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3：有没有

    0

    肖栈朝对面的女人礼貌的示意了一下，出去给老板打电话：“老板老板！这个人需要咨询！我不行啊！我需要你老板！”

    老板的声音很淡定：“你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是白拿的嘛？”

    肖栈呆：“哦，对哦。”

    “我很忙，亲爱的，别让人家给你差评。”

    肖栈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入聊天室，“很抱歉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现在您可以和我聊聊您的故事了。”

    1

    小k是小z的合租室友。

    他们两个很久之前就认识。初中开始，现在他们大四，还有一个月就是小k认识小z第十年，是小k喜欢小z第九年。

    小k一路陪着小z从风风火火的小狮子到细腻又固执的尖子生。

    当时他们初二，小k看着在迎新晚会后台抱着吉他调音的小z发呆。

    有人通知他去候场，小z抬头时的一抹笑颜忽然击中了小k的心房，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平时听闺蜜说小z帅还没觉得，这么一看好像真的挺帅。

    “turn off the radio

    turn off the lights you know 　　”

    他的低音炮说不出的好听，虽然她知道这首歌是唱给他前女友听的，却无法制止的为他动了心。

    她的个性独立而坚强，自尊心极强，曾因为有人当面骂她给人家揍了一顿，什么不合理的要求都不会答应，美其名曰不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能给别人希望。可是对他不是。

    他拜托她办任何事情她都会答应，哪怕不合情理，哪怕再为难，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罢了，就这样吧，她想。

    他对她也好啊，每天早上温柔的打电话叫他起床，冬天贴心的给她买热水袋还保证一定是热的，每次她熬夜都陪着，陪她逛街也没有埋怨，就一个字：“买”。

    后来上了大学，他们的大学离的很近，就合计着合租。小k想这一年的春天就和他表白，台词都想好了：“你看，春天了，万物复苏谈恋爱了，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凑合凑合？”

    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乍暖还寒，小z特地给她买了一条围巾给穿着单薄衣裳的她戴上，小k心里更确定了一些，想他这么关心自己，那肯定是喜欢自己啊，清了清嗓子，说：“你看——”

    话没说完被打断，小z抢先说：“我最近看上你们学校系花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k眨了眨眼睛，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啊？啊，我觉得挺好。”灵魂回到肉体的时候带回了疼痛和咸涩的泪水，小k使劲抬着头，没打算为这段被掐死在摇篮里的恋爱哭泣。

    小z自顾自说着系花的优点：她人温柔，长得漂亮，还特别细心细致之类的，听小k半天没答话，才转头问：“你刚才让我看什么？”

    “啊，没什么。你继续，用不用我帮你追啊。”让你看我对你的心意啊。

    “当然啦，不然刚才那条围巾是用来干嘛的，贿赂你嘛。”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好啊，我给你支招。”你知不知道，你啧啧称赞的浪漫的约会，在我的计划里，曾是以我为女主角的。

    她不信小z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小z是心理系的尖子生，怎么会猜不透她的一举一动。

    那天她借着小z即将脱离单身狗的幌子拉着他喝得话都说不清哭的稀里哗啦，失恋嘛，不喝一场怎么叫失恋，不对，好像连恋都没恋过，连尘埃里轻的没有分量的回忆都没有。

    小z把小k放到床上逃回自己的房间，酒吧喧闹的环境中他只听清小k问了他一句话：“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对着满面泪痕的她到了嘴边的“没有”竟然说不出来。

    第二天小k醒的时候发现小z在躲着她，她没有喝断片儿的习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晚她的问句。

    也没错过他的沉默。

    之前自己的闺蜜表白失败之后一直在追求那个人，以红颜的身份待在他身边，随叫随到，爱的卑微到了尘埃里，小k记得当时和闺蜜说错过就错过，要有点性格，何必这样呢。明明懂的透彻的道理一遇到那人全都成了破碎的泡沫。

    后来小z和系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小k只能看着他最新动态里那张熟悉的、写满幸福的脸，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直到有一天小z忽然主动约到了小k，在一个咖啡店里，她到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她最爱的咖啡。

    她安静的听他扯着最近的情况，然后开口，“我了解你，有什么直接说吧。”

    他没再说话。

    她低下头看着冒出香气的咖啡。

    他说，你可不可以从房子里搬出去，她想和我一起住，那里比较方便，再找房子太麻烦了，我又忙，总不能叫她一个姑娘满大街找房子住。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说好。

    他说谢谢啊，这么多年的情谊就知道你会答应，她还约了我吃饭，先走了。

    她说好。

    她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

    她抿了一口咖啡，真苦。

    她想说你不能让她一个姑娘满大街找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姑娘，我再坚强我再独立，我也是个姑娘。

    她想说那是我们唯一的交集了，你现在要一刀斩断是吗。

    她转念一想，也是，断了对他没什么不好，疼的只是她自己。

    服务员走过来，说小姐，请买单。

    你看，对于喜欢的人他一千一百个担心，急忙奔赴她的约会，对于你却连买单都忘了买。

    2

    她回到房子，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大醉一场，醒了之后远离这个城市。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关门离开。每下一格台阶都像是硬生生在心头割下去一块肉，曾经打打闹闹笑嘻嘻的美好回忆终于在冰冷的现实中支离破碎。以后会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安稳的睡在她曾经睡的位置上，会和那人一起地久天长的过下去。

    站在单元门口最后一次仰望曾合租的房子时她还是红了眼眶，拼命咬着嘴唇抑制想哭的念头，浑然不知眼泪已经润湿了脸庞。以前每次回来仰望窗户，总会有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落在回去的路上，一千多个像梦一样甜蜜的日夜存在过的痕迹被一点一点抹杀。她对自己说，你不能哭，你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恍然间看见他和她牵在一起的手终于蹲下来哭的不能自已。心脏被挖出了个洞，冷风不断灌入，顺着脊梁侵占大脑，又顺着眼睛流出来。

    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是她喜欢的，他还说过情人节了就把那些裁剪下来送给她，可是花还没开她要走了。

    她站起来。

    用不着可惜，他会把花裁剪下来，精心包装，送到另一个女人手里。

    3

    小k承认，她怂了。

    她一直住在酒店，可从酒店走出一步就能感受到有个人，正拉着他的女朋友和自己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

    正值毕业季。不知不觉认识他十年了，也该放弃了，爱他太累了。

    她听从家人的安排回去工作，可临走前她约了小z。

    她承认，她不甘心，十年的陪伴埋葬在一朝一夕，如果不喜欢她，之前的温柔算是什么。

    她和他相约的餐厅是他最喜欢的一家。

    他来的时候他们只是安静的咀嚼着饭菜。

    她吃得差不多了，停下来，一件一件把他们从相识到现在的事情讲述出来。十年前的事情，有些细节她已经不记得了，他也不纠正，只是听着。

    终于把十年的孽缘讲完，她目光灼灼看着他，问：“你在分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你有没有动心过？哪怕只是一瞬间。”

    “十年的陪伴，我选在这个日子约你出来就是想说，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了。”

    “你到底——”

    沉默。

    手机闹钟不讲道理的响起来，她看了一眼平静的关掉。

    即使手抖得不行。

    “我走了。”

    沉默消磨了她的希望，九年的暗恋终于在三十分钟化为泡沫。

    走出饭店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别想多了，我也没喜欢过你。

    十年，3650天的爱意，还是错付了。

    4

    “如今我在这边生活的很好，他们也很幸福。他要和系花结婚了。在我的视角里我是女主角，可是客观看，或许我才是死皮赖脸不愿放手的恶毒女配。他昨天给我来的请柬，邀请我去他的婚礼。”k女士说。

    “你接到请柬什么感受？”肖栈思考了一会儿问。

    “大概就是‘哦，他要结婚了。’这种感受。很平淡，没什么感觉了。”k女士回答。

    “那你现在或许已经放下了。这种事情可以装的很像，我们也没法判断，只能看你。那你愿不愿意去参加呢？”

    “去。不过我想邀请你和你们老板一起去，如果我有什么丢面子的你记得提醒我。”

    肖栈答应了，顺便帮老板答应了。

    5

    他们婚礼的时候肖栈她们三个穿的特别华丽。

    肖栈和k女士逛了半辈子的街把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老板穿了件黑西服作为气场担当，肖栈放弃了裙子穿上白西装揽着k女士的腰充当骑士，k女士换了八件衣服才选中了一件深红色的衣服。

    肖栈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k女士，你要让他知道，错过你是他的损失。

    老板笑着说你要是想抢婚你就抢，做你想做的，错了算我的，什么都有我替你担着。

    k女士笑着摇摇头。

    她们没打算砸场子，但是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

    k女士还因为这场婚礼认识了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不久之后也结婚了。

    当年荒唐的延续了十年的泡沫剧里的男女主角终于放开彼此不再互相伤害，找到了归宿。

    6

    我是小z。

    小k走的时候我以为她仅仅是从饭店离开。

    想再联系她才知道她回去了，换了手机号，和我断了联系。

    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我喜欢过她。

    所以每天早上叫她起床，所以给她买热水袋，陪她熬夜，陪她逛街。

    可是我理所当然的放大了自己为她做的事情，我从没有问过她为我办事有没有为难，是不是不合情理。

    她多自强的人，为我卑微到尘埃里，我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不知怎样伤透了她的心。

    后来我叫她搬出去，我心里早有答案，她从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

    现在想来，她也是个姑娘，我就这么不留情面的赶她出去。她该有多难过。

    她走之后，阳台上的花我都换上了新的，我女朋友不喜欢之前的。

    可对着被连根拔起的花我鬼使神差的修剪好包成一束递给了女朋友。

    她很开心。

    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我也会想到她，想她一次次质问我的时候会不会抱着渺茫的希望，想我的沉默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如果可以回去，我一定会告诉她，有过。

    之后我和系花结婚了。

    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辜负了一个很好的女人，我错过不起第二次。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给她发了请柬，没想到她来了。

    带着两个女人，穿的衣服我扫一眼就能知道比新娘穿的还要贵。

    有点儿庆幸，还好你过得比我好。

    她身边那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气场很足，她从开始到结束只瞥了我一眼，气场很足，用毫无起伏的声音祝我结婚快乐，可我能听出声音中的不屑和略微的理解？

    她身边那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人揽着她的腰，是那种很有智慧的类型，一直在为她挡酒，你看，她也不需要你了。

    这几年她长得更好看了，深红色的衣服衬得她白，性格也更好了，如果当初我能再勇敢一点，我的新娘就更完美了。

    我摇摇头，目送她们离开会场。

    她们三个笑着说了什么，她过得比我幸福，比我快乐。

    过了一段时间她也给我发来了请柬，是和我婚礼的一个嘉宾。

    我和我老婆去了。

    穿着婚纱，她真的特别美，笑得也甜，不逊色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

    当然，她身边的男人也很帅。

    上次穿黑白西装的女人分别是“伴郎”和伴娘。

    穿黑西装的还穿着西装，穿白西装的换上了裙子。

    这场婚礼很完美。

    十年的闹剧，终于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7

    我负了你，不愿再负了她。

    当年执着的小姑娘也有了更深情的依靠。

    8

    肖栈看着那件伴娘装，装过头问老板：“为什么是我当伴娘？”

    老板刚从试衣间走出来说：“你有我帅吗？”

    “没有吗？”

    “没有啊。”

    肖栈看着穿梭在宴席间敬酒的女人，转头想问个问题，却直直对上老板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要问什么？”老板出声，才让肖栈回过神来。

    “啊，对了，你说如果当年k女士和z先生在一起了，他们会很幸福吗？”

    “不一定。”老板轻轻摇了摇头，“很多时候，长情不代表合适。”

    9

    愿你最后能遇到一个成熟而长情的爱人，那个不用你咬着牙勉强，流着泪倔强的人。

    10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有。”

    11

    （《有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