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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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洛城临近昆仑山,传说中的仙山自然是有些不同的,比如说,这天总是特别的蓝。

    任九歌自天蒙蒙亮时就在亭子里看着。

    她这一夜,都未曾安睡。

    出了漠北,进了中原,就等同于抛弃了安稳的隐居生活,正式踏入了血雨腥风中。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已经准备很久很久了。

    任九歌托着腮想,自从阿潜死后,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想不到了。

    太久太久了。

    久到她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这样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仇恨的丑陋的妇人。

    没有回头路了。

    白嘉絮起的也早,他是大夫,就算只有一个病人,也要早起熬药。

    不得不说,白大夫还是有医德的。

    不过有也有限。

    而且他全然没有慈悲之心。

    药熬的一如既往的难喝。

    每天早起被一碗似苦似辣的药叫醒的左二公子已经习惯了。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性啊,强的可怕。

    左徽沧自己叹道,认命的喝下这一碗靛青色散发着腐尸气味的汤药。

    “医师,”左徽沧勉强压下作呕的欲望,试图谈一谈正事来缓解一下胃腔里传来的抗议:“不知我们来浦洛城寻什么药材?若是不怎么珍稀,我命左家商队寻一寻也是可以的。”因为九姐姐眼中的复杂太过揪心,他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病,九姐姐万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白嘉絮今日好像心情不错,平日总是虎着的脸今日竟然展开了:“倒不是什么珍稀的药材,只是在袪毒的药方里规定了采下的时间,须得正午一刻,有太阳直照的时候,借着阳光采下,再泡在无根水中浸泡一夜,于辰时修剪枝叶,切开根茎,取汁水混合朝露,此为袪毒的第一步。”

    他眉飞色舞说的兴起,左徽沧听着,只觉与自己平日所吃的药大不相同,又不好细问,只得微笑着点点头:“有劳白医师了。”

    白嘉絮挥挥手:“无妨,我从未解过你这么复杂的毒,也算是长了见识。”

    “那这药”左徽沧欲言又止。

    自诩医德无双的白医师面带微笑:“照旧。”

    药好采得很,骆冰心午时才起,打着哈欠去采了药回来交给白嘉絮,又去睡了。

    白嘉絮抱着一筐草药看着她摇摇晃晃的回屋子睡觉,回身问坐在轮椅上笑着的任九歌:“九歌,那妖女这么嗜睡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任九歌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说不准,要不你去把个脉?”

    白嘉絮笑开了,很久没见九歌开玩笑了,这么多年,自从圈在漠北那个小小院子,她的笑容就越来越少。

    真好。

    傍晚的时候,园子的主人终于露面了。

    骆冰心的师兄洛晖悠。

    说是师兄,其实更像是师父。骆冰心的师父是隐世的高手,平日里行踪飘忽成谜,即使是弟子,也很少能见到他。骆冰心自小就拜在了她师父的门下,从小都是师兄照顾,教授武功。

    任九歌和白嘉絮都是很早就认得骆冰心了,所以对她的事知道的非常清楚。

    在骆冰心心里,洛晖悠就相当于她的师父。

    反而对她真正的师父并没有什么感情。

    骆冰心,一曲冰心舞本来就是寡情之人,她的感情,几乎都给了她的师兄和九歌这一班损友。

    而且洛晖悠虽然已近不惑,但是却未显老态,可能是他同样有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也是因此,顾天涯笑称洛晖悠是喝人血的妖怪,千年不老。

    跟着大哥走,任九歌和白嘉絮等人都这样叫他。

    洛晖悠生性豁达,好男儿胸膛能跑马,且又熟悉顾天涯等人爱开玩笑的性格,即使当面叫了他“老妖怪”,他也不会说什么。

    反倒是素来大咧的骆冰心听不得他们这样叫她最为敬重的师兄。

    自相熟起,任九歌就是一个稳稳重重的性子,甚少开玩笑,最近却越发喜欢逗她了。

    骆冰心撇撇嘴,心下暗道:“定是被白嘉絮那促狭鬼带坏了,应当带着九姐姐离他远一点的。”

    说是这样说,白嘉絮的一手医术,正是任九歌离不开的。

    她叹了口气,手里揉搓着衣袖上的红色纱带,这些事总也想不出个结果,反而惹得自己心头难过。

    要是师兄在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就见她日思夜想的师兄洛晖悠正缓缓地踏进门来。

    已经数月未见了,年节她在漠北过的,未曾回青螺山。她想念师兄可想念得紧。

    他还是这样子,春夏秋冬一袭布衣,看着朴素得很,却自有一股旁人都不及的风华气度。

    “师兄!”骆冰心高兴地蹦起来,直直扑到了洛晖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