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一卷第十八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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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的梁邦媛早已酣然入睡,黄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躺在自己的臂弯中才能安睡,不会在睡梦中叫老公。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别人的怀抱中憧憬幸福。

    爱么,或许还有,只是日子久了,那些爱都隐藏起来,变成了一种占有。

    恨么,或许有,当占有变成习惯,习惯不在之时,一种不知所措的表达。

    而那些往事带来的伤害,让人无一处可以躲藏。

    在外一年多时间,有时会思念她,或许是在一起时形成的习惯,有时会怀念,是她的身体,有时会需要她,是能互相取暖的两个颤栗的灵魂。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那些曾经的好成了习惯,那些曾经的无关紧要成了恼人的斑痕。

    而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愤恨之余,黄立有一种把这个女人踹下床去的冲动。

    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坚韧,生活让男人不得不穿上坚强的外衣,用来掩盖内心的柔软。

    就像黄立一样,他可以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特立独行,却不能在家人的嘲讽下保持冷静。

    每个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卸下面具,才是真实的自己。

    清晨才睡的黄立午饭时分才醒来,父母难得的没有摆脸色给黄立看。

    梁邦媛正在教小丁丁认外文单词,黄立也懒得理会,叫儿子过来一起吃饭,梁邦媛跟着过来,黄立也不吭声,继续食蜡般咀嚼吞咽。

    过两天就要过年,家中已不需要购买什么招呼客人的花生糖果一类的,之前黄立买的那一堆物品中就有,也算做了点好事,用老妈的话说是辛苦你积了点德。

    父母等梁邦媛离开,悄声问黄立:“昨天是怎么回事?”

    黄立耸了耸眉毛,泯嘴说道:“那是她朋友,这个时候回家没车,特意要别人送回来的。”

    老妈看了看门外,见梁邦媛仍在教小丁丁外文,才小声说:“那个人没到家里来,听隔壁邻居说,两个人关系不简单,互相挺关心的。”

    黄立知道父母是关心自己,但现在不想再讲这件事,犹如心中之刺,只有不耐地说:“你们不要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不要听风就是雨。”

    老妈见黄立不耐烦,有些厌恶地说:“我们可以不管你们两个人之间怎么回事,你们也别在过年的时间在家中又吵又闹。”

    一个下午,黄立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只是带着耳机,轻声反复哼唱着一首《谁伴我闯荡》。

    谁愿夜探访,留在我身旁边。

    陪伴渡过黑暗,让我驱散寂寞痛楚。

    寻觅没结果,谁伴我闯荡。

    期望暴雨飘去,便会冲破命运困锁。

    几多天真的理想,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从前话说要如何。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明日路纵会更彷徨。

    疲倦惯了再没感觉,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始终上路过。

    ……

    逝情而伤怀,可能不是舍不得这个人,而是舍不得那些回忆。

    黄立很喜欢一句名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黄立常常用这句话来给自己加油打气,当真正直面惨淡的人生之时,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坚强的内心。

    令人窒息的生活与无法挣脱的命运,令所有的抗争都显得徒劳。

    任由生活与命运揉虐,还是继续无用的挣扎,内心都是冰火煎熬。

    小丁丁远远看着黄立摇头晃脑哼唱着自己听不懂的歌谣,觉得爸爸现在很伤心。

    好奇地问梁邦媛:“妈妈,爸爸怎么不停地唱着同一首歌呀?”

    梁邦媛平静地告诉儿子:“你爸爸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我们别管他,来,宝宝继续跟妈妈学外文。”

    小丁丁想继续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只是觉得自己听着风吹来那些轻声的吟唱,心底也有些莫明的悲伤。

    黄立不知道梁邦媛是否伤感,或者解脱带来的轻松,起码她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但在黄立看来,她越表现得风清云淡,越衬托自己的伤情只是一种幼稚。

    既然这样,那就面对现实,割舍曾经那些密不可分的连接。

    晚上等小丁丁睡着,黄立跟梁邦媛商讨儿子的抚养与房子归属。

    黄立什么都不要,房子太远自己也住不上,只要儿子跟着自己。

    对于黄立的坚持,梁邦媛不理解。

    “儿子跟着你,你能带多少,有你父母的娇生惯养,儿子不知道会成什么样?请你为儿子考虑,为他的前途考虑,你要清楚一点,你这样做是在毁了儿子。”

    梁邦媛考虑的可能是对的,但黄立接受不了她的言语。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带他,我带就是毁是了他,你带就不是毁了他。”黄立很气愤地说。

    “好,就算你能带,你也不能否认在这乡下饮食营养跟不上,教育条件有多差你也知道,小学的老师都是几十年前教你的那些人,你能指望他们能与时俱进的教小孩吗?”

    梁邦媛不能理解黄立为什么要坚持要儿子,自己说的这些黄立都很清楚,虽然黄立有千种不堪万种不是,但对儿子的关怀保护是毋庸置疑的。

    黄立也知道这些事实,但小丁丁如果在梁邦媛那,父母想去看一眼都会很难,自己人财两空的情形下,最大的可能是在乡下老家都会被父母逼迫得再无立足之地。

    “你也要清楚,你一个人要上班,还要带小孩,你们家里人都不在旁边,只有你一个人爱护儿子,在乡下,我和他爷爷奶奶都会爱他,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黄立转换角度说。

    梁邦媛坚毅地说道:“虽然我一个人带会很辛苦,但起码不会让他输在同龄人的起跑线上。”

    黄立沉默了一会,涨红着脸,咬牙切齿吼道:“我接受不了儿子叫别人做爸爸!”

    这是一句让双方都难堪的话,也是黄立最大的私心,感情上现实里都接受不了的情形,一想到儿子在别人的怀里,叫一个陌生的男人做爸爸,黄立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那种痛会让自己真的变得颠狂,心如刀割一般。

    沉默中的梁邦媛没有反驳,没有承诺,让期许中的黄立觉得,自己猜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这种被所爱的人,背叛欺骗的滋味,让黄立更加恼怒的同时,觉得人生怎会如此灰暗。

    梁邦媛变得让他如此陌生,变得如此现实。

    那些往昔被现实冲击得支离破碎,变成了累赘,变成了负担。

    如果说之前黄立说离婚还有几分不舍的话,到这一刻,黄立变得无比坚定绝决。

    黄立忍受不了一个这样子的女人一起过一辈子,每在一起多一分钟,对黄立来说,都是现实对自己的百般嘲弄万般讽刺。

    她是黄立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生活给黄立最大的耻辱。

    所有的情分情丝,就此斩断吧。

    爱得义无反顾恨得绝决忘情的黄立,一夜未眠。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直认为自己已做好准备,什么样的结局都能接受,真正到了这个时刻,黄立远不如想像中那么平静,原来自己一直没有放下过她,如今才会如此愤恨。

    撑着红肿的眼眶,告诉清晨起床的父母,准备和梁邦媛离婚。

    之前黄立打算将离婚手续办好,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父母的,但昨晚黄立的一阵大吼让这些事情再也隐瞒不住,不如索性坦诚告知。

    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黄立想要的,伤害最大的应该是小丁丁,再也不会有一个完整的父爱母爱,让内疚的黄立有种负罪感。

    父母劝慰黄立要考虑清楚,为了小丁丁做些牺牲,将就着过算了,连平时意见最大的母亲都一反常态,不同意黄立离婚。

    可是你们以前为什么就不能将就一下呢?在梁邦媛面前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是过来人的嘴脸,少在黄立面前挑些事不是更好吗?

    可能父母也需要学习适应怎样做公公婆婆,反省自己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也是对儿媳的伤害。

    黄立很清楚父母不会自我反省,他们最爱说的就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一切都已无可挽回,无可改变。

    黄立对于小丁丁的坚持,让梁邦媛无可奈何,黄立在外为人做事,总显得软弱,其实内心的持拗比一般人更甚。

    为了这个事情,黄立威胁梁邦媛,神色狰狞地表示,如果她一定要争,那就不离婚,没有黄立家里同意,梁邦媛休想从乡下将小丁丁带走。

    梁邦媛冷笑着讽刺黄立,有本事现在再打她一顿,她是不会同意将自己生下的儿子丢在这个破落的小山村受苦。

    黄立没有动手,心冷如石的黄立,掷地有声地告诉她,就算她真正带走了小丁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会去抢回来,不要怀疑自己的勇气,人生已了无生趣!

    态度坚决的黄立和面无表情的梁邦媛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视对方如空气,没有任何交流,距离很近心却很远很远。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黄立还在和父母商量离婚后的打算。

    几家欢喜几家愁。

    别人都在庆团圆,自己却在诉离别,多少荒唐,多少寂寥。

    癸卯年,真是别样的新年。

    站在夜色中的黄立看着满天的烟花,色彩斑斓的照亮着整个夜空,为夜色下的人间也披上了朦胧幽幻的色彩。

    可惜现在的黄立没有任何心情欣赏这五色十光,任凭这些光彩将自己渲染,只是机械地仰望天空。

    这就是新年么?有这样的新年么?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对现实的惆怅,对未来的迷惘。

    有对过往的感怀,对当今的悲哀。

    小丁丁站在梁邦媛身边,对满天的烟花手舞足蹈,这样的情景以后再也不会有。

    多么期望时光能在这一刻多停留一些。

    人生寂寥霜如雪,堪哀往事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