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次回过神来时，陆橘白已然发觉自己漂浮在了半空中，脚下的地方也不再是那冰冷诡异的三河深渊，而是清堰仙君的仙殿之中，虽不是先前刚入天庭时的那番模样，陆橘白却隐约着能认出来。

    “清堰！你当真要拿我的心脏去救那冥界的公主？”此时一面容稚嫩的少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身子整个的蜷缩在了墙角微微的轻颤着。

    陆橘白转眼去看少年对面的男子，还是熟悉的那张脸，一袭白衣却变成了黑色，最大的区别便是脸上那股冷漠还带着一丝桀骜不驯，这让陆橘白倒是有些不太认识眼前的这位师父了。

    什么情况？？陆橘白见清堰的手掌已经有一半穿透了那少年的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处传来了一阵锥心的刺痛，他下意识的想要挡在那少年的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堰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了自己，自那少年的胸口处，剜出了半颗心脏。

    待那股锥心的刺痛感逐渐消逝了之后，陆橘白转过身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少年，胸口有着淡淡的血迹，面色一片惨白。

    “这半颗元神，本君自会给你补回来的。”清堰将手中的半颗元神收入玉瓶之中，伸手想要去抱那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一个翻滚，喘着气离开了狭小的角落，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仰头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原本，我如何也想不通，你为何会收我为徒，为何对我那般好，助我成了天庭里掌管时间的神明，受世间众人祭拜，如今，却是明白了”

    明白啥了这就？？？陆橘白一脸茫然，只是看着面前那个少年胸口愈发瘆出的血迹，只觉得心中一阵发慌，手脚也在逐渐变得冰凉。

    “你莫不是失了这半颗元神，便连着神智一起失了？”清堰见人不乐意让自己抱回殿中修养，面色亦是冷了下来。

    “此后你便当做我是死了罢，那半颗心脏就当做是还了你我之间的师徒之情，自此我们两不相欠。”

    少年颤抖着身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陆橘白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搀扶一把，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从那少年的胳膊处穿了过去，便似是穿透空气一般没有任何的触觉。

    wtf？？陆橘白懵逼了好一阵子，方才反应过来那两人都看不见自己，原本是在冥界的三河深渊之中，怎的和那骷髅架子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来到了这鬼地方

    “原来师父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徒弟，那估摸着是我的师兄吧。”陆橘白看着白玉石砖上拖出的一条血迹自言自语道。

    “他？他可不是你的师兄。”一机械般的冰冷声音自陆橘白的耳边响起，紧接着那仙殿便开始大规模的坍塌，清堰的面容也逐渐的模糊了起来，陆橘白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

    “是谁在说话？”

    “如今过了千百年，你还是这般的不长记性，竟又拜了那人为师。”那声音并未回答陆橘白的问题，语气中带着责怪与凄凉。

    那画面崩塌完毕了后，转眼间便有无数宫格拼凑在了一起，逐渐的转为了另一番场景。

    那是陆橘白依旧有些熟悉的地方，天庭。

    “眠因，你可知罪？”玉帝一如陆橘白之前所见的那番模样，神色庄严，眼光犀利。

    少年胸口处的伤似乎是已经愈合了，只是脸色还是如同刚刚所见的那番惨白：“小仙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陆橘白有些焦急的在那少年的一旁游荡着，像是孤魂那般的无处可依。

    “你本是一凡胎肉骨，念在你天赋极佳方才给了你仙品称谓，但你实在”玉帝欲言又止，看着下面身体已是风中残烛的少年，有些不忍道：“谁知你竟和魔界勾结。”

    眠因亦是被天帝这一番言论给怔住了，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小仙从不曾与魔界的人见过面，又谈何勾结一说？？”

    “若不是你与那魔界的奸恶勾结，魔祖又怎会用你的元神来，来冻住我天界的时间，一瞬间便损失了三千精兵，五位仙将？”玉帝听见眠因的狡辩，眼中的怜悯消失的一干二净，语气冷淡道。

    见眠因还是不愿认罪，玉帝拿起一旁的玉帛，丢至眠因的面前。陆橘白凑过去，看着那墨色的字体逐个的显现了出来，感叹了一下仙术的奥妙之处，神色却在看清那玉帛上的内容之后，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原来那冥界的二公主墨鸢是魔族的血脉，虽父亲是冥王，但母亲却是魔祖殿中的一低等婢女，虽然那眠因的半颗元神是被清堰拿走的，但却无人得知，且神明的心脏，若非自身的意愿，在离开仙体后便会自动消散。

    “所以那日师兄是自愿将元神给师父的？”陆橘白看着那玉帛之上，将眠因的罪状一条条的列了出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冰冷的声音如约一般的响起在耳侧：“师徒情分早已尽了，何来‘师兄’这般说辞？”

    见陆橘白没有回话，那声音亦是安静了良久，方才道：“你可知这人的结局如何？”

    陆橘白猛地抬头，看着那少年脸上还带着泪痕，瞪大了双眼盯紧着面前的玉帛，清堰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一旁，袖中的手却是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去抱住在地上匍匐着的人。

    那画面却似是方才的仙殿一般，在陆橘白的面前慢慢的坍塌，最后只留下了残留的的些许景象，陆橘白却仿佛身处在那画面之中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被一道水桶粗的利鞭击下了九重天。

    陆橘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结住了，那与寒毒发作的感觉并不一样，这是一种连带着灵魂也被其冻结定住的压迫感，带着席卷浑身的刺痛深深的烙印在了灵魂的深处，随后便化作了一条带着倒刺儿的荆棘，恶狠狠地抽打在精神意识上。

    “小心！”

    庄周见陆橘白定在了原地，一恶灵操控着巨大的镰刀就着陆橘白的正面狠狠地劈了下来，连忙一甩衣袖将陆橘白裹住甩至一旁，那恶灵砍了个空，空洞的眼眶便锁准了庄周的方向，即刻间便扑了上来。

    陆橘白被甩到了一旁，原是失了神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在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顾不得自己的姿势，伸手抓住了清堰的衣袂，眼睛不知在何时便已湿润了起来，惨白着唇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救师兄？”

    “你何时有了师兄？”见面前的恶灵已然冲了过来，清堰伸手将人捞起护在怀中，施一仙术将那恶灵击的粉碎，不觉眉间微蹙着，反问了一句。

    “眠眠因师兄”陆橘白努力的回想着方才玉帝喊出的名讳，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那少年被打下九重天的那一刻所带来的刺痛也未曾消散。

    清堰听着陆橘白说出的名字，眼睛微眯了起来，抬头看着那空中半飘着的身着银白盔甲的骷髅鬼使，语气冰冷道：“你给他看的？”

    就在方才陆橘白呆滞的那一会儿，清堰与庄周二人便将这三河深渊之中的恶灵解决了个七七八八，也未曾发现陆橘白被这三河深渊之中的鬼使将其意识困在了幻境之中，只是让那鬼使未曾想到的情况便是。若是他人被困在幻境之中，便是以自身的视角去感受幻境内的人和事，然而陆橘白就是那千分之一的概率，是以一个灵体意识的形式存在于幻境之中，像是看电影一般看完了整件事情。

    后续能够唤出‘眠因’这个名字，也只是因为还未从幻境里回过神来，若是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陆橘白的这个性子，那便是没心没肺，不过身为一个现代的有见识，思想先进灵魂，于陆橘白而言，眼眶湿了也不过是看了如同往常看苦情剧一般贡献点眼泪，就是看西游记猴王老爹从花果山下被放出来时，陆橘白也贡献了将近一毫升的眼泪。

    “不过是一些前程往事，幻境都是因人而异的，仙君又何必在意？”机械般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深渊，原本互相厮杀，围攻着清堰与庄周的恶灵们，在听见这声音后，皆是抬手护住了脑袋，跪伏在了地上朝着空中半飘着的银白鬼使跪拜。

    见清堰没在多言，鬼使抬手拿出身后的弓箭，箭头渗着银白色的光晕瞄准了清堰的方向：“传闻清堰仙君过了千年的修行后，法力大增，仙力早已超过了如今天庭所给予的仙品之外，若是今日仙君能够躲过我三箭，我便将令牌与一千鬼士双手奉上。”

    清堰闻言，将怀中的陆橘白交于到了庄周的手中：“那便无需再浪费时间了。”

    “不愧是清堰仙君，无惧一切，若是当初”话音渐渐地消散来开来，鬼使抬手弓箭的手稳稳的瞄准了清堰的额间，手腕使力，那箭便破势而出，带着划开空气的声音瞬间便刺到到了清堰的面前，清堰见此飞身后退了数十米，见那利箭的尖锐之处抵到了自己的眉心处，抬手仙力护臂，就着箭头之处狠厉的将其打至一旁。手臂上瞬间便渗出了鲜血滴到地上。

    原本跪伏在地面的恶灵，再被关了百年之后再次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皆有些蠢蠢欲动的抬起了脑袋，空洞地眼眶默契十足的盯准了清堰的方向，嘴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清堰仙君，第二箭。”那鬼使说着，再次从身后抽出一根箭矢，这次瞄准的却是清堰的左膝处，那鬼使空荡荡的眼眶之中闪过一道细光，弓被撑出了弯月的弧状，猛然放开后，那箭便冲过地面跪伏着的上千只恶灵，银白的羽上沾满了墨绿的血液，狠狠地朝着清堰的左膝袭去。

    清堰起身飞至半空中，随即侧开身子躲过追上来的弓箭利索的抓起了身旁一年体型偏大的恶灵挡在了面前，那箭矢却穿透了恶灵硬生生的刺入了清堰的手掌。

    “阁下只有这点能耐？”清堰似是未曾感觉到疼痛一般，就着恶灵的身体将刺入手掌的箭矢连带着些许血肉拔了出了，丢至一边，那千百的恶灵便再也不顾鬼使的威压，轮番而上扑到箭矢的上方，顷刻间，弓箭以及那被只被穿透的恶灵，混着清堰的血肉被吞噬了个干净。

    鬼使闻言也未生气，只是拿出了最后一根箭，与前两根箭不同的是，那箭头不在顶着银白色的光晕，而是闪着金色的细小光球。

    “仙君可还记得眠因死时说的话？”鬼使淡然的问出了一句，随着话音的落下，箭也随之射出，朝着清堰的胸口，以比之前两根箭矢的速度更快一倍的冲刺了过去。

    清堰在听见这句话后，便愣了神。目光紧紧的盯住了那鬼使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可否报出姓名？”

    “只一野鬼，名讳仙君就不必得知了。”

    庄周抱紧了手中的陆橘白，在那根箭矢即将击中清堰的胸口之时，伸手猛推了清堰一把，却未曾能让清堰移动半分。

    清堰硬生生的受了那一箭，张口吐出鲜血，眼眶发红，再次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千年前，我这收了只与我一般的孤魂，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比我完整些，还带着两魄。在他的魂魄消逝以前，就只求了我这件事情，那一千鬼士就在地上的那块令牌中，仙君拿了令牌，便请自行回天庭吧。”鬼使说完，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只露了一双空荡的眼眶，盯了清堰半晌，方才随着那副骷髅一起消失。

    庄周将清堰胸口的利箭拔出，止不住的鲜血纷纷的往外冒着：“那箭一看便是冲着你性命来的，你方才，为何不躲？”

    “去将那令牌拿上，回天庭，再过一会儿他的寒毒该发作了。”清堰的语气虚了半分，眼神却已然有些涣散了。

    “好，我带你和你这小徒弟，回天庭。”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写着写着…就偏题了，西游党请多多谅解！我努力写回去！

    ☆、第二十四章

    仙雾缭绕，冰魄湖里升起的仙气在触到了周边的碧草后凝结出了仙露，在滴入土壤之中。

    庄周将陆橘白放置在一旁的草垫上，再将清堰有些粗鲁的丢入冰魄湖中，抬手施法将其与冰魄湖中的湖水隔绝开来。

    师父胸口的血液逐渐的停止了渗出，陆橘白看着那湖中的画面，有些说不清自己此时的状态，明明是已经离开了三河深渊，为何自己还是单独的一个意识游荡在身体的周围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你可别有事啊，他寒毒发作我解不了”庄周自言自语的说道，仙力却是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那个光球之中，清堰手臂处的伤口亦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治愈着。

    师父变成了这个模样，想必庄周哥哥心里一定很着急吧，不然也不会将自己自己的躯壳就那样丢在一旁。陆橘白默默地想着，操控着思绪飞至庄周的面前，左右晃悠了一会儿。

    见庄周并未搭理自己，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家师父的身上，陆橘白吐了两口气息，眨了眨眼，一头扎入那湖水之中想去看清清堰的现状。

    眼看着便要触碰到自家师父了，却不料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陆橘白狠狠地撞在了那光壁上，眼前顿时冒出了几个星星，这是什么情况？？陆橘白摸了摸自己有些撞晕的脑袋，心道：难不成这法术还能隔绝灵魂？？

    庄周正聚精会神的朝着那那光球之中输送着自己的仙力，却因为陆橘白的那一下撞击，所有的仙力便尽数反弹了到了自身，气血翻涌，张嘴便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还未来得及查探眼前的情况便晕了过去。

    清堰亦是在庄周晕过去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原是墨色的瞳孔却在睁开的那一刻泛着一丝蓝光，目光似是有意一般的看向了面前陆橘白的方向，陆橘白被那眼神盯得不禁身体一颤，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见清堰时候的场景。

    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然愈合了，胸口那处的箭伤也已经不再渗血，便抬手破开那光球，自水下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湖岸上。

    “冷好冷”微弱的声音自一旁的草丛中发出。

    陆橘白跟着清堰的身后漂浮在半空，挠着鼻子只觉得那声音异常耳熟，似是在哪听过一般。

    清堰亦是听见了那个声音，急忙扶起了庄周封住胸口的几个重要穴道，再已自己的仙力渡入到了庄周的体内，引导着庄周体内的仙力沉浸下来。

    师父果然果然是爱庄周哥哥的，陆橘白顺着声音跟到了草丛里面，才发觉发出了那个声音的竟然是自己，这也是陆橘白头一次看自己寒毒发作的模样，有些新奇亦有些心慌。

    毕竟一个人像是看影像一般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皆被一层寒冰所覆盖，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