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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楼放下手中的报纸,眼中是暂时无需掩饰的笑意。

    藤田芳政不会是明楼和明诚的革命路上的最后一个敌人,也未必是那个最难对付的敌人。

    曙光尽管熹微,终是黎明即将到来的预告。

    只是现在,明楼和明诚仍然不能卸下身上的伪装,不能昂然地走在阳光之中,他们仍旧匍匐于黑暗里,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为着共同的理想与信仰。

    所幸,他们还有彼此。

    为战友,为爱人,为兄弟,为知己。

    所幸,在这样一个上海滩难得的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早上,明诚端着咖啡推开明楼办公室的门,看见明楼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椅中难得的笑容。

    明诚瞧见明楼桌上那张印着藤田芳政照片的报纸,却仍是故意问道,“什么事能让大哥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明楼朝明诚勾了勾手指,待到青年凑过身子来,他方才附到青年耳边低声说道,“你今晚好好伺候我,明早我会更高兴的。”

    惹得青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差点将咖啡泼到明楼那张看起来严肃认真的脸上。

    “上班啦。”明楼大声说道,接过明诚手中的咖啡端坐着品了一口,一本正经得好像刚刚那个说着下流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明诚的手还维持着刚刚端咖啡的姿势,他看着明楼,无奈地笑了起来。

    明楼也在笑,他漂亮干净的指尖轻轻地敲击着实木的桌面,饮了一口咖啡,随之又长吁了一口气,似是吐出了这漫长的一段时间以来的郁结,那一双总也叫人望不到底的眼眸牢牢地注视着他面前的青年,里面盛满了温情和希冀。

    “别着急,黎明马上就要来了。”

    第九十一章  一个不算尾声的后续

    “别着急,黎明马上就要来了。”明楼曾如此说道。

    只是这个“马上”,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1941年年末,由于日本战略重心的转移和抗战同盟国陆续的加入,中国终于不再独立对日作战,抗日战争成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部分。

    之后,随着抗日战争的逐渐胜利,两党之间、甚至是党内之间的分歧也是越演愈烈。终是在1945年初,明楼辞去了身上所有的职务,回归到了一个单纯的“经济学人”的身份。随后,他与明诚便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第二年初,国民党方面才看破了明楼的伪装,将他从“抗战有功人员”的名册中删除,一转变成了“共党汉奸”。军统对明楼和明诚下了通缉令,并派人去苏州抄明家的祖宅,只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明楼和明诚原本的计划是听从安排随军北撤,只是在启程前几日,明楼总是显得有些不安。

    明诚问他,他却只是摇了摇头。

    临行前的夜里,明楼将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的明诚揽入怀中,低声说道,“北撤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回巴黎。”

    明诚本是下意识地回抱住明楼蹭了蹭,在反应过来话中含义之后才算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略微抬起头,挑起的眉尾显示出主人的不赞同。

    明楼轻吻了一下明诚的眉心,半晌之后答道,“我心里始终不太踏实,党内的各派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我这一动,恐怕很快就要发生些什么了。”

    明诚在明楼怀中动了动,似有挣扎之意。

    明楼搂得更紧了些,他知道明诚想要说什么,便柔声劝道,“你先去,在巴黎安排好接应我,我才好过去。”

    明诚的身子紧绷,沉默地抿着唇线,似乎仍在做着思想挣扎,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默认了明楼的安排。

    明诚到了巴黎以后,仍是住在他们原先的房子里,熟悉的环境就像一个时时敲着的响钟,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明诚明楼的缺席。

    接应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安排好了,明诚甚至去见了明楼以前所就任的大学的现任校长。

    但明楼迟迟没有音信。

    就在明诚急得恨不得订一张机票直接回国接人的时候,明楼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

    明楼入狱了。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在明诚听来着实可笑的罪名。

    明诚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无法坐以待毙。

    他悄悄回了国。

    后来又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一些消息。

    坊间传的最多的,便是有人说,那个曾经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明楼,在狱中疯了。

    疯了之后呢?有好奇的少年如此问道。

    “谁知道呢。大概是死了,或者被扔到什么地方自生自灭了吧。”

    少年撇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无法确认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于一个能够成为别人口中的故事主角的人来说,难免有些酸涩。

    明楼真的疯了吗?

    一个人太过渺小,无论关于他的真相是否能够被人所知,总会被滚滚流过的历史长河所淹没,最终变得无从知晓。

    此后便只有通过旁人的口,听一段模棱两可的、真假莫辨的故事。

    只是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明楼从混沌中醒来,他觉得自己好似看见了那张太过思念的面孔,但又觉得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他的头脑混乱了太久,亦真亦假的精神分裂使得他在某一刻会突然开始分不清真实和虚假,所以他有片刻的愣怔,怕自己假戏真做,真的发了疯,陷进一个想象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明楼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而后他转过视线,隐约看见窗外一个忙碌的身影。

    明楼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缓慢地起了身向屋外走去。

    他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院子、身后的木屋和院中的秋千,还有那个自己最最熟悉的青年。

    蹲在院中栽花的青年察觉到明楼的走近,猛然顿住手中的工作,诧异地转过了身。他手中的小铲子跌落进松软的土壤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不大的声响。青年扬起来的面庞给了明楼一个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比春日阳光更加温暖的笑容,但是那被风吹动的浓密黑发中闪现的几根银白的细丝和泛红的眼角却偷偷地吐露出笑容背后的苦楚。

    “大哥。”

    正文完,番外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