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たとえ切り倒され、雪に埋められ、火を付けられたとしても薔薇は再び花咲くでしょう。

    ——纵将玫瑰连根砍下，埋入雪中，付之一炬，它还会再度盛开。

    等智岚再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她敲了敲门，在一阵杂乱声响后，一脸疲惫的浦原拉开了房子的纸门。

    听起来好像是刚刚摔了一跤呢。

    “啊，这不是赤遡么，昨天跑哪里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揉了揉他那杂乱蓬松的头发，末了还轻轻敲了敲。

    “……头好痛。”

    低吟的声音，轻的几乎让智岚听不见，然后他让过身子，让智岚走了进去。

    智岚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走了进去。“我做了一个奇妙的梦。”她顿了顿，一抬手，智岚拨开了遮住浦原眼睛的刘海，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应该是又熬夜了，整个人无精打采，时不时还会走神，头发长的夸张，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又熬夜了吧。”

    浦原见智岚开口，便说了起来。“昨天你没来，我开启了一个新的课题，是有关于灵魂记忆的……”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坐这边来。”

    智岚引导着浦原坐在屋子里的一个软椅上，待他坐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理头发的时间到了，正好你可以休息一下。”

    平时的浦原不去剪头发，多半是觉得浪费时间，但他们的实验需要两人一起进行，而现在他的实验搭档，智岚又没有实验的意向，他便可以休息一会了。

    关于休息时间的活动内容，智岚擅自的定为了理发。

    “那就拜托你了。”说完，他便整个人放轻松的摊在了椅子上。

    “不用对我客气啦。“她抬起一只手，指尖对准了地面。”缚道之三十七吊星。”灵压做的线从智岚指尖流出，缠成一张网，铺在浦原身边。这是方便打扫剪下来的头发的措施。

    智岚拿了一把小刀，覆盖了些灵力上去，原本还有些锈的刀锋顿时变的锋利无比，浅蓝色的光作刀刃反射着光芒。她比过头，看了看刀尖，站在浦原身后，把他的头扶正。

    “喜助，不要动哦。”

    浦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利索的几刀下去，智岚还顺便把他的胡子刮干净了，这让浦原看上去干净利落了不少。然后智岚接着点热水，暖了自己的手，温柔的帮他揉了揉脸，试图让他放轻松。

    至少可以让这不停歇的大脑享受片刻安宁，在实验之外。

    此刻的智岚也是怀有着难得的温柔，温水流过手掌后，掌心残留的温度也给予了对方。

    ——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实验品那般。

    浦原险些睡着。有可能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带来的疲惫感，也有可能是躺在这个沙发椅上太过于舒适。

    “啊…是赤遡？我刚刚是不是睡过去了…”在浦原眼前出现的是智岚的脸，和她晃着的手，带着温柔的笑脸，像是在招呼他，叫他快醒醒。

    是梦，还是现实……？

    过度疲惫的浦原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了。

    “看起来还没有，但你似乎很累的样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才认清自己是回到了现实。

    眼神重新开始聚焦在前方，智岚温柔的笑脸就如同幻觉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如既往的嘲讽脸。

    “大概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吧……”

    看着这样状态下傻笑的浦原，智岚默默的想到，看来他是找到了自己很感兴趣的课题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急于榨干自己的精力。

    之前他说过的，关于记忆的，智岚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但是她不是很想涉足。

    因为记忆无法被真正的改变，纵使会遗忘，会强制的生理性改变，但灵魂的痕迹无法被去除，就像是白纸上的折痕一般。

    或者说，这不是目前的他们所能涉及的领域，那是神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智岚擦干了手，用鬼道烧净了吊星上的头发，蛋白质燃烧的味道飘了出来。

    “那今天还要继续么？研究。”

    听到这话，浦原一下子坐了起来。

    “当然要！你今天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智岚看了看自己的记事本，想着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今天可以晚些，或者是明早回去吧。”

    “那刚好，我可以给你看我昨天的研究成果！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她点了点头，换了身干净的外衣，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来吧，时不我待。”

    又一个不眠之夜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的，是另一位朋友听到了斩魄刀呼唤的声音。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烛火在蜡台中晃动着，那人手里持着翠色的柄卷，刀身上反射着跳动的火焰。

    在夜里闪烁的刹那火光。

    就这样，循着时间的脚步前行的两人在奔跑着，直到试验即将到达一个新阶段的那一天。

    即将跨出最关键的一步的那天。

    智岚在课后匆忙的跑回了西流魂街，拿着新买的甜食放在了被炉上，三色的团子，搭配着飘着袅袅白烟的玄米茶，淡茶甜食，绝配。

    红豆腻口的部分刚好被清茶冲淡。

    今天是实验最重要的一步骤，是见证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与浦原喜助的协作实验的阶段性成果的一天。这就是她为什么决定先吃些甜的东西，补充些糖原，放松下大脑。

    “终于到了这一天呀，喜助。”

    在一旁翻着资料的浦原喜助，在翻看智岚拟定的实验步骤，思考着，与她交流修改实验细节，查缺补漏。

    能看得出来的，他有些焦虑，智岚瞟了一眼拿着文件走来走去的浦原喜助。

    “根据我们之前的实验，这里的成功率会很低，如果失败，就要推翻重来。”浦原指着其中一张纸说。

    智岚从文件堆里找到了一张写满字的纸。“诺，之前我整理的，这个步骤的plan b。”浦原拿过这张纸，用一块别针固定在文件下面。

    “这样就好了，一定没问题了。”

    毕竟是触及了禁忌的研究，时间回溯。关于时间的研究，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涉足的。

    这是侵犯了神的领域的实验。

    而科学往往就是如此，无非就是人类不断的在挑战神的威严的过程。

    两人站在一个玻璃器皿前，玻璃器皿里装着的，是一支被灵子线捆在半空中的玫瑰。

    那是一支已经枯萎的玫瑰，花瓣几近破碎，已经变成黑红色的。两人的这次的实验目的就是让这朵玫瑰再次盛开。

    从灵子层面的退回它再次盛开的那一瞬间。

    “喜助。”站在了自己的控制台前的智岚做好准备，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浦原。

    “没问题，开始吧。”浦原迎上了她的视线，坚定的意志让智岚有了些许的安心。

    机会只有一次，两人本次实验所用的材料都是有着高入手难度的珍稀材料，若是失败，将面临需要长时间准备才能重启实验的结果。

    精密复杂的机械开始运转，指示灯全部亮起，仪表盘上也显示实验迈入了正轨。

    此刻，两人只有如同手中沙般转瞬即逝的，仅一次的机会。

    在实验步骤结束后，浦原和智岚不约而同的，脸都凑到了那个玻璃器皿前，浅蓝色的光晃在两人的脸上。

    在短暂的停滞后，器皿中的玫瑰开始慢慢的再次绽放。

    花瓣再次充满了水分，拿回了原有的红色，挣脱了灵子线，在器皿正中央打着转。

    ‘成功了！！’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欢愉充满了两个人的心，而智岚，更是因为自己的伟大目标被实现一部分，而有了难得的情绪波动。她将脸立玻璃器皿凑的更近了些，而这动作，更是凑近了在一旁的浦原的脸，两人脸颊的距离近到几乎要碰到。不过他们根本无暇理会这些小事，当浦原发现了这一点后，一时间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但他又不想打搅享受自己研究成果的智岚，或者说，他无论做些什么都无法叫醒此刻的智岚。

    长时间被压抑情感，难以与他人分享感情的她，被称之为无情的人，在寻找到难得的突破点时，情绪就如洪水决堤般倾泻。

    她专注的看着那朵玫瑰的灵子的重组过程，而能从这情绪中快速抽身的浦原，则看着智岚的侧脸。

    看着她跳动着灵子光芒的瞳孔，棕红色的眼中就仿佛是有着绽放的焰尖抖出的星火。

    真美啊。浦原不仅这样想到，而后又为自己这刹那想法感到惊讶不已。

    智岚过了好一阵子，才反映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注意到了浦原的视线，望了回去。

    人脑真是奇妙的东西，难以自制的情感，会在脑内产生化学反应，而这结果所带来的…

    ——就是共情。

    智岚此刻也在思考自己对浦原是怎样的感情。无关爱情，无关友情，但只有一点她能确认的。

    如果这份欣喜是真的，那这份爱也不是虚假的。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智岚不曾记得有几次这样开心过，就连笑容都变得真挚了许多。浦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眼睛微张了些。

    那笑容，不是错觉。

    在两人的眼前，绽放到顶点的玻璃罩里的玫瑰，从每一片花瓣开始，一点点碎作灵子，最终消失了，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如镜中花水中月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