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全程冷漠脸，听傅博文和扬帆讲为修敏齐做说客。本来挺陈绍聪和杨羽婚礼挺喜庆的事，从那个人一出现，她就有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感觉，或者说是气氛终结者。

    一场热闹的婚礼上突然出现，修敏齐比想象的心里更强大。

    "修彤是傅院长的女儿吗？"

    林欢一语，让傅博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还看向扬帆："扬院长的女儿？呵，到底谁是患者的爸爸，我现在都有点糊涂了，人的脸皮还可以这么厚了？他这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就连坐在她前三个的庄恕都是一脸震惊，林欢说话肆无忌惮。

    谁都以为林欢绝对不会参与手术，他们主攻方向都放在了专业素质强且为人温和的庄恕身上。以众人对他的了解，庄恕纵然别扭但绝不会违背一个医生的基本良知。

    他已经这么惨了你应该原谅他，拯救他。

    去你丫的。

    第二天，医院天台上，放下手上工作的林欢站在天台上抽烟。

    供体到达的时候，林欢一步一步来到看片室，没有多余的废话，简述手术方案。把从目瞪口呆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修敏齐完全忽视，当成背景版。这一刻开始，她是谁也不给好脸。

    就是从那天以后，林欢到医院的时间都少了，她被嘉琳医大邀请为学生上课。

    这天她从医科大上完课到仁合，陆晨曦的妈妈程露车祸，失血过多，她和庄恕采用非常规治疗手段，术后至今仍昏迷中。院里老专家对此颇有微词。微词而已，就是真当面指责林欢，她也不惧。

    为什么？大概从事现在的职业，对她来说，不是必然的选择。也许她对于医生这个职业还不够爱吧。

    "医学泰斗裘法祖老先生曾说过：‘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这就是社会给我们从事临床医学事业的每一个人的要求。秉持专业态度，带有同情心，同理心，认真负责的同时像个圣人一样面对所有的舆论质疑指责谩骂……害怕吗？想退缩吗？那要尽快，不然以后要面对的问题更多。"激励式教育不是林大夫的风格。她给医大的同学们预备好了满满的一碗黑鸡汤。以事实为依据，某年某月某日，因为骨科某医生在给患者换药时与患者发生争执，患者出言不逊，并动手打了医生，医生出于本能进行了还击，该医生被医院严厉处分。某年某月某日，因为患者术中死亡，家属在医院外拉横幅，找媒体，高呼要求赔偿。主刀大夫被停职后自杀。

    林大夫还说："对于一般的病患和家属作为非专业人士，对于治疗当中问题细节有疑问和担忧，可以理解，这是本能反应，就像每次手术前，家属总是偷偷给大夫送红包……"

    前因后果，没有那么详细。但结果呈现出的结果一目了然。要记住监督和审视的眼睛一直都在，他们好像比医生还懂医，对医生要求极高，真希望这样的批评家一辈子不要生病，去医院。

    身临其境时，如何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客观的看待社会呈现的医患关系，是每一个即将从事或者选择从事这一事业的人都应该学会和思考的问题。就像你问小朋友，长大了想当什么？那些好像最普通的答案，老师，医生，记者……

    可是成年人明白，这些工作在现实面对的问题，陷入的舆论一点都不少……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迎接这样的挑战，如果你没有铜墙铁壁的强大内心，钢筋铁骨的意志，面对现实，太容易倒下和放弃。

    在普外走廊，正跟大夫大声吵吵的男女。

    "我已经给您解释过了，病人的状态非常平稳，下一个检查要过几个小时再做。我们现在做不了别的，只有等。"

    身穿工服的男人叫嚷："等什么等啊，等不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一共两个人煤气中毒，说我爸是轻的，轻的怎么就进了重症病房了！"

    大夫跟他解释："这个轻度指的是中毒，重症病房指的是……这样呢，我呢是重症病房管床大夫，负责的是病人到这儿以后的一切问题……"

    陆晨曦作为主治，因为这件事挂了彩。

    林欢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冷静和平淡让陆晨曦一时有些不习惯。

    "怎么，那么盼着我说说你。我有时候就想着，换你来管理这个医院试试？你就知道媒体舆论，老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同行恨死你，领导制裁你是什么感觉了，让你试试什么才叫真正的四面楚歌。谁管你是不是真心为病人好，医术好又怎样？让一个大夫再也拿不起手术刀有太多种办法了。"但其实林欢又何尝不明白，错不全在陆晨曦。患者和家属认为这是简单的钱物交易。在医院花了钱就应该得到好的服务和治疗，而且必须治好。所以有一点问题就颐指气使。甚至医院都该庆幸这样的比那些披麻戴孝捧着遗像，拉横幅闹剧好解决多了。

    其实林欢有些词穷，她怎么能说全是陆晨曦的错呢，因为去看自己昏迷不醒的妈妈是错，因为没有应付好像泼妇纠缠一样的家属是错，因为没有家属不了解医学是错？

    错的是什么？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百岁老人抢救无线死亡，家属讨说法说算命能活到150岁，要求医院赔偿，孝子贤孙拉帮结伙的闹事，能怎么办，医院息事宁人赔偿。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深谙其道。既不会人财两空还可能发家致富。医学事业发展到现在，行成了一个新的悲哀。即便签了手术责任同意书，出现任何意外让医生从天使跌落成魔鬼是那么容易。

    一次又一次，慷慨奔赴拯救生命的旅程，比起攻克医学领域的难关，人心这一关才真难过。

    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呼出的一口烟在空气里很快消散，但人心里郁结消散却不易。

    "小丫头抽什么烟？"

    手上的烟被人拿下来，林欢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嗤笑："你管年过三十的女人叫丫头啊。"

    扬帆也不这个没有浪漫细胞的女人说得话，跟她搭上话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自从修敏齐女儿的手术后，林欢正经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少了。扬帆要还不知道她闹脾气就怪了。

    扬帆把烟扔了，"女人抽烟不好。"

    林欢："说得好像你不抽似的，抽个烟还得搞个性别歧视。"

    扬帆摇摇头，"跟你说话可真难。"

    "扬院长就别跟我说了。"林欢转身要走被扬帆拉住胳膊，扬帆问她："你现在不给我检查了吗？"

    一瞬间的错愕，忽然林欢笑了，大笑道："这算什么？"

    折算有人因为你长期不主动，心里长了草，毛毛躁躁的，犯傻了呗。

    "扬帆，这可是你非要范在我手里的啊。"她说着仰头骄傲的看着扬帆，一点没因为自己个子矮而输一点气势。

    扬帆含含糊糊的，转头不看她，好半天憋出一句："嗯。"

    蓝天白云下，站着俩个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着，以后再也不担心再医院无聊了。一个静静的站着，面带微笑。看着眼前恢复元气的人，终于不是那么郁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