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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你给啊,你把阿诚哥给我找回来,阿诚哥什么都给我买。”阿诚去了英国,明楼又冷淡他,家里气氛压抑沉闷,明台心里不舒服,终于忍不住想要发脾气。
明楼啪的放下筷子,看着明台,虽然明楼的眼神仍旧平静,但是明台能感觉到里面的威压和怒火,甚至能看出明楼咬紧了牙关忍耐,明台在心里想“来呀,发火呀,天天这么压抑,我都快疯了,快变回正常的大哥骂我打我教训我啊。”
明楼最终没发火,只是从钱包里抽出钱放到桌子上,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这段时间压抑惯了,凡事衡量再三,不是设计好的情节都不会出现,让他骤然对明台发火,他反而做不到了。
明楼坐在书桌前想阿诚,自从阿诚走后,他日子过得很不好,饭菜难吃,没人理解,床太空,情报不细致,执行任务出生入死没有可靠的支援。直到阿诚离开,明楼才发现,不仅仅是阿诚依赖他,他也一直依赖阿诚,没有阿诚的纵容、贴心、安抚,他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变成一块铁板,从里面流出来的血液让他全身冰冷。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条缝,明台依旧没规矩,不知道敲门,明楼无奈,只能让他进来。明台把切得不太好看的水果放到明楼的书桌上,小心道:“大哥,你工作辛苦,吃点水果吧。”
明台知道阿诚走了,大哥也过得不开心,难得懂事的来认错讨好。明楼无奈的叹气,看着那盘水果担忧的想,自己还有明台在身边陪着,阿诚一个人在列宁格勒,又有军统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被排挤甚至被迫害。
而远在苏联的阿诚,并没有遇到明楼担心的事情,伏龙芝还是有不少中国学生,阿诚在国内时就帮过共产党几次,现在又是国共合作时期,所以他在伏龙芝还是很吃得开。
平时上课充实自己,下了课又跟同学一起搞活动搞研究,每天挤满了事情,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时间想念明楼。不知道明楼吃得好不好,自己养出来的肥肉还在不在。不知道明楼的任务危不危险,有没有受伤。他不放心明楼,又不敢跟明台打听明楼的事情。阿诚每个月都会收到英国转过来的明镜的信件,明镜好几次说要来看他,他都拿功课忙推脱了,他回信说自己找到了新生活,每天都很充实,明镜似乎很开心。
阿诚衡量再三,还是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他知道明楼的犹豫和担忧,但想要开创新时代,只能先破后立,共产主义这条路,虽然崎岖,但却能实现明楼的理想。
一年转眼而逝,阿诚知道自己必须下定决心。明镜的一年之期还没到,他却提前给明楼写了一封信,说自己申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打算在伏龙芝读满三年再回去见明楼。他写道自己很喜欢在苏联的新生活,还交了一个苏联女友,是苏共党员,很漂亮,打算圣诞节跟女友一起去莫斯科探望她的父母。他希望明楼也能按照大姐的期望,找到自己的新生活,并且提醒明楼党国内部不和谐,让他不要到苏联来看自己,也不要总联系,以免受到怀疑和猜忌。
阿诚将信交给共产国际的朋友让他们转给明楼,便登上了去俄罗斯的火车,他怕明楼来找他,怕见到明楼自己会变得软弱,贪恋明楼的温柔和保护,再把明楼拉入歧途。他在火车上自虐的想,其实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明楼那么优秀,一定已经找到新的恋人,自己担心他来找自己,其实他早就把自己忘记了。
阿诚的信是由共产国际的人带到巴黎的,所以明楼很快便收到了,他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情理之中。他怀疑自己,又怀疑阿诚,甚至怀疑信是明镜伪造的,可那明明就是阿诚的字迹,信是用中文写的,是明楼手把手教阿诚写的中国字。明楼没能控制住自己,当天就买了飞机票飞往莫斯科,又转火车到了列宁格勒,他到伏龙芝时是圣诞节当天的下午,学校早放了假,没回家的学生都在校园里嬉闹玩耍,明楼打听了中国学生的宿舍楼,去找阿诚,舍管说阿诚去莫斯科了,让他有事只管留信在宿舍信箱里。
明楼分析舍管的话,觉得阿诚去了莫斯科完全不需要告诉舍管,所以阿诚应该是故意告诉舍管的,是不是猜到自己要来找他,躲着自己?明楼想在学校里收集信息,想找共产国际打听情况,想靠自己最擅长的情报分析推敲,阿诚在伏龙芝这一年做了什么,开不开心,有没有女朋友。他绞尽脑汁的去分析阿诚的信,一个字一个字推敲,里面的漏洞,里面的不和谐。可他最后什么都想不出,脑袋里一团浆糊,他坐在伏龙芝校园的长椅上整个晚上,看着年轻人欢欣鼓舞的迎接圣诞又散场回家,冰凉纯洁的雪花落在他的眼角,被体温融化成水珠划下,好像他在流泪。
此时的阿诚,正漫无目的的走在莫斯科的街上,莫斯科的冬天格外的冷,他却不想待在温暖的室内,一个人的空间让他恐惧,他走在大街上,悄悄的透过亮着微光的窗户观察那些家庭,看着他们庆祝圣诞,好像自己也回到了上海,在明公馆里参加饺子大赛,他回想起明楼那锅惨不忍睹的饺子,他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吃掉了,其实味道还不错。
1937年12月26号的清晨,明楼从伏龙芝的长椅上站了起来,他身体冻僵了,腿针扎般的疼,他勉强走动。街上的车和人都很少,到底是过节,人们都在家团圆,他走了很久才遇到一辆出租车,他让师傅拉他去机场。他坐在车里想,分析来分析去又能如何呢,阿诚不愿意见他,无论是什么原因让阿诚想要跟他了断,最后阿诚都坚决的扯断了两人间的羁绊,不给他一点机会。
明楼回到巴黎,迎接他的是明镜阴沉的脸色,明镜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找阿诚。明镜不好当着明台的面提明楼和阿诚的事情,想着私下训斥明楼不到一年之期就私自跟阿诚见面,可她还没找到机会,明楼就病倒了。明楼高烧不退,他迷迷糊糊的跟明镜说:“如您所愿,如您所愿。”
明镜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只能细心的照顾明楼。
明楼的病拖了将近两个星期才有起色,医生一度担心他会转成肺炎,幸好明楼还年轻,到底好了起来,只不过人瘦了一圈。
明镜以为明楼会跟自己吵闹,怪自己送走阿诚,诱导阿诚变心,明楼却没有,只说阿诚在英国诸事顺利,过得很开心,让明镜别担心。自己在巴黎会好好教书,好好照顾明台,也会好好发展明氏企业。明镜无话可说,只道想清楚就好。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集 重逢
阿诚在伏龙芝到底没读满三年,1939年明楼在巴黎接到了汪芙蕖的信件,推荐他去上海的新政府就职。同时他也收到了重庆的调令,让明楼接受汪芙蕖的推荐,在汪伪政府任职,并且出任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全面领导军统上海战的工作。
明楼前年也通过共产国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向延安汇报了重庆的调令,并立刻通过共产国际联系了阿诚。明台在巴黎跟明楼呆了一年多,实在受不住明楼的低气压,闹着要回国,明镜没办法,只能把他带回去,让明楼再安排明台上学的事情,明楼托了关系安排明台去港大读书。明镜本来不放心明楼一个人在巴黎,要给他安排个贴身的佣人,明楼借口阿诚读完两年会回到巴黎拒绝了,明镜没多说什么,只让他注意距离。明楼知道明镜可能被自己上次的病吓到了,有点动摇,可是又有什么用,阿诚的态度很坚决,半年才肯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其实阿诚并不是态度坚决,他只是不敢跟明楼联系,他跟明楼分开的越久越不适应,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每天都忍受着桂姨的折磨,靠跟明楼的回忆支撑。其实他在苏联生活的很好,他有明家的金钱支持,不愁吃不愁穿,甚至在学校里还是有名的贵公子,跟同学关系融洽。他受到共产国际以及中共的重视,委派给他重要的任务。这比跟桂姨一起的日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可是折磨他的不是生活的艰辛,而是巨大的落差。如果你没吃过山珍海味,你会觉得粗茶淡饭便是幸福,至少不会挨饿,可一旦你吃惯了山珍海味,你会发现粗茶淡饭根本难以下咽。他习惯了被明楼关心照顾的日子,在明楼身边,他不需要困惑迷茫,他只要全身心的信任依赖明楼就可以,明楼理解他,爱护他。可离开了明楼,他发现自己孑然一身立于世界,甚至得到夸赞都无法让他觉得被认可。
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冲回巴黎求明楼原谅,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应该独立成熟,不做明楼的累赘。
阿诚接到了明楼的电报和延安的调令,让他作为明楼的私人助理跟明楼一起回沪开展地下工作。阿诚心情忐忑,一是因为即将见到明楼,他怕自己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二是因为上海局势紧张,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他和明楼回去,凶险万分。
明楼和阿诚分开将近三年后的重逢是在香港一家酒店的客房里面,阿诚办理了入住之后,便敲响了旁边的房门,他听到明楼低沉好听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请进”。
阿诚深呼一口气,推门进屋,明楼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见他进来,神色自然的冲他点头致意。阿诚关好门,微笑得走到明楼面前,伸出手客气道:“眼镜蛇同志,你好。”
明楼却没有伸手,他放下报纸,靠道沙发上,笑道:“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见我呢?”
阿诚也笑道:“我是您的下线,青瓷。”
“青瓷?我听说过你在莫斯科的事迹,非常出色。”明楼赞许道,却仍旧不肯跟他握手。
阿诚的手纹丝不动,道:“比不上您在巴黎的功绩。”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返回上海,你知道我们的伪装身份么?”明楼换了话题,用上司的口气道。
“您是新政府的首席财经顾问,我是您的私人助理,明先生。”阿诚恭敬道。
“你打算在家里也叫我明先生?”明楼笑着问,声音里有些嘲弄。
阿诚沉默了半晌,放下了手,坐到沙发上,低着头轻声唤道:“大哥”
明楼哼了一声,道“知道我是你大哥了?青瓷,你要注意好你的身份,任何暴露的可能都会是致命的。”
“是,我明白了,在外面我们是主仆,在明家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再出错。”阿诚本以为明楼是不满意自己的生分,原来却是担心他会在明家人面前暴露。
“这是你明天的目标。”明楼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递到阿诚面前。
“原田雄二。”阿诚认真的看了一遍明楼手写的行动计划,默记下来,将纸烧毁。“我知道了,先生。”
明楼静静的看着阿诚,突然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道:“一定要这么生分么?你在怨恨我玩弄了你么?”
阿诚看到明楼眼里的受伤,有些急切道:“不是的,大哥……我……”
“好了,我只希望,我还能当你的大哥。”明楼柔声道,他的阿诚那么好,他怎么忍心看他着急呢。
“您永远都是我的大哥。”阿诚笑道,他觉得满心幸福,此生足矣。
“这几年,在苏联,过得如何。”虽然阿诚会寄信回来,但是明楼还是忍不住询问。
“很好……就是很好……”阿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生活,只能说很好。
“你那个女朋友呢?”明楼忍住心中的酸涩,问道。
“分手了,既然我要回国,也没办法继续了。”阿诚轻松道。
“也是,大姐不会喜欢洋媳妇的。”明楼笑道。
“哎,找个大姐喜欢的媳妇,可不容易啊。”阿诚叹气道。
“哼,行了,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在咖啡厅里等你,速战速决,完成任务我们还要赶飞机。”明楼摆了摆手,让阿诚去休息。
阿诚轻快的跳起来,笑道“走了,大哥也早点休息。”
明楼目送阿诚开门离开,用手扶住头,他觉得头疼得厉害,这几年在巴黎,他的神经衰弱更严重了。他觉得自己老了,而阿诚还年轻,阿诚可以轻松的接受新生活,而自己,则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阿诚回到房间,长长的呼了口气,以前无论什么样的伪装,他都能驾轻就熟,可这次,他觉得他随时都会被明楼看穿,在心爱的人面前伪装成不爱的样子,真是太难了。
第二天明楼很早就起来了,或者说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他穿好衣服,溜达到旅馆对面的咖啡厅,他看到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有个俄罗斯女孩,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搭讪。
阿诚执行完任务来找他,他便笑着跟女孩告别,跟着阿诚上了车。他随意的问道:“刚刚的俄罗斯女孩,漂亮么?”
“自然漂亮。”阿诚笑道。
“那跟你前女友比呢?”明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他还是问出了口,可能在阿诚身边,他太放松了吧。
阿诚依旧笑着道:“自然是大哥的眼光更好。”
明楼笑了笑,拿起原田雄二的公文包道“干的漂亮。”
第675集 阳春面
明楼撂下一句“面真难吃”便回了书房,他心里还有点气,气明台居然真的打算服从命令对自己开枪,可又不能发出来,憋得难受。他又有点委屈,阿诚居然觉得他做的阳春面不好吃,他想起那年阿诚生日,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给他,把酱油当成醋放了两遍,阿诚吃了个干净,还美滋滋的一直夸他。后来明镜和明台尝了,阿诚还帮着自己说话。
如今真的不一样了,他们分别三年,阿诚在伏龙芝、在莫斯科是诡秘莫测的青瓷,不再是自己乖巧胆怯的弟弟,更不是自己知心体贴的爱人。
明楼想着,觉得有些头疼,想喝咖啡,想着阿诚受着伤,便只能自力更生往厨房去。厨房的灯亮着,明楼以为是明台在收拾碗筷,进去却发现是阿诚。阿诚正做在锅台边上,吃着刚刚剩下的明楼做的阳春面。
“大哥?”阿诚抬头看到明楼,觉得有些尴尬,勉强的笑。
明楼却只觉得懊恼,自己怎么会觉得阿诚不一样了呢?他的阿诚,从来没变过。他心里窃喜,又觉得心酸,面上还不得不强装镇定,轻声斥责道:“你想撑死么?吃这么多?”
“我饿嘛,流了那么多血,要补充点体力。”阿诚笑道。
“哼,你不是嫌弃我煮的面不好吃么?”明楼挑着眉道。
“不好吃是不好吃,但是我受了伤,不适合吃油腻的,不放香油更好。”阿诚说着,又继续吃那碗凉掉的面。
明楼想着自己要不要顺口说自己就是故意不放香油的,又觉得这样油腔滑调实在没个大哥的样子,便改口道:“那刚刚怎么还说明台做得好吃?”
“故意气你的”阿诚理所应当道。
“你……”
“大哥,你干嘛要把明台逼到那个样子,他才多大。你从小看着他长大,难道就不心疼么?”阿诚突然沉声道。
明楼向外看了一眼,明台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把厨房的门关上,压低声音怒道:“他多大了?你还这样惯着他?我一直以为明台那些臭毛病是大姐惯出来的,没想到也有你一份功劳!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你不懂?明台那样的性子,在军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想不到?还纵着他冲动,感情用事,你想要他的命是么?我不管他多大,你们多心疼,他现在,必须长大!”
阿诚沉默下去了半晌,明楼缓了情绪,动手给自己煮咖啡,却听到阿诚轻声道:“你总是这么理性。”
明楼心里难受,忍不住冷笑道:“理性的是我么?我若是理性就不会大冬天在伏龙芝等了你一夜。”说完明楼又觉得不该,他们早就约定,只当兄弟,不提当年,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
阿诚却笑了起来,他转向明楼,眼睛湿润,眼光却促狭,柔声道:“大哥,说这样的话不像你。你其实是气明台真的打算执行命令枪杀你吧。怎么这么孩子气,不是说希望他长大么?”
明楼撇开头不愿意回话,阿诚虽然在揣摩外人的心思方面有些欠缺,看他却从来很准。
阿诚将那碗阳春面吃完,打算收拾碗筷,明楼却制止了他,沉声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