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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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榅脸色还有些苍白，头上缠着的绷带还带着殷红的血迹。她没有避开李云深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脸上是和她一样波澜不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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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李云深抿唇，又想到了高中的那次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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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时候。”温榅目光往上飘，回想了一下。“那天我去你的学校找人，路过你的教室看见你了。下到操场的时候正好遇见你的同学，就记住了你的名字。查了你的信息，看到了你的高中的画稿。我知道，你是c。”平静地陈述，她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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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倒是吃了一惊，只看一眼她的画稿，便知道她是c？她回想了一下，那阵子大约是她用c这个名字刚发布了第一张设计稿——南星公园的那座喷泉。她猛地想起来t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崭露头角，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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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t？”李云深看着她的眼睛，她却避开不回答。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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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榅脑子里很乱，她人生前二十来年虽然过得随心所欲，却也都是在她计划之内的。李云深的突然出现本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并不想让李云深知道温氏这一系列举动都是她策划的。她不想让李云深讨厌她。但李云深猜到了，她早看出来温檀不是策划这场官司的人。刚才李云深和范星烟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讳的亲昵姿态，也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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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见她一直不答话，还想说些什么。温檀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李云深起身到外间，谈话一时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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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温檀刚要出去，却被温榅叫住。她平躺着，脸上的神色都没什么波动。她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洁白得刺人眼。她说：“撤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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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李云深？”温檀眯了眯眼睛，站在床边看她。曾经她浅笑着对他说自己的计划时，眼底满是自信的光彩，如今她却躺在那里，眼睛里没有了神采。从小到大，他所认识的温榅都是从容的，从未像现在这样颓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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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温榅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直到见到李云深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手段计谋都行不通。她们太相像了，她能想到的，李云深也能想到。更何况，她意识到，有的人，纵然爱得入了骨髓，也只能不甘地放手，远远观望。有些爱情，看一眼便知只能用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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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撤诉。但是后面的商战，我不会手软。”温檀深棕色的眸子里闪着狠戾的光，是温榅很少见到过的。温榅猛然明白，他早就想借着自己的计划吞掉云开了。即使她心意不变，到时候他也不会收手。她亲手给他铺了一条毁灭云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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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以后我不管这些事了。”温榅疲惫地闭上眼睛，苍白的脸颊在白色的房间里更加显得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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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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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半个钟头以后，李云深熬好了粥，端了进来，把盛粥的碗递给温檀。她没多说话，她看出来气氛不太对。她不知道温榅和温檀说了些什么，但隐约觉察出那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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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檀还没接过碗，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以后，为难地说：“我这边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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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猜到是公司出了事，便对他说：“没事，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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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檀给了那人回复，向李云深道过谢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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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走到床边，把粥放在床头的矮桌上，见温榅闭着眼睛，伸手便捏了她脸，轻声喊她：“先吃点东西再睡觉。”以往范星烟老捏她，说她看起来就是手感很好的样子，今天见了温榅，自然拿来试手。嗯，手感的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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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温榅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沾染上一丝迷茫的神色，刚才有些累，竟睡着了。睁眼便看见李云深贴近的脸颊，闻到香喷喷的粥的味道，一早上没进食，还真的有些饿了。李云深把床摇起一半，让温榅半靠在床头。她的手指扶着她时，温润的触觉一瞬而过。温榅手臂上伤太多，李云深没让她乱动，取了勺一点点喂她。只字不提商业场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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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呢？”温榅还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只一双乌黑的眸子转了转，最后视线落在李云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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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去公司了。把你扔给我了。”李云深脸上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专注地喂她喝粥。直到一碗粥喝尽，见温榅气色稍好些，她才放了碗，看着温榅的眼睛，对她说：“你若是想打商战，我奉陪，也不会牵扯到我父亲。”李云深看着那张脸，有点不自然，平日里在镜子里才会看到的，现在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变成了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这感觉，像是羁旅之人千里迢迢跋涉至此，眼前的不是期待中的山明水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悬崖峭壁，不知是喜是悲，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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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视线低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被子。她鲜少在外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仿佛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笑意是浅淡的，怒意是微薄的，此刻却紧紧皱着眉头，手指在被窝里勾住了被角，紧紧攥住。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手上的用力隐隐作痛，她却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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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她低低地喊了她一声。李云深抬头看她，她的视线却不落在自己身上。她轻声问：“蓝河广场的那只麋鹿，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和她一样，星野湖边的那只独角兽，她就是按着自己的感觉来画的。世界上活着的办法有万千种，她选了最舒适的一种，煮茶，看书，画景，或者是什么都不做，消磨时光。可尽管她并不张扬，却生来注定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她能听见风雨低吟，看见黑云涌动之下的迷踪，所以她才能画出这样有灵气的设计稿。李云深，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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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没有回答，眼光变得深邃，她没有回答温榅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那你觉得，南星公园的星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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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简安。”温榅抬眼看着她，猝不及防说出了她心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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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安之于你，是星空。你不向往星空，但你的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便是星空。你不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也不想摘下一颗璀璨的星，但它若是消失了，你会崩溃。简安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向往他的生活方式，也不赞成他的手段，但他对于你来说，不可或缺。”温榅说了这样一长段话，有些微微的喘息，她平静的看着李云深。她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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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安静了很久，嘴角缓缓勾起一点笑容，她低声说：“你不愧是t。”不愧让她，欣赏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