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维常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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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五娘王菀一大早就来到王蓁的院中,正在屋前廊上用早食的王蓁看着眼前的五姐姐一身浅绿齐胸襦裙,没有挂穿披帛。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垂髻上面坠了几颗小东珠,很家常的打扮,身边也没婢子跟随。
王蓁榻上站起来有些疑惑,但还是温和:“五姐姐用过早食了吗?”
王菀在廊口脱了屐鞋,走上前去从腰间绣带里拿出一个青白釉子母粉盒:“这里面是我以前梦魇的时候吃的药,很是有效”
王蓁接过粉盒,诧异的看着她:“五姐姐这是?”平日里王蓁与王菀除了家宴的时候很少见面,俗话说都住在一个宅子里的姐妹,或多或少都应该来往,但是自己这个五姐姐平日里性子有些孤傲,甚少与人交流。导致宅子里几乎没有一个姐妹与她交好。
王菀有些不耐,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姹紫缤纷,复又转过头看着眼前这温柔美丽的女子:“听母亲说你前日见到些污秽眼目的东西,睡了一整天,如果你需要的话就吃吧我先告辞了”说罢站了起来转身就在廊前穿了屐鞋离去。
“娘子,五娘这是?”
王蓁看着手上冰凉触感的粉盒目光沉静:“还记得前年上巳节吗?”
前年上巳节,城中上至高门下至平民纷纷到曲江池游玩,祁国公府的贵女郎君们也不列外,由祁国公夫人崔氏带着府中子女前去游玩。
就在大家玩的高兴的时候,五娘王菀不见了,婢子仆役到处找,找到的时候发现她正躺在地上,而身上压在一个男人。周围围满了人,不少人议论纷纷的。仆役们前去查看。发现五娘子身上的男子已经死去,而五娘子也慢悠悠转醒。发现身上的尸体后吓得尖叫起来。后来查实那名男子是新科进士,死于马上疯。本来王菀已经订了卢氏的亲事,这下卢家那边听了这件事之后连忙退亲。这件事让祁国公王仁皎很没面子,虽说王菀说自己是被人打晕后栽赃的,可毕竟是个大族娘子,那天的人又那么多,城中疯言疯语更甚。碍于祁国公的面子,刑部可谓是不分昼夜的办案,最终查的水落石出,乃是新科进士的相好所杀。虽然谣言遏制住了,可是王菀就开始每晚梦魇,白天府里姐妹不少用异样目光看着王菀 导致王菀的性子越来越冷清。
“五娘挺可怜的”阿荷看着远处已经渐远的单薄背影。
王蓁没有说话,拿起几上的粉盒仔细把玩着。虽说睡了一整天表面上没什么,可是想着那日那场景,哪个大家娘子会镇定自若。只是——人怎么会从坑里被水冲出来。
“娘子,要不婢子帮你收着吧”阿荷见王蓁把玩着手中的粉盒,目光有些涣散。
“好”王蓁将粉盒递给她,便起身进了屋里。
“娘子,柳寺正来了,正在正厅,郎君在,说是找娘子有事。”阿荷在门外接到家仆成福的话,走进来道。
王蓁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惊讶“这案子应当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这柳寺正今日来是大概何意。”
阿荷不知王蓁怎想,只说“娘子,要不要梳洗一下。”
嗯,王蓁点点头。起身走到内间,换了件外衫,头发也用流苏簪子固定好,抹了一点口脂在唇上就带着阿荷去了正厅。
正厅的左侧内室,祁国公正在与柳寺正畅聊。还未进屋。王蓁便听见祁国公爽朗的声音:“想当年,我在你这般大的时候,我与你阿耶可是出了名的混,你阿耶那时还帮我顶了不少错事儿。你阿耶去了益州之后,我们就甚少联系。如今。恪儿都这般大,哈哈哈”
“儿见过阿耶,柳寺正”王蓁端端正正的行了礼。
“蓁儿今日气色不错,我从宫里带回来的补品你娘给你弄将着吃没”王仁皎甚是疼爱这女儿。宫里赐的什么好东西,有实际意义的都送给王蓁的夭园。
“吃了”王蓁在一旁坐下,瞧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柳恪。
王仁皎这才意识到,这女儿一来,与女儿的家长里短都忘了客人。连忙笑着:“柳世侄勿见怪。阿蓁来了,你就给阿蓁说说”
“素闻六娘丹青画的不错,某来,是想拜托六娘一事”
王蓁看着柳恪眉头紧锁,道:“寺正是想——?”
“今日午时,许陈氏失踪了。六娘见过她,相信也可绘制出其面貌。”。
王蓁想了一下:“是见过,不过需要点时间”王蓁此刻脑海里努力回想许陈氏面容。
柳恪微沉思了片刻“那某就在府里等六娘”
王蓁看着柳恪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自己说要些时日会延误案情。便道:“那寺正就与阿耶聊,尔先回园子了”说罢起身行礼离开。
还有三刻便到晌午,约莫着再快也得也得戌时。王蓁没做多想,回夭园之后便让阿荷备东西,自己也回房里换了身轻便简洁的襦裙。
简单的用过晌午,王蓁又继续坐在案前,看着一点点出来的样子感觉充实很多。心里也有些愉悦,门外传来阿荷与叶蓝的交谈声。叶蓝声音有些柔柔的“我听阿蔚说用过午膳之后郎君便被圣人传进宫了”
“那柳寺正呢?”阿荷声音要比叶蓝尖上几分
“四郎与他正在府中吃茶”
“难道柳恪今日的事就是守着这幅丹青出来?”王蓁暗想,手上动作不由得快了几分。
丹青在最后的一笔时,阿荷便推门进来叫王蓁用晚膳,王蓁看了眼窗外,天还没黑。比自己预计的时间早完成一个时辰左右。便起身拿起画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部分,慢慢走出去。准备放在外面晾晾,免得弄花了。刚出门便见四哥与柳恪正在院中下棋。身边还站了两个婢子侍茶。
王蓁走过去:“四哥与柳寺正真是好兴致。”
柳恪见王蓁一席白色襦裙,蓝色半臂。拿着画悠悠走过来。清丽脱俗极像画中那娇俏的小娘子。此刻小娘子脸上微微有些疲色。
“我与云期在此下棋等候六妹你,可是画完了?”王守育站起来从王蓁手中接过画。
“云期?柳恪的字?”王蓁看了眼柳恪,发现他正在看自己,马上把目光转向自己六哥,心里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柳恪也连忙移眼,从王守育手中接过画“今日之事真是劳烦六娘,某改日一定登门感谢”
“云期这话严重了,我家六妹闺中也无事,能为案子尽一己之力也是应该的”王守育笑着说,手也拍了拍柳恪的肩,示意小事,像极了长辈模样。
崔芸隔日便到府中来与王蓁聊天,已经入伏,今年的天气热的有些不正常。崔芸进来便道:“曾祖母得了个不能挨暑气的毛病,府中冰窖里的冰现在大部分供曾祖母了”
王蓁看着进来热的脸红扑扑的崔芸道“凉的也容易伤身,母亲说,女子应该少食凉”
王蓁在几边坐下,看着王蓁放在一旁的荷叶银盏里还有一半的乌梅饮一笑:“既然蓁儿你不食凉食,我就帮你代劳”说罢端过来直接饮下。
“也没个仪态”表姨看着了你又得挨训抄女诫。王蓁打趣着说
“真舒服,外面天儿太热。你出去一下就知道”崔芸脸上的异红慢慢消散,恢复原来的白皙。
王蓁看着崔芸一身绯色襦裙,肩上是用了纱,香肩若隐若现,显然是打扮了过来的:“你今天应当不是来找我的吧!”
崔芸看着一旁绣花的阿荷道“不找你找谁?难道找阿荷?”
阿荷抬头看着两人笑着:“十娘不要打趣婢子了,四郎今日在自己园中。要不要婢子去请过来?”
崔芸刚刚白皙的脸又泛起红晕:“你这婢子胡说,我哪有”
王蓁与阿荷对看一眼捂嘴笑了起来。
崔芸站起来,跺了跺脚脸上红晕更甚:“再笑,我就不理你们了”
王蓁马上恢复神色,淡淡的说:“阿荷,你去请四哥到夭园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阿蓁——你故意的”?崔芸脸上又笑又恼
“我找我四哥有事,如若你实在不想见我四哥,你可以先回去了”王蓁笑着道
“我——我看书”说罢,崔芸便从架子上拿下一本杂记翻看,掩饰自己。
王四郎来的时候,王蓁笑的格外有深意,拉着王四郎给自己讲淮南子上自己看不懂的部分,也没有与崔芸说话,倒是王四郎,顶着烈日赶过来,眼巴巴的想见崔芸一面,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崔芸也一直低着头。王蓁瞧见王四郎一直将目光瞟向崔芸,就笑着:“我就不折磨你们这对鸳鸯了,我回里屋午休片刻”
“蓁儿——”王四郎心下大喜,也有些窘意。
王蓁不带他说完,就朝崔芸眨了眨眼睛带着阿荷离开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