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圆变成大人的第二天。

    遥去上班了, 李记饭馆没了, 那男人死了, 她再也不用被限制守留在这片区域了, 现在的她, 任何想去的地方都能去了。

    总是自称是“有担当的雌性”, 扬言要肩保护遥、对遥负责任的她，也该付诸行动了！

    能量补充完毕, 阿圆换了程兮遥早早为她准备的休闲服, 她全身上下从围巾外套内衣裤子鞋子, 统统都是遥穿过的！她开心地横在床上左右打滚。

    头发上香波的味道, 皮肤上沐浴露的味道, 这些这些都是遥的味道！

    她兴奋地从床上滚到床底, 从床底滚到卧室门边，站了起来, 非常自信地倚靠在门板上：一点都不怕床底脏，这个屋子里头, 每一个角落旮沓，都是她亲自扫过拖过擦过的！

    就在短短一个半夜, 她能干的事太多了。

    可惜早上匆忙去上班的遥还没有发现到，等晚上回来, 应该就会发现并——表扬她吧！

    被表扬什么的, 她才没有很期待呢。

    阿圆打开宿舍房门, 周围没有人, 她两步拐到隔壁房门前, 面无表情地站定：出来。

    一直把耳朵贴在隔墙上的山迪浑身一抖，迅速开门，胸膛挺直，面部紧绷：圆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阿圆：有什么是不需要脑力学历技术经验就能在一天内能赚到钱的办法？

    山迪：抢劫？

    阿圆眯眼。

    山迪：当乞丐？

    阿圆眼睛半睁。

    山迪：找尤克，他有很多钱。

    阿圆瞪他。

    山迪缩回胸膛，不敢再发表建议了。

    今天不准跟着我！阿圆威吓他，接着对他撇嘴摇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之前的跟踪果然被发现了！圆大人刚才对他露出了一脸的嫌弃！山迪趴在门上欲哭无泪。

    尤克坐客厅捧起一小杯华国的功夫茶，不明白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一直沉默不语的山迪，为何突然如此伤心。

    **

    门被推开，走进两名穿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

    办公室里众人好奇地朝门口望去，陈伊妹陡然眼皮一跳，不由地暗自紧捏手中的笔杆。

    其中一名警察开口问道：“请问哪位是程兮遥？”

    毫无预兆被点名的程兮遥手一抖，菠萝包掉到桌面滚落地上，她茫然地抬起头：“啊？”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露出一脸惊诧，连陈伊妹也面色古怪地看向对面的程兮遥。

    赵姐从里间赶忙走出来，凑上前去问：“警察同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程兮遥？”警察问她。

    “不、不是，她才是。”赵姐指了指正望着他们发愣的程兮遥，然后对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程兮遥这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抽了纸巾擦嘴，然后起身快步走过去。她长这么大可从没跟警察正面打过交道，这时惊慌得就像逃课的小学生遇到训导主任一样，紧张道：“你们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小姐是吧，有人举报你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做假账，套取公司资金，现在请跟我们回警察局作协助调查。”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程兮遥一时瞠惑。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和这种事沾上边，她做事从来是光明正大的，对所有自己经手和上报的账目内容都清晰明了，至今还没在工作上出现过什么小纰漏，何况是所谓的做假账，更是子虚乌有的捏造，肯定是他们找错对象了吧？

    “有没有弄错，跟我们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请问举报人是谁？”

    “抱歉，这个得严格保密。”警察对这种小场面把控得当，也不多说废话，他侧身对着门口抬了下手，平静道：“走吧，程小姐。”

    另一名警察走到她身后，明显是在作警示，如果她再不配合行动，他们下一步只好强行将她带走了。

    程兮遥这才感到畏怯，她边向外走，边回头看去主管和其他人：“怎么办，赵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帮我作证的是不是？大家、大家也能帮我作证的……”

    赵姐安抚她，道：“兮遥你先别慌，只是让你去做个调查，还没有定论呢，你放心去，等会我马上打个电话让经理回来，等和他说完这事，我们就去接你。”

    “……嗯。”

    程兮遥被带走后，原本鸦雀无声的办公室，这才一陈哗然地纷纷低头议论了起来。

    赵姐转身走回里间时，路经陈伊妹身旁，陈伊妹抬头阴沉地看了她一眼，等她去回视对方时，对方已经垂下双眸一副在认真工作的模样。

    赵姐不安地皱起眉，暗自心生狐疑——这个陈伊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

    阿圆离开宿舍后直奔公交站，坐了趟公交来到市区，下车后直接找了附近的路人问事。

    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问了差不多十来个，可能是她表达不清楚或者是脸上表情太傲慢了，路人们没一会儿就给她一句不知道，然后挥手再见。

    终于，有个长相有猥琐的秃顶男，不但耐心地试图去理解她的意思，还好心地说要给她带路，告诉她有份不用一天就能赚一千块以上的工作。

    阿圆在脑里模糊换算着一千块能买多少个十块钱的盒饭，得出结果后，对这个数额还算满意，于是欣然地跟着秃顶男走了。

    秃顶男带着她在十字路兜圈，穿过了人多繁杂的商场大厦，到了一座装饰五彩缤纷的娱`乐城前，秃顶男笑呵呵地说道：“到了，就是这里，很大吧，我带你进去。”

    他没从正门进，而是拐了个大弯，进了一条阴暗脏乱的小巷里，秃顶男边回头边对她解释：“我们从后门去，工作人员都那里休息。”

    阿圆没觉得什么，双手插在口袋，慢悠悠地跟在对方后面走。

    小巷的后门正巧有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蹲在地上抽烟，她看见来人：“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秃顶男侧过身，对后面指了指，然后搓手掌，露出大黄牙道：“给你们带了个绝顶的好货色。”

    浓妆女站起来，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阿圆，带着明显嫉妒的语气道：“还真是漂亮得挑不出刺呀！”又抽了一口烟，问，“自愿的吗？”

    秃顶男对浓妆女挤眉弄眼，然后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自愿的，她是自愿的，因为她这里有问题……”说完比划地戳了戳自己的脑侧。

    浓妆女这才露出“原来如此”幸灾乐祸的神色。

    阿圆扬起了好看的眉。

    对面两人同时呆了呆，然后互相对视：太美了，这个可真是人间极品了！

    秃顶男站在门边殷勤地做着往里请的手势，继续笑呵呵道：“来呀来呀，小姑娘往这边进，保证你能赚很多很多钱。”

    “如果，不进呢。”阿圆微微一勾唇。

    两人瞬间差点连魂都被勾走。秃顶男怕被对方临时起疑心发现到什么然后溜走，干脆把脸狠狠一垮，恶声道：“来都来了，不进也得进，没得你后悔！”说完，一不做二不休地张开双臂要扑上去抱住对方。

    明明两人相隔距离不到一米，秃顶男不但扑了个空，还对方抬脚轻松地踩压倒在地上。

    秃顶男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划动四肢，却怎么也挣扎不脱、翻不了身。

    浓妆女眼神凶狠，伸出双手想冲上去揪住对方的头发，结果只消被对方回头斜睨了一眼，便瞬间腿软地跪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恐惧在内心自发散开——这、这个女的不对劲……

    阿圆单脚站在秃顶男的背上，问：“你想，打我？”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她用另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膝关节上，轻轻一碾，秃顶男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手上的烟早就抖没了的浓妆女，也忍不住地跟着尖叫了起来：“救命啊！！！——”

    阿圆用食指抵在唇边，对浓妆女道：“没动你，别叫。”

    浓妆女拼命捂着嘴点头。她要疯了，她又是惊骇恐惧又是心悸莫名，觉得对方每个动作神情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秃顶男一直在咿咿呀呀地求饶：“求您了，放过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居然冒犯到您，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求您了！！！”额头在地上狂磕了起来。

    阿圆继续看着浓妆女，轻声问：“他坏吗？”他是指秃顶男。

    浓妆女不敢望进对方的眼睛，却还是像被蛊惑般，嘴唇发抖地回忆道：“他、他是专门负责给会所拉皮条的，有谁想加入干这行的都会去找他，他手头上有很多客源；

    他很坏，他会强迫拐骗过好多农村女人出来卖；上次还联合客人迷过一个少女，少女自杀了，客人被抓了，只有他，因为有后台的帮衬，所以逃过了一劫……”

    “你呢？”

    “我、我是无辜的，只是出来卖的，但我从来没害过人，只是、只是对很多受害者袖手旁观了而已……”浓妆女突然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无比忏悔：“求求您、求求您原谅我吧……”

    阿圆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这两人都要打我，所以都是坏人！

    最好的报复，就是报警——遥说的。

    电视上说把坏人抓去警察局，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

    最后得出结论：看来今天还是有收获的。

    阿圆拿开了脚，让浓妆女去扶起瘸了一条腿的秃顶男，命令道：“走，去自首。”

    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互相搀扶着，动作麻木眼神呆滞地朝着记忆里“警局”最近的路线走去。

    t市2区警察局。

    阿圆站在门口往里瞧，一名负责接待的值班警员刚好看到了她，走上前去问她：“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报案。”阿圆仰起脸。

    值班警员突然脸微红：“你请说。”

    阿圆还没开口，她身后的两人抢先扑上去抱住警察同志的大腿，同时眼泪鼻涕四流，呼天抢地呐喊：“大人呀，我们有罪，我们有滔天大罪，我们要自首，我们愿意招了，我们什么全都招了啊！！！——”

    引得周围的路人和所里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探头。

    阿圆用两只手指着他俩，说：“坏人，赏金。”

    值班警员马上回过神来，挣开了抱着他大腿的两个人，招来旁边其他同事一起将地上的两人拖进去，然后回头对阿圆道：“先进来说。”

    阿圆懒散地迈步，跟着走了进去——咦……她怎么嗅到了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