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刘启强按下心头的五味杂陈轻声道：“对我来说，能再次见到姥爷的遗体已经很好了。”

    王磊闻言沉默地看着他。

    “他的遗体在这里保存上很久很久，也许他能看到地球上再有阳光的那天。”刘启道：“比我们都要久。”

    王磊不忍地看向一旁，错开了和刘启对视的视线：“很抱歉。”

    刘启摇了摇头：“王队，走吧，这里随时都有再次坍塌的可能，我姥爷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和我都被埋在这里。”

    姥爷希望他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刘启很清楚这一点。

    他们会好好活着的，他未来也会照顾好妹妹，当时救援队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虽然他的父亲刘培强后来也殉职了，但是他们让这个地球活了下来，最后的结果让一切的牺牲都有了价值。

    他们原路返回，让上面的救援队用绳索把他们拉了上去。

    这次的行动无功而返，作为救援队队长得给政府写一份完整的文档说明详细情况，他们返回时王磊坐的是刘启的车，刘启给出的理由是因为车上有特别的食物补给。

    “队长。”刘启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是不是回去之后就要从家里搬出去了。”

    王磊点了点头，车上气温相对温暖，他们总算不用隔着冷冰冰的透明头盔说话：

    “我们救援队本来就是哪儿有任务就去哪儿，不会在同一个地下城待太久的。”

    “那你走之前我们喝顿酒吧。”刘启面色有些失落地道：“爷爷那里藏了几箱准备给我爸爸庆祝退伍的酒，脱离木星前几天本来我父亲是要退休的。”

    整个车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王磊沉声道：“好，不醉不归。”

    他们刷了卡回到了地下城进了自己的房间，朵朵一路劳顿已经睡下了，留下刘启和王磊在另一个房间里喝酒。

    酒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只要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一杯接着一杯，两个人很快都有了醉意。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爸爸还挺喜欢喝酒的，尤其是到每年我妈忌日的时候都要喝成一摊烂泥，但是后来他要到天上去执行任务就开始戒酒了。”

    刘启起先是笑着得，可是后来笑着笑着眼角似乎就笑出了眼泪。

    “早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早就原谅他了。”

    王磊也有了醉意，他接着道：“你爸爸能理解你的，我的妻子也责怪过我为什么总是出门在外不回家。”

    刘启听着听着便顺口问道：“是呀，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呢。”

    “因为地球执行流浪计划之后，我们的救援队总是有任务啊。”王磊叹了一口气：“后来那次抽签时，她和我的女儿都被就在地面上等死，再后来我有时间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喝醉的人似乎理解能力有一些迟钝，刘启醉醺醺地道：“怎么会呢，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

    “这不一样。”王磊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是朋友，是兄弟，但这里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不，这里就是你的家。”刘启站了起来，用着无比肯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摇摇晃晃地朝着桌子对面坐着的王磊走了过去：“王队，你听好了，我喜欢你，不是什么兄弟上的喜欢，既然你以前有过家庭，就该明白我指的是哪一种，我没有把你当做兄弟当做朋友，因为我喜欢你。”

    刘启本来就活的潇洒随性，此刻喝了酒胆子就更大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真的是迟到他以为他死了的那一刻，除了对姥爷，对妹妹，对自己的家人，刘启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家人以外的人这么在乎过。

    而过两天眼前的这个人就要走了，如果他不说万一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呢，他喜欢的人，想要做的事，他就一定要争取。

    刘启看着王磊抬头看他的眼神略待迷惑，又觉得再让自己解释又很烦，索性便干脆低头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所带来的温度终于让王磊恢复了一些神智。

    “刘启，你……”

    他一把推开刘启，刘启一晃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王磊重复了一遍：“你今天喝酒喝得太多了。”

    “我没喝醉，王队，我酒量好得很。”刘启很快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听好，我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第 3 章

    王磊摇了摇头，觉得事情总有哪里不对，他今天之前从来没有对刘启有朋友或者是兄弟以外的任何想法。

    但是对于刚才他们同性之间的那个吻，他似乎也并不反感。

    这有些不正常，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刘启正期待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可是他也是真的给不出什么回答来。

    “你不说话就代表没有意见。”

    刘启的理解向来简单。

    王磊愣了一愣，明明已经喝醉了，但脑袋里还残存着理解能力和判断力。

    他记得当初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国道上紧急征用他们的车辆，他记得当时开车的人十分警觉，遇到他们鸣笛示警后居然打算逃跑，但也正是随后的一长段你追我赶才让王磊下定了决心，开车的人技术很好，一定是位很厉害的高级驾驶员，后来发生的事也验证了王磊的想法，韩子昂的架势能力果然出色异常。

    不过显然，他们在那栋大厦里失去了这位高级驾驶员之后，刘启在之后又完美地顶了上去，刘启有那样的长辈，那样的姥爷和父亲，他们家身上似乎都有遗传的优秀品质和基因。

    他很好，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事，哪怕是面对生死，有的时候成熟的不像自己的年纪，但大多数的时候和王磊一比简直还是个孩子，比如这会儿一股脑的表白。

    可能是真的有几分喜欢自己的，但他应该也不明白这份喜欢背后的意义，但王磊是真正有过自己家庭的人，所以他明白。

    “刘启，你还小。”王磊看着他，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觉得得那样。”

    比如这份喜欢，可能只来自于一段时间的短暂相处，过一会儿就会淡了。

    刘启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王磊道：“你明明就懂，但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我是认真的。”

    刘启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固执很多，比如他不愿意和刘培强通信，一固执就是十几年，一晃就固执到了自己长大，比如姥爷劝他不要到地面上一劝就是十几年但他还是听不进去，还是休书一封离开了地下城。

    王磊闻言一怔。

    如果刘启真的是认真的。

    他就得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启走了过来，忽然又俯下身来亲吻了王磊，王磊正在思考其它事情，脑热之余也忘了拒绝，不论是什么，被人表白，被人爱慕都是高兴的，这种高兴偶而会让人丧失理性，特别这个告白的人还是刘启。

    热吻之余，刘启的手似乎也开始变得不规矩，他开始拉扯王磊衬衫上的衣扣，动作暧昧。

    两人唇齿之间都弥漫着浓重的烈酒的味道。

    地面上发生大海啸之后的很多年，失去家人后的很多年，王磊都没再和任何亲近过，如果不是今天正好喝了很多酒，如果那个人不是曾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刘启，如果那个人不是因为自己被搅了进来，失去了那么多东西的刘启。

    正常情况下的王磊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

    王磊是经过国家一系列训练培养出来的出色的救援队队长，每次的任务都很危险，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前都是先写好自己的遗言，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场任务里牺牲，既然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估计，那又何必考虑那么长远。

    做自己当下喜欢的事就好。

    这场吻完，刘启刚准备起来，王磊又很快抬头主动吻了上去。

    刘启有一些诧异，但随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这个吻就像是火一样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点燃了，刘启忽然就敢胆大地去扯王磊身上的皮带。

    两个人热吻之余一路拉扯便到了床上，很快衣物就散得满地都是，那个吻之后，两个人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屋子里面都是两个人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原来的酒瓶已经横着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好在里面的酒他们已经喝完了，整个房间看上去是乱糟糟的一片，因为床上的两个人自顾着自己意乱情迷。

    两个人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很久，过了很久才借着醉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的地下城模拟光线照入房间时，刘启终于动了动眼皮醒了过来，旁边是还在睡梦中的王磊，经历过那样美好的一个夜晚，早上醒来还能看到对方的睡颜，是件很幸福的事。

    王磊又过了很久才醒了过来。

    “早上好。”

    刘启笑了一笑，这才舍得穿好自己的衣服起床，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好昨天乱丢的衣服，把王磊常穿的那身便装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给。”

    刘启去大厅里给他们拿了早餐。

    刚睡醒的韩朵朵刚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外，就看到了自家哥哥从王磊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似乎也是刚起床的样子，而且还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风，一脸傻笑。

    难道。

    该不会。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