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味呢。”她说。

    ☆、第 6 章

    乔带我来到了帝都最大的地下拍卖场，现在我才知道这里叫帝都。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高兴，一点儿也不。

    听名字就知道拍卖场在地下，地上是帝都最大的儿童游乐场。而偏偏我们挑中了儿童节假日。到处都是父母和孩子排起的长龙般的队伍。本来乔是为了安慰我，才带我来的。现在反倒要我来安慰他。我努力想挑起一个话题分散乔的注意力，可是我更喜欢自言自语，怎么办？好囧。

    索性不去想了，幸亏乔很快便找到了入口。我看了整张脸都变成“囧”字。入口是一个看起来很不卫生的公共厕所。当乔面无表情地移开苍蝇环绕的马桶，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时，我感受到大宇宙深深的恶意。

    可惜乔并没有给我犹豫的时间，在我呆愣的时候，突然一阵推力，脚下一空，我幽怨地盯着乔刚想叫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放心，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只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连带着看见我的每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乔把我黑色斗篷的帽子拉低了。可还是无法掩盖住我周围的鳞火。他耸耸肩打趣道：“你今年多少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大不了下次换个这正常点的方法进来。”

    我差点儿吐他一脸血，极力忍住想揍扁他的欲望。我觉得就算十几年的情绪变化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我已经125岁了，当然，如果身体的话只有十五岁，乔今年十七岁。他颇感兴趣了打量我：“我觉得你的智商只有十岁。”他比划的手指，沿着我的脸上那极其像泪痕的疤划下来。

    拍卖会还未开始，显然我们来得很早。乔挑了两个绝佳的位置，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拍卖物品，而其他人却看不到我们。除了楼上的包间。我完全看不出来他是第一次来。整个拍卖场都被黑暗笼罩，显得尤为阴森。

    其实以我们的身份是无法进来的。可如果下次仍然要走那个奇葩的通道，我宁愿不来。

    我翻开了路上买来的书，想了解一下人类的历史。这是一个血族盛行的年代。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向往和平。所以，路上总能看见血族扮成的人类。

    接着有一天，血族挑起了纷争。战争中死伤无数，血族的历史中是由人类挑起的战争。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两败俱伤，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倒退了几百年。

    第一件拍卖物品是个血族。然而令我忍不住冷笑的是：几天前我还在帝都相邻的小村庄里看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人类，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在颤抖，甚至我还可以想象出这个幼崽在阳光下的模样。不过这与我无关，瞧只是有点失望并不感兴趣。

    第二件拍卖物品是一颗石头。它里面有一滴相思泪。据说它是由一个女子对离家的丈夫的思念化成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予之爱最真挚的祝福。而石头则是由世间最坚硬的金刚石组成的，至今也没人可以伤害它一丝。显然大家都知道这块石头毫无实际作用。顺平台上的人叫破喉咙也不吭一声。乔倩拍下了它，即使它便宜的连我也能拍下来。

    拍卖过了很多东西，不过他们的统一特点就是，珍贵稀少。甚至还拍卖独角兽的角，虽然人类历史中没有，但血族历史中用血红色的笔清楚的标明，独角兽的角是带来诅咒，一切灾厄的根源。

    乔拍拍我说拍卖它的人是帝都的四皇子。

    我们顺着人群走出去，离开了这一段冗长，枯燥的黑暗。忽然看见阳光，金色的，灿烂的，象征着希望与死亡的阳光。耀眼的，温暖的超越时光与沉睡的阳光。在我孩提时期便一直渴望拥有它。

    如今，我做些什么呢？

    乔的侧脸想的那么悲伤，那样迷茫。他手中攥紧了由金刚石包裹着的相思泪。我手心里是一片有着金色纹路的蓝色叶子。

    我把它当成理所当然，我把对阳光的爱丢进了时光里。

    ☆、第 7 章

    过去做过的，现在在做的，未来想做的，都成为点缀时光花园的花朵。只有记忆的蝴蝶才能自由地飞翔，飞出这个花园的一角，将所有花串连起来。

    在死亡阳光的照耀下，在灵魂之雨的灌溉下，绽开美丽的花朵。糜烂腐败枯萎，勇敢自信坚强，妖异血红的，危险黑暗的，华丽高贵的，都是美丽的。

    我记下这句话。我种了一朵花，它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灵魂本源相同的花朵。是我最真实的写照。它现在还是一片叶子，深埋在泥土里。

    这是一种叫做“本心”的种子，早在几百年前的两族大战中遗失。据古书记载这是一种人形植物，与主人思想相同，容貌一样，记忆也是如此，是古血族繁衍传承的一项必不可缺的东西。

    那时的血族并不会给人类初拥，即使他们的力量可以传承，也无法保持最初的血脉和愿望。血族中最重要的是遵从欲望，拥有力量，难道是血脉第三。

    严格来说我是个失败的血族，弱小，拥有太多束缚，血脉不纯。一连几天我都在为本心讲属于我的故事，我的感受，这样远比它从我的灵魂中慢慢汲取快的多。它就像另一个我，我很期待，它会开出怎样的花朵。

    我为它讲了我幼年生活的地方，为它讲了我的哥哥，我的食物，维尔和我最好的朋友乔斯文，为它讲了温暖的阳光，安心的黑暗，母亲的子宫，失去的记忆。

    它告诉我，我们会遗忘，但不会失去，我们会遗失，但总能回归，我们会彷徨，但不会孤独。

    我告诉它，我爱上了一个少女，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晓她的容貌，我只知道看到她，我一定能认出她，就像我的花朵总能认出我一样。

    假期，我去看了维尔，他已经不再摸我的头，也不再将他暴躁的性格表现出来。他变了很多，总会眼神复杂的望着我，却依旧面容严肃，不笑。他惹了大把的女孩追求他。

    我说：“维尔你该找个女人了，毕竟一个人太累了，或者多交点朋友吧。”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更加纠结，我和乔在一起会感到有趣，和维尔在一起只会觉得平静。

    “你该下定决心了，反正我也长大了，迟早要分开，快点找个嫂子生对儿女，好好过日子算了。”

    我要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真的做好了决定，他说：“叫我声哥哥吧，我从来没有听你叫过。”

    我瞬间无语了，就为这事儿纠结吃饱撑的吧，我并不介意这么叫，只是总会给我一种把人弄混的感觉。

    “大哥，我走啦。记得明年别忘了给我过生日。”

    我已经转了身，自然没有看见维尔逐渐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以及那双深蓝的眼睛中无与伦比的平静，他的瞳孔像大海中的暗礁，如果乔看见一定会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轻声，唤道：“卡尔，再见啦。”

    “克莱尔——你又在看着烂花盆！”桥从远处跑来，漂亮的灰色大眼睛流露出“审美好差”的意思。他抱怨道：“克莱尔，马上就要期末测试评估了，你不复习吗？”

    “乔，我看着‘烂花盆’是因为你上课发呆导致现在狂补作业，没人带我出去玩的后果。反正我又不是很在乎期末什么的……”

    “你必须在乎。不过关是要被留校，假期补课补考的。”乔一脸“我很认真”地说。

    我淡定的点点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一起好了，我上课可是听了的。”

    刚刚长出嫩芽的本心在风中摇曳。忽然，它狂摇起来。我自然没有看到。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灵魂本源相同的花朵，是我最真实写照。

    ☆、第 8 章

    测试已经结束了，我们迎来了久违的假期，虽然我成绩与优秀打了个擦边球，但好歹都骗过了及格分。

    乔对我笑得不怀好意，他扬扬左手优秀的成绩单，右手贱贱的摸着下吧。瞧他那得瑟样我都替他不好意思了。乔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八颗洁白牙齿像白瓷一样。

    他说：“我就知道你的智商只有十岁，上课已经那么认真听讲，又陪我复习。克莱尔啊，克莱尔。”说着还叹了口气。

    我懒的搭他，忽然想起了维尔，问道：“乔，你假期要回家吗？还是直接回宿舍呢？”

    乔整个人都变的沮丧起来，我仿佛在他银灰色的脑袋上看见了他拉下来的耳朵，可怜兮兮的。我很少看到他这个模样，上次看到还是在我发高烧的时候。

    他闷闷地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的父亲是个神官，但他却爱上了身为圣女的母亲，生下我不久后，他们就被火烧死了。”他的语气突然变了，“不过，我打算一整个假期都陪你玩怎么样？够朋友吧，快感谢我。”

    我应了一声，还在想我那愚蠢的成绩。我记得我学血族的知识很快就会，即使完全没有实践的机会。

    乔了着我跑了起来，显然十分愉悦，他说：“别想了，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餐馆，我的朋友在那打工，别那样看我，就算是我也有朋友的。”

    “打工是什么？”我听着这陌生的词汇，问道。

    “老天，你把这都忘了，不打工哪来的钱啊？你当天上掉下来的，我记得你上次打工时还抱怨再也不去了呢。”

    原来不是掉下来的呀，毕竟我的钱都是维尔给的。

    “哟，乔斯文，克莱尔也来啦，就算我们很熟也不能打折哟，小克莱尔再怎么哭也不打折。”

    “知道了，老样子。”乔回道,又转身对我说，“你别看这小子长的不错，就一特级财迷，平时性格挺无聊的，一打工就变了个人，最近眼睛不太好使了。”

    我观察了这个简约温馨的小餐厅，总觉得无比眼熟，曾经好像来过似的。我感觉带着馨香的浅紫色长发随风向我飘来，全身的血液开始涌动，我猛地转过头。只看见一把挪动过的椅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乔把鲜奶贴在我的脸上，他把那包特殊调料递给我，指指鲜奶示意我放进去。白色的粉末沾染到白色鲜奶的立即融化进去。无边的血色从中蔓延，我透过玻璃杯望进去，它散发着腥甜的味道，颜色异常美丽。

    乔笑笑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提诺走之前你们就经常来这里，总会点上一杯纯鲜奶。对啦,你忘了吧，提诺是你的女朋友，不过转走蛮久了，她说以后会回来的。”

    我喝了一大口，没错，这味道和我在血族城堡喝的饮料一个味道。看来“克莱尔”和“提诺”都不简单。

    乔口中的“财迷”换下了工作服，换下了刚才的嬉皮笑脸，我可以看到他嘴角明显的笑纹。倒也说不上难看，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乔估计也是如此。他说：“七海，你还是继续笑吧，看都把克莱尔吓到了，五块钱。”

    我无语，反正我又不是克莱尔，随他说去吧。

    七海的脸越来越黑，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一个灿烂到闪瞎眼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十块。”

    “成交。”我觉得七海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恨自己出价太低的冲动，这是卖笑吗？怎么办，好像忍不住了。

    “七海，这杯免费怎么样？”乔指指我手上的鲜奶。

    “不行。”“别小气了。这配方是克莱尔的女朋友提诺免费给你的。免！费！的！”“不行。”“免费。”“不行。”“……”

    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我脸上打下一层阴影，而鲜奶中的奶向清浅的红酒，映出了我脸上泪痕一样的伤疤。究竟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呢？

    我望着遥远的青空，这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我望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听到了寂静前的最后一次喧嚣。

    ☆、第 9 章

    我问乔：“你还记得蓝璃和紫晔吗？”他好奇地歪着头：“不就是两朵花吗？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又想起了那个烂花盆。”他气愤的撇过头，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