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玄武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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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

    白云观中,云儿搁笔,立在窗前,看着林海阵阵,忽然一阵心悸,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云儿眉心闪过一道金色光点,朵朵金色光莲盛开在她周身。

    云儿的魂魄苏醒在一片金色的世界里,这里是?

    “你,终于到了觉醒的时候了。千年后的本我,或者说是真正的薛淑云该回来了。”一个与云儿长得一模一样,却年长了十岁的青衣女子,将她扶起。

    “你是谁?”云儿眼中满是戒备。

    “我?”女子浅笑温良,“我就是你,或者说,我是李缇萦。”

    “缇萦大师姐。为什么说我是你?”云儿眉头紧蹙。

    “万年前,神明还没有消隐的年代,我们本是一个唤作缇萦的女仙。后来,她选择了效仿女娲大神斩去三尸成就圣位。可惜,她没有开天功德在身,也没有大功于天地,所以,在她斩出本我之后,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不过,蝼蚁亦有偷生之法,她将本我送入后土轮回,数缕残魂飘荡依附生者,行善人间以期待他年合魂。”

    “所以,名唤缇萦者不止师姐与我对吗?”云儿瞳孔微缩。

    “对。只是如今只有你我,三日后,将只余你一人。”李缇萦笑盈盈的,却带着丝丝惆怅,“能活下来的只有本我一个,连我也不可能存活,所以,所有的缇萦女,都会天妒早夭。活下来的本我,也再不是缇萦。而是,爹爹给你赐下的名字,薛家淑云。万载记忆承于你身,望你长守初衷不改。也要好好保护你那位骨血相连的兄长呀,莫要走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呐!”

    李缇萦化作青光笼罩云儿入定的生魂。九天之上,一座青光闪烁的宫殿,缓缓浮现。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青云宫”。

    瑶池之中,王母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九儿神魂觉醒了吗?比起常年留在身边的七个女儿,王母更思念的是应命封神,久不得见的长女红鸾星君龙吉,和生唯残魂,只能送往凡间投生,音讯渺茫的幼女九云。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秀燕一身农妇打扮,坐在遥对玄武门的茶馆里,把玩着手中的绣花针。玄武门中厮杀声起时,披着斗篷的一人,落座在她面前,声音很勉强,“师妹,秦王此举虽成,只怕他年史书工笔,污了太子,亦难饶‖秦‖王。”

    “轩淼师兄又何必为难?天命如此,我辈又能如何?”秀燕薄凉一笑,“师兄明智,不争大位,不入‖秦‖王府。却也要知,寄情山水只是奢望。不论师兄姓李姓徐,帝王心术逃不得。”

    大火与厮杀之声充斥了东宫,李承训狼狈的站在母妃的宫门前,脸色惨白。一身华丽太子妃装扮的女子推开了宫门,死死握住长子的手,“阿训,你父王还是败了,败给了那个狼子野心的秦‖王。嫡亲的兄弟啊,他都不肯放过!云良娣带了你二弟三弟顶在前面,你我母子也走不脱的。如今,唯有找人将你四弟五弟分头送走,给东宫留条根苗了!”

    “母妃!如今白云观断不会助儿臣,师父们怕是早站在秦‖王那边了!唯有虬楼暗卫可用!枭六只能带走一个王弟!”承训满眼的痛苦。

    “带你四弟走!小五是东宫嫡次子只怕早上了那群匪徒的目标,我已通知了郑家老仆,带着他走!走得脱便是大幸,走不出城,也是给小四争取时间了!”

    “母妃!”承训满满的不可置信。母妃一向疼爱幼弟,为何生死关头,却把最大的机会给了庶出的四弟。“小五才三岁!不可能记得这血海深仇。不能为东宫上下报仇雪恨的事,为娘不会做!”太子妃郑氏眼中充斥着仇恨。

    玄武门下,牡丹凋零,烈火中的东宫,玄音殿,一只暗银的狐躲开了军士的查探,将东宫倒下的每一个人刻入脑海,舔舐着爪腕上的牡丹纹银扣,毛发之中,一个血红的心形烙印越发触目惊心。李世民!你伤我主至此,我心月狐儿在此发誓,必毁李唐千秋大业!

    几乎同时,云儿猛然睁开双眼!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玄武门之变!天命不可违逆!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在今天恢复记忆!淑云眼中落下一滴泪,贞观之世虽好,可我独爱息隐旧风!若是早一些,我未必不能救下承训师兄的!即将消散的李缇萦带着不可言说的叹息,云儿,一向淡漠的你对这此太过感情用事了,我便再尽一次力吧,阿训确实可惜了。但也只是可惜了。李缇萦单手结印,将淑云对息隐皇太子一脉的千思万绪尽数封印,最后残存一丝碧意飘向长安,融入了刚刚脱体的孤魂之中,走向黄泉路。

    玄武覆雪,亦是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