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雪山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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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雪山八仙

    “为师自以为在这沧浪山上待的时日足够久了,却还是抵不住盛夏时分这雪山八仙怒放之姿。”白衣人俯下身,盯着花丛中一簇雪白绣球团花兀自出神,“有诗曰:‘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于这花倒是真切。”

    一少年正跟在白衣男子身后扑蝴蝶,听了他的话,便捉了花枝来嗅,笑道:“当真是冰清玉洁,我见犹怜……”

    他这一句不单单是说花,更像是在说赏花的人。

    “起风了,回去么?”少年问。

    白衣人沉默了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才起身,却喃喃道:“真是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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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鹘叼了根草茎儿在嘴里,无精打采地靠坐在房顶上。傍晚时好不容易见到了师父,结果竟然说什么要他痛改前非才能回沧浪山。

    “其一,下月于清平有一论剑会,若是你能在那处大显身手,便视为你习武有成,众长老自然不肯放你离去了;

    其二,你在沧浪山上曾犯过错,你要知道,为师的希冀是望你惩恶扬善,这份力量不应该用来伤害同门。清生门下妖邪众多,限你一月内全部收入此乾坤囊中,你堂堂沧浪山大弟子,莫要让人笑话了;

    其三,别再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喜欢为师的诳语了。”

    前一二条虽然有些难度,不过勉强也可以一试,只是这第三条……当时步鹘犹豫了一会儿,但好在步鹘其人撒谎当饭吃,又急于表现自己,便满口地答应了下来。

    ……终究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按顺序,步鹘从今晚起就得忙活着清理这些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了。说来也怪了,清生门如此繁华之处居然有如此之多的邪祟,也是教人后怕了。

    收拾了几个小菜后,步鹘打听到清生门边一家叫客来客栈的犯了邪事。前几日有一自称是花仙的女子来此住店,掌柜只道她是害了病,但是有钱谁不赚呢?这便给她安排了房间。岂料第二日客栈起了小火,独独那女子的房间被烧得斑斑驳驳,女子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然而更邪的是,此后夜间住店的人,常听到窗边有人唱歌,寻而视之,却只剩下一白花。

    “花在唱歌?还是说那女子当真是花仙?”

    然而步鹘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却不信有神仙。他从来不受人管束也不曾招人眷顾,若这世上真的有神,怎会对他的痛苦熟视无睹?爱而不得是最苦。

    月下晚风吹拂,步鹘在客栈的屋顶上悄无声息地潜行。

    “曾经沧海难为水……”歌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极其婉转动听,空灵之中渗着真真的悲切。女子自顾自唱着,歌声不知从哪飘来的。“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是这个……步鹘的动作微微一滞,但立刻镇定下来,用眼睛搜寻着那歌声的来源。

    ——有了!月下窗边,一个紫衣女子正倚墙轻歌。步鹘不再犹豫,从屋顶上翻下来,剑拔出鞘直指女子喉咙。方才他看了个分明,这女子岂是什么花仙,只是一只寻常的花妖罢了。

    但他的剑尖有些微微的颤抖,也许是被那声音给染得悲伤了起来了吧。

    女子显然吃了一惊,但她旋即意识到是有人来杀她了。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纵身一跃飞到空中。步鹘哪里肯放过她,脚尖一点作飞鹤冲天状直奔那女子而去。

    纵然在天上女子也似乎不善打斗,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剑气在她脸上划开一道伤痕,鲜血此时已凝固在她凝脂般的脸上。

    “公子定要杀奴?”花妖戚戚然地看着步鹘,那一对眼睛仿佛有摄人心魄的能力般。

    ……不好!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眼前早已是一片漆黑。

    眼前终于出现一道微弱的光,却发现自己此刻正在不受控制地走路。步鹘想,他也许是遇到了“梦魇无常”,于花妖的记忆中,不知附了谁的身。这花妖居然会如此邪术,也定不寻常。“梦魇无常”只能附身于已死之人身上,想必此次记忆就与这个男人的死有关吧。

    周围似乎是喧闹的集市,一个农夫模样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去冲农夫笑了笑,招呼道:“二叔,今日买卖却是怎样?”

    “啊呀呀,也就老样子。倒是七郎你是来做甚么的?”

    被叫做七郎的人——也就是被步鹘“上身”的这家伙,笑道:“大喜将至,添些衣裳。”

    两人寒暄了几句,七郎便告辞而去了。

    七郎买了些衣物回到家中,内室帐中端坐着一女子,正在绣花。见了七郎回来,即刻起身,笑吟吟地迎他,道:“俱是置办齐全啦?”

    七郎将一匹大红绸缎放在桌子上,抹了抹额上的汗,才笑着回答:“是啊,我可挑了好久,还是觉得绛红适合你。——绣娘,你又在做女红了,不是叮嘱你歇息会儿么?”

    “知道啦,我又不累。”步鹘这才看清她的正脸,不是别人,正是月下唱歌的那紫衣女子。

    七郎拉出一张木凳坐下,展开那绸缎左看右看,赞不绝口道:“这绸子真是不错,刚好配你的胭脂。明早我便上集去,找裁缝给你做件合适的嫁衣。”

    七郎是是个客栈老板,子承父业,虽然有些富裕,但是生性节俭,生活也清苦,故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肯嫁他,惟有绣娘与他一见钟情,二人不日便要喜结连理。

    “你喜欢牡丹么?说是女孩都喜欢这个。你若喜欢,我顺口叫裁缝绣一朵。”

    绣娘却是摇了摇头,道:“牡丹是富贵之花,高贵美丽,与我实在是不合。我倒喜欢绣球花,尤钟雪山八仙,花开似是张扬之态,但淡雅洁白,细看之下便觉得它内敛雅致了。没有鲜艳色彩,正如为人处世一般谨慎低调。”

    步鹘忽然想起自己曾学过一种读人心的术法,唤做“心鉴”,能透得所见之人最深刻的记忆,眼前的绣娘虽然是多年之前的幻象,但这幻境由她所造,此时七郎已死,即便她还陷在回忆里,也可以通过这个过去的绣娘知晓她的心思。

    步鹘打起精神,脑中回响起心鉴之咒,果然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呢喃,随即声音愈来愈大,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喊声中饱含怒气:

    “你这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欺你夫君!”

    他心中泛起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