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薄荷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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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络沿着九曲回肠,蜿蜒曲折的长廊往回走。长廊是仿古地球时期建筑,使用的木料是虫族最珍贵的杉木,千金难求,百年不腐。上面雕琢着游龙戏凤,花开富贵。色彩艳丽璀璨,不知涂了什么,经阳光折射,发出淡淡的金光,柔和而不刺目。
忽而一阵微风过处,卷起沁人心脾的清凉,深深吸一口空气,仿佛五脏六腑的浊气都排泄殆尽。
是薄荷啊!
苏络眉眼弯弯,嘴角挂起上挑的弧度。
这个时候苏络才发现长廊左右两边种满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薄荷,郁郁葱葱,长势茂密。
“这个家伙虫品不怎样,品味倒是不错。”苏络望着一片绿色海洋喃喃自语。
苏络最喜欢的植物就是薄荷。
记得那时候在罗帝曼星球,作为一个雄虫,免不了受到各种挑衅。有来自同性别的,也有来自亚雌虫求爱不得反被报复的……
总之每一天都在无尽的争端中度过,有一次不小心遭遇暗算,被几个身强体壮的雄虫和亚雄围困,苏络只有自己,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很快败下阵来。在阵阵越来越痛处的拳打脚踢中,鲜血氤氲了瞳孔,视线模糊中是漫天漫地的血色,鼻尖嗅到的是他自己的血腥味,那样浓郁,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蒸发在罗帝曼星冷冷的冬天里。
然而就在越来越冰冷的体温中,他视线尽头出现一株娇嫩欲滴的薄荷。它散发着清冷的味道,可是却温暖了苏络的心。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在罗帝曼星球家里的铁床上,一株鲜艳的薄荷静静摆放在床头,散发着清凉的温柔。救他的人却一无所踪。
从此以后那株薄荷就被苏络贴身带着,甚至后来参军也被带到军队。直到一次在和联盟虫族的战役中,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那株随身贴在胸口的薄荷被一颗冰冷的铁弹击中,爆炸在他胸膛。
看着满地碎片,苏络的心脏痛的猛烈抽搐下,就像相互扶持,共同战斗已久的战友忽然逝去,那种悲伤痛苦难以抑制,竟然动情到眼圈出现一抹红痕。
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在养一株,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看到。
“哎呀,你死定了,竟然弄折了中将大人最珍爱的薄荷,他会打你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络被骤然打断回忆,脚步不自禁向声音来源方向走去。
两个女虫仆站在薄荷田中,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雌……雌主……”
苏络讨厌这个称呼,他微微蹙起眉头。毕竟上辈子,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几天前,他还一个雄虫。而在一睁开眼睛,世界猛然颠倒,他变成了一个雌虫。从原来的能使虫孕育下一代的角色中,变成给虫孕育下一代。这身份转变太快,快到没有给他适应时间,所以从心底苏络抵触。
看着苏络似是不耐的皱起的眉峰,一个虫仆‘噗通’双膝跪在地上,匍匐叩拜,全身颤抖。
“雌主……雌主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有意要弄折中将大人的薄荷的,求求您发发慈悲,不要告诉中将大人……”
苏络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弄懵逼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跪了!
苏络出身卑贱,即使后来当上校官,也从不搞霸权主义那一套。所以最受不了虫仆动都不动就磕废掳荨
他扶起虫仆,微微不解,“怎么了?”
被扶起的虫仆望着同伴,四目相接,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犹豫。
许久,那个被扶起的虫仆才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开口。
“雌主,您有所不知。中将大人对于这片薄荷田的钟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我记得这些薄荷似乎是从他回到斐府那年种下的,只要中将大人不出征,就一定亲手打理,不让任何虫触碰。对于虫仆更是下了死命令,不准我们随意攀折,亵玩。平日里我们来都不敢来,今天是我们贪玩,过来瞅瞅,真的没想要过把它怎样的,谁知它这么脆弱,一不小心就折了。”
一片薄薄的薄荷叶在女虫仆手中微微颤抖。
苏络不知怎么看见薄荷脆弱的断枝心里突地划过一抹不悦,像是重要的人送给他的礼物,自己珍爱还来不及,却被别人弄坏的感觉。然而和珍贵的生命比起来,这一株微弱的枝叶实在微不足道。更何况这个虫仆已经吓成筛糠,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
他摇摇头,“算了,下不为例,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也不告诉他,但是你们也不能在随意折玩了。”
“谢谢雌主!”
虫仆似乎没有想到苏络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站在薄荷田中一脸茫然。直到旁边的虫仆偷偷拽拽她衣角,她才猛然惊醒,又要跪下谢恩。
这一次苏络有了经验,抢先一步扶住她。
“不用这样,我可不是斐翼那个家伙,动不动就喜欢搞这一套霸权主义彰显地位。以后你们见了我高兴就打声招呼,不高兴就当没看见,绝不会罚你们的,在我这里虫虫平等!”
“谢谢,雌主。”
“没事,这本来就是小事,又不是故意的,都是斐翼那个家伙太大惊小怪,仗着身份就会欺压虫。我告诉你们,以后他再敢搞这一套没理由的强权主义,你们尽管来找我,我会给你们做主的。”
“谢谢。”两只虫仆再次道谢。
“行了,没事就都走吧!”
可能是惊吓过度后骤然放松心情,女虫仆走了两步一下就双膝发软,撞倒在苏络怀里。
苏络连忙伸手抱个满怀,“怎么了,要不要紧?”
虫仆摇摇晃晃扶着苏络手臂重新站起来,感激的笑着,“刚才突然有点昏,现在没事了,冒犯您了。”
“真没事,要不要去看看。”
“一会我会去家庭医生那里的,雌主您不用担心,您有事,就先走吧!”
苏络看她脸色的确缓和不少,两颊也有了红晕,才放下心,往回走。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一只虫仆说:“雌主好温柔哦,一点也不像我知道的其他家族的雌主。就拿今天的事来说,要是换了别家雌主至少也要赏咱们顿鸡毛掸子炖肉,可是咱家雌主大人却只是轻飘飘几句话,不仅不责备,甚至还主动提出帮着咱们瞒着中将大人。这样的气度真不想一只雌虫该有的,更像是一只雄虫。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
“当人是可惜这样的好男人竟然是雌虫,要是是一只雄虫,嫁给他的雌虫得多幸福呀,一定是咱们虫族最幸福的雌虫……”
看着伙伴望着苏络背影白日做梦,虫仆面部狰狞,瞅着渐行渐远的雌虫上衣口袋露出嫉毒的笑容。
苏络走了几步,才发现迷路了,他竟然找不到会卧房的道了!
他站在薄荷田中,试图在陌生的地方,找到熟悉的小路。然而东张西望半天,扔没有看到斐翼来时带他走的那条路。
突然,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身影闯进苏络视线。
苏络心脏狂跳起来,是她吗?她怎么会在这?她和斐翼那个家伙竟然还有联系?
苏络没有出声叫住匆匆赶路的雌虫,而是出于他自己解释不清的直觉跟了上去。
苏络看着雌虫进了屋子,抬头打量这栋房子,从它外表严肃单调的色彩和重兵把守判断应该是斐翼接客办公的地方。
他掩藏在一颗杉树后面,观察着士兵巡逻时间。趁着换岗间隙,苏络悄无声息伏击两名落单守卫,一虫一手刀连着劈晕两个,潜进室内。
别墅很大,分为上下两层。每楼层都有士兵把守,要想一路上去不惊动守卫根本不可能,苏络躲在拐角偷偷观察着虫兵。
这时从二楼响起重重脚步声,不一会一个雄虫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身军装,懒洋洋的没个正形,和斐翼永远孑然一身如柏树般笔挺形成鲜明对比。
从他简章上苏络认出这个雄虫应该是斐翼的副官,苏络不禁疑惑,这样的副官斐翼也能用?
雄虫打个大大哈欠,“真没意思,送走一个麻烦又来一个。想来他也是够可怜,走后竟没有一个真心哀悼的朋友,都只想着榨干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雄虫说着摇摇头,把手里懒散提着的茶壶交给最近的一个虫兵,“楼上没有茶叶了,去中将大人卧房去掉过来,不用报告,直接送
到二楼最里面的书房就行。”
“是。”虫兵行礼,接过茶壶向着苏络方向走了过来。
苏络左右望望,这里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虫兵走过来,绝对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心里着急,手上也出了汗。忽然灵机一动,苏络窜出别墅,跃上一楼窗台,抽出腰间皮带,抛进二楼窗户,腰带扣堪堪卡在窗沿上。他手上拉着皮带试了试,脚下才发力,瞪着墙体,
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几下就爬上二楼。
稳稳跳进二楼楼梯间,苏络自己都难掩脸上得意r郧八诓慷友盗返氖焙颍蘼勰姆矫娑际堑谝弧o衷诳蠢凑飧龅谝淮硬皇峭接行槊
他自我得意够了,收拾好心情,重又轻手轻脚潜进最里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