝的。”微黄清澈的茶叶静置于杯中，带着氤氲的香气飘散在屋子里。

    季冬阳皱皱眉头，可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

    “还和那丫头在一起！”

    这是正题了，季冬阳听了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瞒不住，也压根没想瞒着。

    “嗯”

    “快生了吧。”

    “嗯，快了。”

    “真快啊，听说还是个学生！”

    季冬阳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何必多此一问，所以没有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爸爸是中学教师？”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表情却是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你都清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郝静兰本身很有气质，几年来的富太太的生活让她变得更加的贵气，只不过早年太贫困的生活拖垮了她的身体，现在也还有咳嗽的毛病，只是不严重。

    季冬阳给她的茶杯里又添了些茶水，起码有化痰止咳的作用。

    “东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别耽误了人家姑娘，你爸的意思是让你多认识认识别家的女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一句话分开两句听，第一层意思是明确的告诉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第二层意思商业联姻。

    季冬阳静静地等着下文。

    “给你安排了几个姑娘见面，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要觉得有兴趣就先看看，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回头具体的时间地点定下了再告诉你，其中有一个是文化局局长的女儿，现任市长的侄女。”

    听到现在才算是完整，这也算是威逼加利诱了，看来自己的意见也并非重不重要了。

    “你们看着办吧。”

    郝静兰微微叹了口气，“你早该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何必呢。”

    何必呢，也许当初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后来，可他没有心情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季冬阳坐的不耐烦，“还有别的事嘛。”

    郝静兰看他一眼“你今晚还要回去？”

    季冬阳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也是，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总归叫人放心不下，趁着还不太晚赶紧回去吧，免得泛起困开车太危险。”

    季冬阳接过保姆递过来的外套穿上，“你多注意身体，我回去了。”

    “嗯，没事也多回来看看吧，少喝点酒。”

    季冬阳并没有回曼谷小区（他和润声现住址），而是开车来到万豪酒店，开了间套房。深夜城市依然灯火通明，好像可以不眠不休，房间的视角很好，仿佛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面貌，季冬阳揉了揉眉心，点燃了一支烟，继续翻看手上的文件。

    对于这些润声一无所知。

    她只是知道他今晚不回来后，原本摘菜的心情也没了，告诉李嫂简单做点够两个人吃就行。李嫂当然不能糊弄，只是减少了菜量，都换成平时润声爱吃的。两个人吃完，润声早早的洗漱回卧室了，季冬阳可是让她早点睡的。

    可是习惯晚睡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睡意，润声披一件衣服来到书房。

    那是平时季冬阳在家里办公的地方，格局并不是特别的大，一边放了架实木的书柜，满满的都是经济、房产、法律方面的书籍，只是最上面一格放了些平面设计、漫画和一些侦探、言情小说之类的书籍。每一层还放了些木质或布艺的小玩偶，严肃中平添了几分喜感。正中间靠窗的位置放着办公桌和真皮的大班椅，还有个很不合时宜的彩色波点的靠垫。

    润声在最上面抽出一个笔记本，粉红色的封面，上面绘了一只可爱的卡通小猪头上还顶了个花盆，傻萌傻萌。

    润声直接翻到中间，又往后倒了几页找到了和之前衔接的页码，写上了日期时间，11月13号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9点23分。

    润声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写到“今天的心情有些恍恍惚惚，心绪起伏不定，难过的原因不明，神情恍惚可能是因为回忆起以前的缘故，其他的还好，晚上他不回来了，心情又有点糟。”

    润声写的像病例一样，简单的记下发生的事和当时的心情，翻看前面的大体都是这样

    “10月30号下午3点58分，今天很平静没有特别的是发生，补充昨日心情非常的糟糕，感觉有些上不来气，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了一点，结果在路边晕倒了。”

    “10月16号上午10点，烤了纸杯蛋糕，有些鸡蛋糕的味道，他说还好，吃了2个，感觉十分开心。”

    “……”

    “9月8号，斑点生病了上吐下泻，很担心，我们带它去医院打针，我趴在季冬阳身上哭了。”

    “……”

    “6月15号，今天特别特别的开心，因为我过生日他很忙但是没有忘记，我们一起去吃了法国餐，收到了十分漂亮的玫瑰。”

    “4月1号，我竟然真的怀孕了，2周，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