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的飞机啊？”他问。

    “晚上九点的。”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对着耳机的收音筒说道。

    “那你注意时间，不要把飞机误了。”他在电话那头叮嘱我。

    我嘟起嘴来有些置气，“我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你怎么尽把我当小孩看啊！”

    “不是把你当小孩看，是我真的担心你，你自己算算咱们两个人都多久没见了，二十三天了。这二十三天里不是我出国就是你出国，时间尽排岔乎了，好不容易咱们俩回家的时间碰到一起了，你要是再把飞机误了，你自己说，咱们得少多少能呆在一起的时间。”

    听他这么说，我叠衣服的动作一滞，笑容瞬间爬上了脸颊，索性坐在一旁的床上傻笑。

    是啊，都好久没见面了，从我们两个步入职场，开始在b市打拼起，租住的小屋便成了我们呆的时间最少的一个地方。这一次两个人出差的时间竟然衔接的如此完美，连抽个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如是一想，我不禁也有些伤感，这几日被工作冲刷抹去的思念刹那之间涌入心尖。

    “肖卿昂”我唤他。

    “嗯？”

    “我想你了。”

    “……”那边静默了片刻，“我等你回来。”

    “好。”

    挂掉电话以后我继续蹲下身子收拾行李，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赶忙坐车去了机场。坐在候机室的时候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还是早了。果然心里还是担心的吧，生怕误了任何一秒和他相处的时间。

    回头想来，从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的时间了。三年来，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早已平淡，却又深深地融入了骨血之内，成为了一种习惯，蔓延四肢百骸，遍布五脏六腑。

    似乎是时候领个红本本了。

    要怎么开口呢？旁敲侧击？直抒胸臆？

    一直到飞行时间过半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解决的方法没想出来，倒是想出了一阵颠簸的气流。飞行时间开始被无限地拉长，眼前的一切变得未知而可怕。我双手交叉抱紧自己，指甲陷在肉里的疼痛也不能减轻内心的焦躁不安。

    会死吗？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他了？他的体温总是很低，没有我这个小暖炉在身边，晚上裸睡该多冷啊。他总是在烧完水以后忘记关天然气，没有我这个管事婆在身边谁来挽救他的小命啊。他总是喜欢在看文件的时候在桌上点一支香薰蜡烛，还总是忘记放在香薰炉里面，没有我这个形式主义晚期患者谁来拯救他炙烤在火焰旁的文案啊……

    有关于他的很多细节一件件地从我的脑海里飘过，我越想越担心，铭刻在幻象深处的却不是他在半夜蜷起身子的可怜，不是他在一氧化碳里安静熟睡的悲惨，不是他在烛火下扑灭火光捧着文件心疼的狼狈，而是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的背影。

    他是多么孤单的一个人啊，孤寂而疏离，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挤进他的生活里，填满每一个角落。看着他笑，看着他闹，成了我最大的欣慰，若是因为我的离去，再将他打回原形，我该多心疼啊，他又该有多痛啊。

    我不敢想，也不愿想，泪水却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是我太爱哭，还是你对我而言太过重要？

    安全着陆的时候，时间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双脚落在地上的刹那，腿软地倾身便是一个趔趄。

    还好，总算是回来了。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向行李传递带走去。

    他就站在行李传递带的旁边，双眼死死地盯着出口的方向，一米九的个子站在那里显眼又痴呆，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被他勾了出来。

    离他再进一些的时候，我才看清他双眼的颜色，猩红而疲惫。心尖暮地一痛，所有的强悍都失了立足之地，只是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什么九十九步和一步我现在半步都不愿再去纠结了。哪怕我和他之间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的距离，我也要不顾一切地去拥抱他，距离有多远，我就跑多快，他的怀抱只能由我来温暖。

    “肖卿昂”我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喉头一哽，唤出的名字里满是哭腔。

    “我好怕”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呢喃。

    “不怕。”他的手掌抚着我的长发。

    “肖卿昂，我好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捧起我的脑袋，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望进我的心里，“不怕，我在这。”

    他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压在我的嘴唇上，不同于以往的柔情百转，这一次他的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决心，在我的舌尖纠缠流连，带走了我所有的呼吸。直到我的舌尖开始发麻，他才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占有，捧着我的脸颊望着我的眼睛。

    “黎黎，我们结婚吧。”他说。

    n市，我们曾经念过的初中里。

    “黎黎，遇见你真好。”

    “我也是。”

    我的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笑得一脸的幸福，身侧闪过一抹光来。顺着光线望去，初中时的班主任在阳光下笑得一脸慈祥。

    “真是没有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不仅能保持联系，竟然还走到了一起。”将手上的相机递还给肖卿昂，班主任感慨地背过双手来看着我们。

    我上前一步挽住班主任的胳膊，语带撒娇地对班主任说：“老师，我可是乖孩子，当时没和他早恋。”

    “知道你乖，没早恋”老师拍拍我的脑袋看着我的脸颊道：“我们黎忍是个好孩子，心里头还惦记着我这老太太，还知道在结婚的时候回学校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

    “老师才不老呢，谁说老师老了，谁说我和谁急。”我瞪起眼睛将身子靠在了班主任的身上。

    “你这丫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班主任轻轻捏捏我的嘴角。

    “嘿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傻笑。

    见我笑得傻不啦叽的，班主任伸手拍拍我的手背，“丫头，等等哈，我进办公室里给你看看哪个班正在上自习课，好让你们进去拍照。”

    “好，谢谢老师。”我松开环着班主任的胳膊，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办公室里。

    “嘴还挺甜”肖卿昂移到我的身边小声笑我，“来学校里拍婚纱照都能让你说成尊师重道。”

    “我来学校里拍婚纱照怎么了，看看咱俩这身上，这穿得不也是校服嘛，又不影响校貌”我拽着身上的校服说得一脸愤慨，“再说了，嘴甜怎么了，我嘴甜的最大受益者不还是你嘛。”

    我勾起眼角侧首看他，笑得好不妖娆，“是不是啊，我的甜蜜饯儿~”

    “诶！”他转头笑应，倾身过来覆上我的嘴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他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看着我笑得一脸享受，“倍儿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