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去学了几日竟真学了点本事，偶尔能做出一顿不错的饭食来了。

    流云是常夸她的，她便心里欢喜。没事儿的时候便常往厨房跑。

    山下偶有人提酒来拜访，多数是请流云去帮忙的人家。

    门‘叩叩’响了两声，惊蛰觉得惊奇，第一次在这家中听到叩门声，化了人型便去开门了。

    来人看到开门的是一个二八小姑娘，当下一奇。

    见流云出来迎了，便问：“可是内子？”

    惊蛰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喜，脸上发烫，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一贯温笑。

    不否不答的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自那日过后，城中便传开了，流云公子家中藏了个面容娟秀的二八女子。

    家中开始热闹，提酒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为了看一看是何人得了流云喜好，流云也都是一样的反应，只笑不否。

    惊蛰是知道的，自己约莫是喜欢上流云了。

    惊蛰便去问了：“你为何不否？”

    “城中要许我婚约的女子甚多。”

    感情她是个借口啊。

    “那你可欢喜我？”

    “欢喜。”流云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惊蛰，不疾不徐回答到。

    坏了。

    惊蛰挫败，耷拉着小脑袋，回到了坑里不肯出来了。

    不高兴。

    惊蛰自然知道，流云喜欢她和她喜欢流云是不一样的。她喜欢流云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而流云欢喜她却是同他欢喜的那些别的山妖精怪山下城中百姓的喜欢无异，是博爱。

    要说她喜欢流云，大概是他收留她那天。

    只一眼，撩得春风起。

    只一语，使风雪骤停。

    罢了罢了，他也甚是无趣，不喜便不喜吧。

    只一夜功夫，惊蛰再次容光焕发，看不出一点难过和不快来。

    春唤醒了大地新生，引起了情窦摇曳后便宛若那卷着天雷过来的阵雨，下过便不负责任地悄然退去。

    炎夏似那落在荒山上的火星，起了苗头便拼了命地席卷整片贫瘠地，一瞬燎原。

    是夏。

    “叩叩”

    惊蛰在院中晒得昏昏欲睡，烈日难挡。心道惊奇，炎阳似火烧般烧得难受竟有人这时候来访。

    惊蛰化了人型去开门，见到来者有些诧异，是先前找过流云的陈姨娘。不过已经不太像了，两指纤捏着一袋糕点。妖媚之气浓烈，阴气森森，冻得惊蛰三伏天里打了个寒颤。

    流云从屋子里出来，见了她也是一愣。恐惊蛰被吓到，拉她往自己身后躲了躲唤她去准备茶水后才邀陈姨娘进门。

    “陈三又出事了？”

    陈姨娘摇摇头，扯了扯嘴道：“家中老井近日频出响动，公子得空去看看罢。”

    陈姨娘走后惊蛰从厨房出来，看到桌上陈姨娘留下来的糕点，嫌弃地提起来就往门外丢。

    “生人气已经弱得不像话了，只怕已经不是人了。”

    惊蛰撑着脑袋笑嘻嘻，问：“可要下山？”

    流云啄一口茶，点头承认。

    “带我去？”讨好地谄媚一笑，狡黠动人。

    流云是不近女色的，整个城中无人不知，除了那寺庙里的和尚不动情还有这山中小屋里的流云公子无色心。以至当流云公子家中藏了个妙龄娘子这一消息在城中传开时，人人都心里猫抓似的痒痒般好奇。

    流云自上次带她下山让她一个人回家遇上了玄清后便不肯带她下山去除客栈以外的地方了。眼下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讨好，心也动了一二，竟心软了。

    见流云点了点头，喜得一下跳了起来。

    惊蛰近日修为增长速度极快，虽然妖龄不过百来岁，已经达到普通妖两百年的修为了。这一切都因玄清在她天庭施的法。

    陈姨娘家没什么变化。院门大开，院中一口不起眼的古井其貌不扬，但那古井里回荡起来的断断续续的歌声沿着井壁一下下撞击着腾升上来，仿佛染了井水的凉意，实在难以忽略。

    惊蛰躲在流云背后，偷偷看了一眼那口阴气森森的古井。被徒然响起来的歌声吓了一跳。

    “唱的是什么？”惊蛰凑到流云耳旁细声问。

    温润的湿气喷到流云耳后，激得他浑身不适，又痒又酥。

    轻咳了一声，瞄了一眼惊蛰，她看着那古井出神似乎在思考，并没有注意到他那

    一瞬间的异样。

    突然她两手一拍，说：“泛泛公子，堕吾入狱，今吾还身，是将讨焉。”

    “什么意思？”

    流云一下便想起来了，那日收雪妖时，她唱的也是这词。

    惊蛰当下便乐了，心道这是和他有仇啊。不过她没敢说出来。

    且不说眼下她就是个战五渣需要流云庇佑，再者是这屋子里除了这口井里的东西外还有一个魔怔了的陈姨娘。万一陈姨娘和这井里的东西是一伙的，她开罪了流云到时候他不管她了，惊蛰只能是留给这妖果腹去了。

    流云叮嘱惊蛰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往古井走去。

    井中一汪井水平静，无波无澜。太阳射进井中也只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反而有些看不清井底的模样。

    看不清。

    于是流云探头去看，那一口古井突然响起一声沉闷地涌动，井中波澜不惊的井水打了个卷儿就冲上来。流云躲得快，微微转身避开水柱，敞开油扇随手往惊蛰身上甩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结界。

    惊蛰心道不好，这井里住了个气息和那陈姨娘身上气息一样的妖！

    正待她考虑如何对付那陈姨娘时，就看到陈姨娘端着一盘瓜果从厨房出来，看到那涌起来的水柱吓得丢掉了盘子就往屋里躲。

    几个意思？不是一伙的？不可能啊。

    再看过去，流云那边不断被水柱攻击。水形态不定，可绵软可锋利，变化万千。它从正面来时凌厉可怖，到了面前又一秒软下去，看着不起眼的水珠飘来飘去，它又可以突然急速砸来。

    相当棘手。

    流云展开的油扇上开始淅淅沥沥结起了冰晶，一点点冻结起来。一道水柱再次砸过来时他扬起油扇挡住，水从接触油扇的地方开始迅速冰冻了起来。

    一道大冰柱子呈一个僵硬的弧度从流云的折扇那一直延伸到古井里。

    三伏天正热，这院中一道冰柱实在违和，寒气从冰棱上渗出来，将这院里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惊蛰被他这制服妖的速度惊了一番，小步跑过去，伸手去碰那道冰柱。

    葱白的指尖刚碰上，它劈哩叭啦就炸开了，伴随一声凄厉的怒吼：“混账！”

    没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