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嘴脸虽然丑陋，却也是被生活逼到绝路后绝处逢生的一种手段，终归是可怜者，活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如花！如花！”大清早的，正在想是谁在此吵吵嚷嚷，只见那游廊远处走来一人，腰肢扭动，慢慢朝这边靠近，细看才发现，这不是昨日那老鸨吗。

    “诶，巧姐找我。”不知从哪儿又窜出一女子，头发蓬乱，满身粗布衣服，明明是一身白衣，却硬生生被她穿成了灰色。

    巧姐看了她一眼，立马皱着眉将头扭向一边道：“你离我远点，你身上什么味臭死了。”

    “哦，我刚挑粪给后院里的那些桃树施了肥。等再过几月就能吃桃子了。”如花说着双手用力在衣服两侧擦了擦，然后很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巧姐依旧捏着鼻子皱着眉，将脸别向一边道：“张老板刚才传话说我们订的三百盒胭脂到了，你现在去取一下。”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如花点头哈腰着，然后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巧姐突然叫住她道：“你就穿这身去？去洗个澡，别丢了我怡红院的脸。”

    “是是是”如花依旧低着头，以一种谦卑到地里的姿态站在。

    “去吧，记得从后门走”巧姐对着如花捏着鼻子挑了挑眉，待如花退下后，巧姐对着如花的背影瘪了瘪嘴道：“天下还有如此丑之人。”说完便朝着与如花相反的方向去了。

    如花按照巧姐的吩咐，回屋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难得的给自己打扮了一番，只是，她长得实在寒碜，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脸上就像陨石坠落的重灾区一般坑坑洼洼，涂再多的粉也不能填平。倒是这粉涂得过于厚重，使她的脸看上去既惨白又油腻，倒比不化妆时更难看了几分。她真是很好的演绎了“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她对着铜镜照了半天，似乎对自己的造型还颇为满意，于是便朝着后门走去。这后门她走得颇熟，因为巧姐说她长得太对不起观众，怕吓坏客人，于是后门便成了她出去的唯一通路，这几年这条路上哪儿多了根草她都知道。

    从后门出来，她便直奔城南的张老板店铺而去，这街上花花绿绿的倒对她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所以每次都快去快回，或许这也是巧姐每次都派她出去的原因。

    尽管这种活本应该交给男人做，毕竟三百盒胭脂，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提的动的。但她毕竟就不是一般女子。

    三年前巧姐在后巷子里发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如花，当时巧姐只看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满脸泥泞躺在那儿，巧姐心想，这下赚了个大宝贝。于是给了如花两个馒头，并将如花带了回去。待将如花的脸洗干净，巧姐顿时傻眼了，我这是救了个什么鬼，丑成这样。巧姐说着就要把如花给拖出去，奈何如花力大如牛，三个人也拖不动她，巧姐便出去找人帮忙，待回来时发现屋里超乎寻常的整洁。巧姐见她能干，又一想正好缺打扫卫生的丫鬟，于是就把她留了下来。再后来，巧姐发现，不仅女人能干的事她能干，连男人干的事如花也能干。再后来，巧姐发现，不仅杂役能干的事她能干，连花匠干的事她也能干。巧姐算着花一人的钱相当于请了四人，确实划算。于是也就让她留下来了。而且这一留就是三年。

    说话间，如花已经来到了张老板店铺前。

    “哎哟，如花来了。”张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特别看好如花，这见她来了，赶紧笑着走了出来。

    “张老板，巧姐叫我来取胭脂。”如花笑着向他行了个礼，然后便越过门槛走了进去。

    “哦，好好好，在这儿呢。都装好了。”张老板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又指了指另外一堆胭脂道：“来，孩子，老规矩，给自己挑两个吧。就当我送你的。”

    “谢谢张老板”如花说着走过去，在那一堆胭脂里选了两盒道：“就这两盒吧。”

    张老板走过来看了一眼道：“又挑梅香的呀？这个味早就不流行了，换个今年流行的吧。”张老板说着，拿起一盒紫色的道：“试试这个吧。新进的货，今年流行。”

    “不用了，就这个吧，新的您留着卖吧。”如花提着那三百盒胭脂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回头摇着手里的两盒梅香胭脂道：“谢谢张老板啦。”说完便加快步伐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