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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剑穿越重重剑气向温行泽袭来。

    那一道剑光太明亮,太锐利,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

    那并非常理中的变化,因为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没有人愿意以遍身伤痕来赌千分之一的胜机。

    但那是剑所告诉他的唯一答案,叶长明相信他的剑,相信他的心。

    温行泽向来谨慎,从不轻易露出破绽,但在千百剑气、万种变化之中,他终究不能面面俱到。旁人不知道,然而叶长明却看到了。他用的不是他的眼睛,也不是他的分析,而是他的剑,他的心。

    他的剑往那唯一的破绽而去,一剑无还!

    温行泽几乎要被那一剑迷花了眼。

    那一剑非在沧剑阁剑势的变化之内,但他却能够明白。

    他在很多本门前辈上看过这样的剑光,亦曾自己用出过那样的剑术,他使出来,是明月与沧海俱尽的穷途末路殊死一搏之剑,于叶长明来说,亦是江风扑面、江潮覆尽、倾其所有的一剑。

    但分明此刻尚未是叶长明的绝路。

    温行泽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此举的原因,他也明白,自己永远做不到如此。

    一往无前,是剑修之剑,刚决果断,是剑者之心。

    他没有。

    他脑中永远有着各种各样的思虑,计算着各种各样的前因后果,他明白自己此生都可能无法与剑共鸣,因此向来以努力去弥补他与那些人的差距。

    温行泽闭上了眼睛。

    那一剑已经逼到他的面前,他的剑气纷纷逼向叶长明的身躯,但叶长明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也未曾显出半分犹豫。

    “铮——”双剑交击,发出令人心颤的震响。

    叶长明面色煞白。

    那不仅仅因为他承受了过重的伤势,而是因为,他已经做尽了一切,却依然没有捕捉到那个破绽,温行泽就好似刻意露出破绽一样,等着他的绝地一击。

    ——但是这怎么可能?

    哪怕叶长明本人,在那一刻之前也不曾想过他会这样不顾一切!

    那声剑鸣过后,温行泽后退一步,发出一声无法压抑的闷哼,有鲜血从他口中渗出。那一剑他的确挡下了,但也无法做到毫发无损。

    温行泽不喜欢赌,喜欢安全,喜欢留有余力,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但他向来在挫折中成长,能够知道不可能事事如自己预料,他永远不会毫无破绽,但每一道破绽他都会记得。

    他不能预料到叶长明那一剑,心里却从未停止过关于那个破绽被人发现的考量。

    既然知道了破绽,那么无论多么不可能,他还会想假如被发现了,他该如何是好。

    剑气如云烟散尽,比试台上仿佛陷入了静止。他的真气凝于一剑,伴随着他翻涌的气血,叶长明一剑被他那一招断浪给阻断,而在断浪之后,潮声涌起,温行泽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看。

    真气的絮乱几乎叫他的思绪都一片波荡。

    那些潮声伴随着剑器在风中的声音。

    叶长明一剑过后几乎力竭,却未曾放弃,剑比往常慢了许多,但一剑比一剑狠、一剑比一剑准。

    拼却一切之剑。

    从不后退之心。

    那一刻,温行泽心中种种考量忽然都停止了,他的手很稳,他好像能听到他的剑的声音。

    他能想到很多术法,很多秘诀。道修擅长变幻环境,改换局势,但剑修的所有胜机,都是以剑争来的。

    以剑对剑,是对一个剑客的尊重,亦是对自己的尊重。

    他提起剑,剑如月升海上。

    潮声止息。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一剑三分,烟涛微茫。醉时仗剑,蹑交乾斗。

    而后是——

    大海茫茫,明月出海上。

    沧海剑法,海上生明月!

    他受过伤,这一套剑法对他负累极重,他挡下叶长明那一剑之后,明明有许多胜机,有很多变化的余地。

    但那一刻,他却愿意勉强自己,使用这一套瀛洲剑派的剑术。

    步步难行,又知难而行。

    是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洒家头上有只喵的地雷~

    感谢韓的地雷~

    感谢槿肆的地雷~

    第172章 第一个强敌

    剑修之间的比试果真非同凡响, 即便许多人都看不明白这一战的许多细节, 但那些剑刃交击、剑器交错, 瞬息万变,一剑即生绝境,一剑又能绝境逢生, 实在是叫人惊叹不已,在比试结束之后讨论之声依然不绝。

    胜利者收获的关注永远是最多的,很多人知道瀛洲派, 却不知道瀛洲派分化成了瀛洲剑派和瀛洲仙派,因为瀛洲派向来以术法见长,却未想到这个无人关注的瀛洲剑派却出了这样的一个剑修。

    他能在变幻莫测的快剑之中一剑阻断对方的攻势,亦能在对方攻势未绝的时候迎剑而上, 决断胜负于险境之中。

    而剑修关注的更多的是剑的“式”与“势”, 最后温行泽那几剑形态飘逸,势如流水,落点明确,重若千钧,却是带着一剑生万物之象。他们多少听说过瀛洲剑派,但如今亲眼看来, 才明白那不愧是瀛洲派千万载的传承, 剑意之妙,足以叫人回味万千。

    但有人却不大满意。

    骆明霜听着身边的一些讨论, 只是冷笑了一声,道:“那一局的胜负点在于叶长明的一心之剑, 但当时温行泽能挡下来,已是胜券在握,此时只要用术法化解,那是必胜无疑,再次一点,便是用剑气相逼,那也是可以一战,偏偏他剑气散尽,以剑迎上,若有半点偏差,局势又会颠倒过来,当真愚不可及。”

    斩龙观的剑修呵呵一笑,说道:“术法的确最好,但是那是剑修的决斗,这是剑修的尊严啊。”

    而后骆明霜微微牵起嘴角,她是看上去笑了,只是面罩寒霜,怎么样都不像高兴。骆明霜什么都没有说,看着远方。

    剑修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之前哪里得罪她了。不过这个两仪宫宗师为人素来如此,他也不在乎,心里却是忽然想起她先前的话,感慨道修宗师果然了不起,他只是从温行泽面对术法时候的应对大致能判断出他对术法有不浅的理解,但这个骆明霜却能够看出他会有足够的不逊色于叶长明的剑术的术法手段,可以获得此局胜利,果真每一门有每一门的玄妙。

    温行泽最后那几剑过后,负累过重,虽然战胜了对手,但是离去还是被带去疗愈之庭。穆星河带着钟子津过去,没想到那几步路穆星河都绕了一圈,更没想到过去之后看到的是方才台上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坐在法阵边缘看风景。

    叶长明的脸色不太好,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心境。

    他说:“或许我之前说错了。”

    “嗯?”温行泽微微侧过头来。

    “……我说你没有剑者之心。”

    叶长明没有说完,他向来言语不多,更不喜欢说得太深,但温行泽听明白了,却是笑了:“可能真的没有。看着你们,我心里总是矮你们一截的。”

    “不是。”叶长明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反对,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低下头来,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钟子津的话语适时地插入这片沉默里,他头发一晃一晃地,面上带着比这初夏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寡言哥,你刚才,真强!比我还快!”

    在沧剑阁里,同叶长明不熟的后辈会叫他大师兄,熟人便唤他的绰号叶寡言,钟子津在沧剑阁呆过一段时间,这声寡言哥张口就来。

    温行泽抬起头来,看了看钟子津,眼睛里落下大片大片日光,他微微一笑,问道:“那我呢?”

    钟子津想了想,说道:“……我想和你切磋。”

    温行泽又笑了,朝钟子津扬了扬眉,是他面上少见的灿烂:“你一年半载没握剑,能握剑的时候我陪你打了三天三夜,如今还来,手痒得过分了吧。”

    “一年半载没握剑?”叶长明愕然问道。

    于是钟子津跟着也坐下来,声情并茂地同叶长明述说他那一阵被禁止握剑的苦痛经历,然后指着温行泽,说:“所以,这次是师兄来,我在一旁看着。当然我能握剑也不一定打得过师兄,不过没关系,总还有下一次的,到时候我比现在更强就是了。”

    穆星河在一旁看着,这是看明白了。这师兄弟其实是在一唱一和安慰叶长明呢。

    钟子津已经兴奋地叽里呱啦地和叶长明交流起剑术心得。温行泽摇了摇头,站起来,转过脸来看着穆星河,眼中泛起宁定的笑意,说道:“星河,我没事。”

    “是啦,这个的治疗效果挺好的,”穆星河笑了,慢悠悠道,“要是你怕来不及恢复,我下一场给你拖拖时间呀。”

    “那就有劳兄弟了。”温行泽笑了起来,还抱拳朝他礼了一礼,是难得的不正经。

    而后温行泽沉默片刻,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说笑了,同你比试的是悲楚山庄的魔修,魔修手段诡异,他的能力一定未曾全部展示,你要小心,有时候不必想着留手。”

    穆星河沉默下来,他方才最遗憾的便是没有亲眼看到那名魔修的比试,那名魔修实力强大,之前也没有暴露太多手段,而他也完全没有和魔修对阵的经历,与之前那几场比试相比,他的准备仍有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