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馨宫内，德妃听完小宫女的禀告 ，将茶杯放下冷笑道：“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目光短浅，淑妃是个不长脑子的，生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佳凝公主拿帕子点了点唇，道：“母妃，淑妃的目的怕是想讨好大皇子巴结皇后。”

    “呵呵，本宫虽失宠多年，但好歹还有皇子傍身。她淑妃算什么东西？还妄想爬到本宫头上去。瞧着吧，这一步烂棋有她们好受的。”

    佳凝公主垂眸，“父皇未免也太宠信林家了。”想想儿时她堂堂一个公主在父皇面前还不如林如玉有脸面，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只是后来她嫁了人，驸马是当朝状元郎，前途一片坦荡，这份小心思才渐渐消去。

    德妃闭了闭眼，想起二十几年前轰动整个朝堂的惨案就连身处后院的她都有所耳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林家满门忠烈，于当今亦有从龙之功。佳凝，你可不要跟惠宁一样，去招惹林家人。”

    佳凝公主见德妃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不过母妃总不会害她，于是颔首答道：“是，母妃，佳凝明白了。”

    公主府内，惠宁盯着林如玉，几乎要咬碎一嘴银牙——她怎么都没想到情况竟会变成如今这般局面。林如玉被退婚，难道不该羞愤欲绝不敢出门么？她倒好，饭照吃，觉照睡，首饰照买，跟个没事人一样！前些日子还废了礼部侍郎的小妾，张扬得很！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林如玉心竟这般大，一般闺阁女子遭受这种公然羞辱都是不敢吭声的，她居然让人将皇后娘娘请来，当真是、当真是……

    “皇后娘娘驾到——”

    惠宁心头一跳，有些拿不准主意。

    皇后娘娘竟真的来了？

    院子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皇后在齐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众夫人纷纷行礼。

    皇后扫了一眼院里的情景，心里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看了脸色苍白的惠宁一眼，坐上了高坐。

    林如玉噗通跪下去，脸上满是委屈：“求皇后娘娘给如玉做主，惠宁公主欺人太甚！”

    皇后抬了抬手，齐姑姑赶紧下去将人扶起来。

    “如玉有什么委屈，说来便是。”

    林如玉给拿着请帖的女护卫使了个眼色，女护卫立即将手中的请帖交给了一旁的齐姑姑。

    “惠宁公主邀臣女等小聚，请帖上‘未出阁’三字写的分明，可臣女一来……臣女本不想惊扰到娘娘，只是臣女与大皇子退婚本是两厢情愿的事，如今被人这般公然羞辱，臣女实在忍不得！才叫人请来皇后娘娘为臣女主持公道。”

    去宫里理论指不定这惠宁还能怎么狡辩，请皇后到这里来，她有满院的人证，也不怕惠宁不承认。

    惠宁一慌，狠狠瞪了林如玉一眼，才急急忙忙的开口：“娘娘，我！”

    皇后接过齐姑姑拿上来的请帖，翻开一看，顿时眉头蹙起，将请帖扔到惠宁脚边，“身为公主，你竟做出如此欺人之事，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惠宁一个出嫁的公主怎么能想出这种羞辱人的主意，恐怕背后是淑妃在“出谋划策”。目光短浅的淑妃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小家子气，没半点儿皇家风度，做出来的事是真难看。

    惠宁赶紧跪在地上行礼，“皇后娘娘，请不要听信林如玉一面之词！”

    皇后冷哼一声：“怎么，事实如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还敢狡辩？”

    惠宁丢的到底是皇家的颜面，只是林如玉不是个吃亏的性子，皇后只能快速将事情处理完，至于后宫的事，等回宫再好好收拾一顿淑妃便是。

    惠宁听出皇后语气里的怒意，伏在地上不敢再出声。

    听着皇后处置了惠宁，叫她在公主府闭门思过半年且不准见客，又停俸一年惩戒，林如玉便出了公主府。

    皇后当众教训了惠宁一顿，又封了满院夫人们的口，叫她们不要在外乱传，才摆驾回宫。

    众夫人面面相觑，纷纷离开了公主府，只是心里对林家不免要高看几眼。今日皇后娘娘当面叫惠宁公主下不来台，这是在往她脸上打，看来宫里的淑妃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后宫之中，一向是母凭子贵。当今皇上原本有五个皇子三个公主，只是五皇子早夭。生下一儿半女的宫妃并不多，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大公主耀阳乃是皇后所处，也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与公主；二皇子与五皇子为冯贵妃所出，只不过五皇子早夭，剩下二皇子；四皇子与二公主佳凝公主是德妃所出；三公主惠宁是淑妃所出。

    真要说的话，淑妃早年并不得宠，这淑妃的头衔还是因为妃位空悬再加上她肚子争气才被皇后提上来的。

    皇后回到后宫后，下凤旨着淑妃胡氏降妃为嫔。

    不安分的宫妃，不给点教训怕是要群起仿效了。到时候若是再牵涉到朝堂惹怒皇上，这就要追究她这个后宫之主的失职了。

    ……

    “主子，林小姐出公主府了。”

    “嗯。”封瑾元动了动面前的小药炉子，拿一旁摆放的小铁棍捅了捅通红的炭火。

    关强等了一会儿，见封瑾元没再说话，便垂眸不再多言。

    良久，封瑾元将煎熬好的药倒出来，才开口说道：“她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叫侯杰多照看着点儿。”

    “是。”

    林如玉可不知道这些事，她回到林府后便直接去了李氏的院子窝着，一脸恹恹的表情。

    李氏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受了委屈，便问道：“有什么事跟娘亲说，别憋在心里憋出病来了。”

    林如玉抓了抓她的手，撅起嘴撒娇：“我今天才发现讨厌我的人好像挺多的，我与惠宁公主往日无怨素日无仇，平日里也不曾有来往，怎么就能摊上这样的事儿？”

    一旁的女护卫将情况说明，李氏顿时横眉怒目，一拍桌面，喝道：“简直欺人太甚！退婚一事原是皇家对不起我林家，如今竟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这惠宁公主是当我们好欺负么！？”

    林如玉赶紧拍背顺气：“娘亲不怒，我也没受着气，当时就报复回去了。”

    接收到小姐的眼色，女护卫赶紧接着开口说道：“惠宁公主身边的近卫，小姐一鞭子一个抽的他们满地打滚，可解气了！”

    李氏冷哼一声，手上的茶杯握得死紧，仿佛在忍住什么极大的怒气。

    “唉，罢了，没受委屈就好。”

    当晚，林威回府，李氏将今日这事跟他说了，气得他暴跳如雷摔了一套茶盏仍不解气。

    翌日上朝，当年与二驸马同进士的榜眼，如今身任户部侍郎的三驸马就遭了秧。

    三驸马是个喜欢直眉瞪眼的暴躁性子，又因林家粗莽所以他对林家人一向是目无下尘不放在眼里。可昨日公主与林家那个被退婚的女子起了冲突，惊动皇后娘娘后皇后娘娘竟偏向林家，这让他恍然惊醒——纵使林家一门粗莽，他们依旧过得比任何人都要风光的原因不正是皇上在上边撑着么？

    上朝前，林威堵着三驸马揍了一顿。三驸马一介文人，被拎着暴揍毫无还手之力。殴打皇亲的罪名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只罚了林威一个月的俸禄。

    等他回到公主府，又一晴天霹雳砸来——三公主母妃淑妃降位为嫔了！

    三驸马请了病假，一月未曾上朝。

    林如玉听闻此事时正品味人生九雅中的三雅——焚香、品茗、听雨。

    窗外春雨绵绵，林如玉凝神听着绵绵细雨落在地上的细微声响，最终还是放弃了“听雨”这一雅。夏日里雨势大一些，雨打芭蕉或许听起来更有韵味，响声也更大。

    林自华撑着伞过来林如玉的院子里，将怀里一包零嘴扔了过去：“福满楼的点心，严真那小子叫带的。”

    林如玉闻言顿时又放弃了一雅——“品茗”。放下茶盏将东西扒拉过来，扯开丝线打开油纸，拈了一块点心放嘴里。

    “替我谢谢他。”

    “姐，你这一月都不出门，不嫌闷得慌？”

    “我这不是避避风头么，再说了，这场春雨连下了大半个月，外边能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待在家，闲着没事还能叫人来说书唱戏。”

    “姐，你可有段时间没耍过枪了。”

    “啧，想这些做甚？如今我们大章朝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哪有这么多仗打。”

    林自华瞧她一眼，将林如玉手里的点心夺了过来：“居安思危这个道理还是姐你教我的呢，就不能有点上进心？”

    “你有上进心你倒是多看两部兵书，身为将军府世子整天只知招猫逗狗，也不害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