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的冬天，总是来的这样早，这样寒。

    宫中的大大小小的池塘都结上了冰，四处一片寒气。白日里的甬道尚有些许人，到了夜里便静的只听见风的呼啸声。外面如此，宫中的地牢便更是苦不堪言。每一间的牢房的牢顶四角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角落里时不时地发出老鼠的窸窣声。阴暗、潮湿、寒风刺骨折磨着地牢的人，尤其对女子来讲，这样的痛楚当真比死还难受。

    珣城缩在墙角，身体不停地打颤，全身仿佛失去了知觉。通红的手不知是冻的还是血迹。连日来的种种酷刑已经折磨得她不成人样，从头到脚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再加上冬日的严寒她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身体还散着残余的热来提醒着牢头——这个女人还没死。

    便是这样的珣城，此刻怀里拥着还一个女子，用那少的可怜的热量温着怀里的人。

    怎么这样冷呢？

    珣城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知觉，但这种知觉不来源于温暖，而是一种刺骨的寒冷。这种刺骨的寒冷比往日的任何一天都要来的无情，凶恶。她又缩了缩，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湿漉漉的。她像是反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想直起身子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无奈浑身的伤让她根本无力动弹。只听见了旁边有恶狠狠的牢头的呵斥声：

    “都什么时辰了，这两个婆娘该提审了！办事不力只知喝酒，误了事脑袋还要不要了？”

    珣城心里冷笑一声。什么提审？不过是又受一天的刑罢了。想着护着怀中女子的手又紧了紧。不想却是一鞭子抽了下来，珣城便感觉到前几日腰上受的刑的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伤口又裂开了。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传遍了全身，她不得不忍着冷和痛微微抬起了身子。不过那实在是徒劳。很快新的一鞭又抽了下来，这回珣城只感觉脖子像是断了一样，方才微微抬起的身子瞬间便塌陷了下去，想护着怀中人的手也没了力气，无力的垂在她的身上。她正等着第三鞭的来临，牢头的声音再次充斥了整个牢房：

    “行了！照你这么抽下去人什么时候提审？赶紧找人把她们俩抬到刑架上去，天天审这俩人我都快烦死了！”

    然后珣城便感觉到有两双粗大的手抬着她出去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她长孙珣城落得如此田地，她可以什么都不怨，什么都不恨，但她的妹妹，她的母后，她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他们周全。多日的刑罚让她渐渐麻木，出牢房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妹妹胳膊上被红碳烫烂的肌肤，她便知道，她再不想办法，就没有人，没有人会救她的妹妹了。当她感觉到被绑上刑架后，吃力地睁开眼，盯着自己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咬着道：“这么多天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九宫里人都到牢里了，为什么偏偏抓着我们两人不放？我求死，你们不许；我求流放，你们也不许，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让你这么折磨我们！”

    那男人闻言冷笑两声，悠悠的站起身走到珣城面前照面就是两个掌掴，才冷冷道：“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阶下囚，还敢这么说话！如今是储王为当今圣上，储王妃为皇后，储国太后为当今太后，可不是… …”他故意顿一顿，“可不是九宫的人当家作主！你最好想想清楚！”

    “你不说，我也清楚。下令的人不外乎是皇上或是太后，不然，就算我九宫人沦落至此，你们也没胆子对我们施加刑罚！别忘了，九宫的太后还活着呢！九宫的势力你们也惹不起！不然，皇上和太后还忌惮着什么呢？不过，我倒是要告诉你，当今的太后，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储国的人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珣城话语倨傲，目光凌厉，面前的男人不觉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却存了一丝怀疑。

    珣城忍着身上的痛，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不用怀疑什么，我有没有这样的实力你最清楚！九宫的卫太后执掌朝政十余年，一个女人，能如此，便可知对于敌国必然是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么可能应对从容稳操胜券十余年？我的身份，能不能知道些储国的机密你明白。个中轻重你好好掂量！”

    男人盯着珣城好一会儿，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不一会儿，转身回到座子上，嘲讽道：“你知道又如何？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就算你出了这地牢你能过上什么日子呢？秋后的蚂蚱，你还能蹦多高呢！”

    珣城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刚刚又说了那么多话，着实把她的力气全都抽光了，此刻她想反驳什么也是力不从心，干脆不理会，俯视着男人，神色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