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影子渐渐凝聚, 女子的身形愈加明显。她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身上的锁链却越捆越紧。

    好奇心战胜恐惧，魏子喻往前挪了几步，打量着这个白影。她看清了白影的面容, 素面散发, 苍白单薄，就像个没上色的纸人，浑身干干净净，和黑影截然不同, 似乎这才是人们广义上认为的鬼的形象。

    “我觉得好像不是……”

    苏青禾打断了魏子喻的话，她径直走到白影跟前, 执剑问：“你知道什么？”

    白影闷哼了一声。

    “中了我一根拘魂针, 三魂七魄拘住了三魂。”苏青禾按住剑柄：“你这魂本来就要散了, 如果告诉我们实情，我可以用往生咒超度你。”

    “往生？”白影黯然。

    “一缕依附于执念的残魂谈何往生。”

    “我不管你想不想。”苏青禾淡淡地说：“你没有能力创造这个空间, 我也没有能力破解这个空间，但是你知道我想要的。”

    “我本来能救她。”白影突然恶狠狠地瞪了魏子喻一眼：“现在却不行了。”

    魏子喻吓得一个激灵, 缩紧了脖子：“救谁？”

    是不是现在是个鬼都仇视她？

    白影没理她, 自顾自喃喃：“上次尚且有一丝余力，这次已经回天乏力了。那东西很快就会寻来……一个都走不了。”

    “……”

    苏青禾刚想说什么, “咻咻”, 几道风刃, 贴着皮肉划过。

    “来了？”

    她拉了魏子喻一下, 用剑身挡住锋利的风刃。

    楼道最右边的灯骤然灭了，如同无底洞，黑不见底，风刃就是从那儿飞来的。

    不知为什么，魏子喻感到周围气压都低了，压迫着胸腔，耳朵里嗡嗡一片。

    她揉着太阳穴，望向深不可见的另一头，隐约有人影缓缓前移。

    苏青禾的如意乾川袋不停地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袋而出。她在袋子上画了一个符，神情愈发严肃。

    灯一个一个灭，人影一点一点逼近。

    苏青禾紧紧地抓着剑，摆好了架势，对方的来路至今一无所知。这个空间和温蔓的幻境有明显区别，温蔓凭借一己之力制造的完全虚幻的幻境。而这个空间说是幻境，又是实实在在的，类似平行时空的存在，会造成实际伤害。

    合适的地理环境，禁忌的巫咒，辅佐的一系列物品……还有强大的能力。

    苏青禾回忆阅读过的古籍里，就有借助生人魂造“鬼楼幻城”的记载，设立结界，把人从表空间拉到里空间，随意屠戮。不过这是千年前鬼门封逸道人的禁术，现代不可能还有流传。

    苏青禾抿了抿唇，既然魏子喻能从这里出去一次，说明这个空间不太严密，有破出的机会。

    在一盏灯外，人影忽然停住了。

    苏青禾瞳孔扩大，把剑微微向内收了一点。

    空气凝滞。

    魏子喻愣了愣，小声问：“叶笙？”

    离这么近，就算透过黑黑的浓雾，也能辨别出是叶笙。

    白影本来还在挣扎，现在却也愣着不动。

    叶笙向前移一步，一半身体暴露在灯光下，一边沉浸在黑暗中。她歪着头，咧开嘴，越张越大，从口中涌出层层黑雾。

    黑雾中密密麻麻一片，魏子喻看清了，是大堆的扑闪翅膀的黑色飞虫。

    “闪开。”

    苏青禾迅速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包，把里面雄黄染到剑身上，挥洒出去，凌空画了个普安咒。

    她一跃向前，与叶笙一同融入黑暗中。

    黑虫们撞到符咒立刻化为乌有，但依旧有漏网之鱼，从缝隙间溜了过来。

    “我去。”魏子喻旋转跳跃，左右手开扇，往后躲着。

    “放了我。”白影突然开口。

    “谁知道放你出来会不会害我们啊？”

    “你自己处理虫子吧。”

    虫子数量之多，魏子喻实在招架不住，她狠下心跑到白影身边：“怎么解？”

    “拘魂针是从你那里飞出的，你不知道吗？”

    “？”魏子喻一脸懵逼：“苏青禾下的咒我不会解啊……”

    “……”

    “你拔去我眉心的针试试。”

    “……这不是欺负近视眼吗……”魏子喻嘴里碎碎叨叨，一边用手拍打落在肩头的小虫，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试探。

    一股冰凉寒意顺着指腹流向掌心。

    有点扎手。

    魏子喻猛地一拔。

    不过瞬间，白影仿佛重获新生一般，她哼了一声，使劲挣脱锁链，身体似乎有了实体，面容逐渐清晰。

    魏子喻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果然不是所有鬼都长得和温蔓一样吓人。

    白影挥了挥衣袖，两只生着长指甲的手在空中哗啦几道，小黑虫纷纷落地，消失不见。

    “厉害厉害。”魏子喻暗搓搓鼓掌。

    白影回头瞥了她一眼，转身欲要进入黑暗中。

    “诶……”魏子喻赶上去：“苏青禾还在里面，我跟你一起去。”

    “你帮我脱身，抵过我救你的一次。”白影说：“我的目的，只有救她。”

    “救过我一次？”疑惑间，白影已然消失无踪。

    魏子喻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仅有的灯光中。

    不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