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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醒醒,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呢?”
阿诚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保安的脸,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那保安正做着美梦,却在半途被人给吵醒了,十分不悦地将阿诚打量了一番,提起拳头就向他脸上招呼。
阿诚轻轻侧头躲过那只拳头,歪了歪嘴角,顺势拉起那人的手用力一扯,让他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阿诚。”
明楼见阿诚还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叫了一声他的,阿诚挥出的拳头堪堪停下了距离保安的鼻子还有三厘米地方。
“上班时间玩忽职守,待会儿你来我助理这儿把工资结一下,明天不用上班了。”
明楼背着手,根本不管坐在地上一脸错愕的保安,绷着脸自顾自地向里面走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才蹦了个小火星呢。
然而矿场里面也没好到哪儿去,偌大的矿场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工人,抽烟的抽烟,打牌的打牌,总之就是没人工作。
明楼深呼吸一口气,将滚到脚边的啤酒瓶踢出去老远。
“这场子里的总人数是多少?”
明楼侧过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阿诚。
“供应部,生产部,汽车队,后勤班,还有刚才那个看大门的,一共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我看这里连五十人都没有吧!”
明楼环视一圈,看看那些散漫的工人,气得牙痒痒。
“大哥,这厂子以前由日本人监管着,工人们敢怒不敢言,做起事来不尽心,本来就没什么产量,要不是之前由日伪政府支撑着,这矿场早就垮了。”
“所以现在日本人撤出中国,他们也散漫惯了,尽是来这里混日子的?!”
明楼的声音陡然增高,引得那些工人们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两人笔挺的西装在一群矿工里显得多么出类拔萃。
“大家好,我是明矿长的助理明诚,这位是南山铁矿的新任矿长明楼,也是你们的老板,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切工作都得听他的指挥。”
阿诚清清嗓子,看着工人们慢慢聚集起来,才转身走到明楼身后。
“哟,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上海特高课课长明楼啊,有劳您大驾光临,可真是让这个小破厂蓬荜生辉啊。”
一个小痞子叼着烟,故意在明楼面前行了个大礼。
阿诚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有些担忧地望着前面的明楼,他依然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腰身挺得直直的。
“真不愧是上流人物,走哪儿都有助理跟着,明矿长您可真是会享福啊。”
话一出口,便引来工人们的哄堂大笑,阿诚忍不住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却见明楼不动声色地将他挡在了后面。
等工人们笑完,明楼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眼镜带上,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但阿诚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刻意隐藏的怒气。
“这位同志,我作为一个特高课课长,却在日军投降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解放区里,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明楼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明白人只需要听一遍,便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明楼忘了,这是在中国边境的农村,他面前的工人都只是一介撸夫。
“明矿长,您官场上的那套手段在这儿不管用,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您出去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这南山铁矿是我黄大虎做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明楼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其实他最不会应付的就是这些不讲道理的山野粗人。
你说打吧,毕竟不知者无罪,人家一个背朝天面朝地的庄稼人,懂什么叫特工,什么叫曲线救国?讲道理又讲不通,只能白白浪费口水。
明楼这才想明白了为什么上面会安排他来做这个矿长,原来是顺手丢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明楼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站得歪歪扭扭的工人们,黑着脸自顾自地进了办公室。直到生锈的铁门撞上门栏,发出一声巨响,那些工人们再次笑出了声。
阿诚有些担心地望着那道紧闭的铁门,明楼不会连这点气都受不住,他的情绪波动得太明显,根本不是他以往的作风。
如此看来,只怕
摸摸上衣口袋内的药瓶,阿诚还是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给他吃药,毕竟来是太过仓促,准备的阿司匹林和特效药不多。
阿诚本想到了巴黎就带明楼去医院进行治疗,谁知造化弄人,现在别说是治疗了,这破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说不定还没他的医术高明。
这里没有咖啡,阿诚实在舍不得让明楼喝工人们用来提神的廉价茶叶,只好倒了杯白开水进去。
刚刚推开门,一本厚重的账册堪堪划过阿诚的鬓角,撞在铁门上,犹如一声闷雷在阿诚耳边炸开。
“大哥!”
“出去!”
阿诚的腿刚迈出一步,便被明楼硬生生喊停。
明楼扶着额头坐在藤椅上,他知道自己失控了,还差点伤到阿诚。心里的愧疚还没冒出头,就被更大的恐惧所淹没。
几年前明楼失去理智对阿诚所做的事情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他害怕此时此刻阿诚的接近,害怕阿诚的关怀备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再次伤害到他。
那次算是有惊无险了,如果他的理智再退化一点呢?如果他将阿诚当作了敌人呢?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会将枪指向自己爱人的心脏?
“阿诚,出去,我会好受一点。”
明楼的声音沙哑疲惫,阿诚本来试图走到他身后,却不想自己才刚刚向前走了一步,眼前的明楼就忍不住绷直了身体。
多么明显的戒备。
阿诚担心他的病,也不敢再给他更大的刺激,只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转身轻轻退了出去。
幸好这里的杯子只有铁皮的,这样就不怕明楼被碎玻璃割破了手指,阿诚突然很庆幸。
走出办公室以后,阿诚也不敢走远,只能守在门口集中注意力听着里面的动静,如今里面任何的一点声响,都拉扯着他的神经。
偏偏这个时候,黄大虎不知天高地厚地过来找茬。
阿诚知道刚才明楼是有心放他一马,所以自己也没做什么,可现在看着站在他对面,将劣质烟雾吐了自己满脸的地痞流氓,阿诚终于露出了他杀人时才有的神情。
罢了罢了,怎么说明楼发病也跟黄大虎脱不了干系,如果明楼后面会怪罪,那便由他骂吧。
下手的时候阿诚还是留了一丝理智的,他和明楼初来乍到,现在抗战又刚刚胜利,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人命来,他和明楼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擒贼先擒王,当工人们看见趴在阿诚脚边跪地求饶的黄大虎时,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个村霸打架可从来没输过。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明楼这个梳着大背头的汉奸,身旁跟着的小汉奸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阿诚理理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歪了的领带,将缩在脚边的黄大虎踢到了一旁。
“与其在这儿哭,你还不如去点串炮竹庆祝我没有杀了你。”
既然那些人对他们的误解已经根深蒂固,那也就不差这么一点了。
果然对付刁民,还是拳头管用。
“不想我用日本人那套方法对付你们,就给我规规矩矩干活!”
阿诚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全部听得真真切切。
“我和明矿长能从特高课退到解放区,自然有我们的道理,我不希望流血流汗打干净日本人,到头来还要对自己的同胞动手。”
习惯性地向明楼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边,剩下的话阿诚也说不下去了,匆匆交代黄大虎整理好在职员工的名单一个小时后他来检验,便抬脚向明楼走去。
“大哥,对不起。”
走到明楼身边,阿诚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低着头,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进来。”
明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阿诚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此刻的明楼是不是清醒的。
阿诚当然不怕明楼会做什么伤害到他的事,他只是害怕,他的病情如果反复多次,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怎么,我差点打到你,你就去找别人撒气?”
“我家阿诚气性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还没等阿诚进屋站稳,明楼便将他推到铁门上欺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