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煌记之前，苏磊觉得自己和爆炸纯属偶然。因为自己是爆炸的唯一幸存者，甚或是唯一目击者和知情者（从别人的角度），所以被监视是例行公事。所里监视自己，是因为作为绝密单位的一员，在遭受了这种打击后，放假修养，但是不是仍然能一如既往地坚守机密，服从组织，需要从制度上去保障，而不是仅仅靠人的自觉。被国安监视，那是国安的职责所在，万一自己真的知情，甚至是参与了袭击呢，是否清白那是以后的事，从流程上来说，必须有这一出。至于还有一拨，还不知道身份，但相信目的也不出前述左右。苏磊听说了那是一次湮灭，凭自己的经历和见识，他认可调查结果，但不认为这是一次人为，因为某些自然界的神秘，本来就不是人类已经掌握的规律能解释的。这时自己要做的，就是重复以前做过无数次的，悄悄的消失，躲起来，等合适的时候用新的身份出现。

    但禾煌记之后，苏磊不这样觉得了，他闻到了不好的味道。因为：一张纸条；阅后即焚；纸条被塞进自己兜里，自己没发现（这不是盲目的自信，做贼这件事上，苏磊可比现在的贼早了快1000年）；纸条人的避而不见。一个大费周章的玩笑，还不如说是真的有人要见自己，只是临时变卦来得合理。自己想重复以前消失了再出现的做法，这次恐怕是行不通了。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自己做些什么好？苏磊和别人相比，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从某个角度来说，最缺的是恐惧。这一不缺和一缺，可以让他做成很多事，也可以去做很多事。

    如果注定今后再不复以前，那就接受呗，再说，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苏磊拿起电话，“你好……我想取消我的机票……”

    监视目标所在小区监控设备故障；81475所的监视点暴露和被人为损坏；有人暗地通知监视目标见面（且可能是暴露监视点的同一人）；目标在见面地点扑空（推测是要见面的人发现目标被跟踪）。

    郭峰自信满满的给李局展示了这些证据，并补上一句自认为可进可退的话，“就算目标没有参与袭击，但这些证据也表明他的背景不简单。如果目标是清白的，彻查只会更快的让他洗脱嫌疑，让我们关注到该关注的重点上去。但要快，就需要了解目标和他背后的全部信息。”

    李局根本没有细看郭峰的报告，更多的是看着郭峰，脸上有一种迟早会如此的冷淡。

    郭峰被看得心虚，低声说完最后一句“报告完了，请李局批示。”

    李局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伸手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示意郭峰坐下。

    郭峰坐到沙发上，手脚并紧，腰挺直，想抽烟，不敢。

    “小郭啊，你现在要求我在保密级别的事上给你方便……”

    “哪里是要求，是请求请……”

    李局手一挥，示意郭峰别说下去，郭峰乖乖的闭了嘴。

    “你提供了足够的证据，从流程上来讲，我该你这个权限。就算我不给，你也会找别人要，到时候就怕你不分轻重反而闹得满城风雨不好收场。”李局停了好长时间，“从情理上，我还是多嘱咐你几句。”

    “李局请讲。”

    李局直视着郭峰，“该碰的碰，不该碰的绝对不要碰。我相信你，让你去查，但你的组员，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犹豫，就不要把资料交给他们。我担心你把握不好这个度，所以一直不同意。”

    郭峰没有接话。我能、您放心这种话，光说是没用的，所以郭峰等李局继续说。

    “这个所，成立了那么久，目的肯定是为了强国。但因为它研究的项目，不好用科学还是不科学来界定，或者说超过了大部分人对科学的理解，也包括曾经的我。在经历一些摇摆不定的时期时，还被扣上了一些难听的帽子，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对待。那之后，为了避免一些问题，或者说顾虑到大国的脸面，这个所和从事的研究干脆就一直秘而不宣。所以你在看它的时候，切记要保持你中立客观的态度，不要带有个人价值。”

    郭峰点了点头。

    “这次之所以牵涉到他们……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的研究出了成果，正在爆炸发生的地方做数据验证。”

    郭峰小心翼翼的问：“是什么样的成果？”

    “等你看资料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绝对的奇迹，会让我们领先世界至少100年，至少100年！”李局抬眼看着窗外，良久之后，“你先回去吧，等我安排。”

    “是！”

    到了外面走廊，郭峰本来应该是为拿到权限松一口气的，这时候反而觉得说不出的沉重，一块热气腾腾、皮焦肉嫩的红薯在郭峰脑海里滚来滚去，所过之处，哧哧乱响。

    回到办公室，郭峰拉开抽屉，拿出扑克牌，走到白板前，把黑桃和红桃贴在右边，把方块和草花贴在左边。拿着小王想了一下，把小王贴在了右上角，然后用红笔在中间画了一个圈，在圈里填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郭峰从感情上把81475所排除在外，但从逻辑上，一切盖棺定论之前，他不能漏掉一切线索。所以既把81475所放在外面，又不敢把它完全抛开。他期望的结果是，这一切只和人有关，和81475所无关；这个人或者这些人的所做的一切只关乎自己的个人利益，和任何组织机构都无关，和81475所更是万万没有关联。当然，这还不是最好，最好的结果是有一个明确且浅显的证据表明，这不是袭击。这里面，既有对李局所说的一切的共鸣，也有希望这烫手山芋不至于过于烫手的微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