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淡淡扫过教室角落的位置，今天顾湛没有睡觉，也没有趴在桌上。他身边围了不少班上有些调皮的男孩子们，而刚才黑板擦飞来的方向应该就是那儿。估计是打闹的时候失手了吧。他将资料放到讲台上，然后空出手来拍了拍自己额前的头发。

    “老师，对不起呀。”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湛已经走到了周慕真身边，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却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之前每日趴在桌上病恹恹的模样大相径庭。周慕真心下了然，看来是小恶魔要开始发威了。

    他又拍了拍自己额前的头发，笑着将黑板擦放到了黑板下方的凹槽中，对着顾湛说道：“能够及时认错是十分珍贵的品质，不过老师希望你下次可以充分利用一样东西的特性。”

    这一番话说出来，周慕真自己都不由得有些反胃。对方嗤之以鼻的表情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也懒得再多灌心灵鸡汤，反正再过个一两年，这批学生就要跟他说再见了。

    他反而不希望跟他们有太过于深的羁绊，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应该总是牵挂一个过去的人。

    “谢谢老师。”

    周慕真点头示意，然后上课的铃声便响起了。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乖乖地等待周慕真宣布上课。周慕真则是拍了拍资料上的粉笔灰，先是让课代表分发了下去。

    “老师！你染头发了吗？”这时，一个声音高高响起。周慕真看过去，是林唐，除了顾湛之外的另一个其余老师口中的小恶魔。话音刚落，班里传来了零零落落的笑声。

    周慕真懒得计较这些，只是也微微一笑，算是将这件事过去了。

    终于，倒霉在黑板擦事件后告一段落。剩余的一天过得还算平坦。不过问题来了，看现在的情况，顾湛那小子要开始对付自己了，该怎么做好呢？这几个月都没怎么跟他接触，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别人的口述而已。没有清楚地了解使对方不舒服的地方，就无法对症下药。

    可怜的老师捏了捏自己绑上一层薄薄绷带的小腿，叹了口气，然后他翻开了顾湛的学生档案。

    第5章 05 课间

    “顾湛！出了新游戏你知不知道？”

    林唐什么都挺好，就是有些咋咋呼呼的。顾湛懒散地靠着背后的墙，从包里拿出一盒子什么东西，丢给了林唐。

    “喏，拿去。”

    这是一款他已经玩通关了的游戏，本来想转手卖了，但是昨晚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林唐一连发了好几张想要这个游戏的图片。反正也不值几个钱，送就送了。

    “卧槽？你已经通关了？”深知顾湛习惯的林唐不由得惊叹道，“这是何等的迅速啊！你等着，我今晚就把它给通了！”

    “别想了，我也是花了三天才通的关。”顾湛又回归了刚才懒散的动作，他玩着水笔，想着该如何物尽其用地捉弄周慕真。

    “三天！”林唐捧着游戏，一脸兴奋的模样，“怪不得前几天你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诶，对啦！”林唐将游戏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书包里，然后拿出了个什么东西，一副神秘兮兮地靠近顾湛，压低了声音说道，“一班班花让我把这个给你。”

    随后，一封信出现在顾湛手中。就像老套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粉色的哑光纸质的信封，一枚可爱的黏在信封开口的贴纸。信封上什么也没写，顾湛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本来不想拆开看的，但是看到林唐期待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拿出了那封信。

    粉色与白色相间的信纸，纸上的字娟秀而干净，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信纸的线条上，上面写的无非是一些小女生的恋爱情结。顾湛草草地看完，就想把信给装回去，没料到却被林唐抽了个正着。

    顾湛本来还想好好帮这位可怜的班花保存好她那一点可怜的小心思，不过现在，全被林唐看了去。

    “你觉得一班班花怎么样？”林唐看完后贼兮兮地又凑了过来。

    顾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无法从一封信里的只言片语就分辨出一个陌生人的好坏。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什么谈恋爱的心思。自从上次一不小心答应了学姐的告白后，他就知道这回事儿看别人做和自己做完全是两种样子。

    而且顾湛还是为了不伤了对方的面子答应的，对方对自己越发严格的束缚让他感觉相当不舒服，于是提出了分手，到最后好像错的人是自己一样。顾湛便知道，谈恋爱这码子事是不能够随意触碰的。弄得不好，还会像他一样，落得个负心汉的名头。

    可是喜欢他的人并没有减少，告白这种事发生的越来越多，他甚至有些厌倦了。

    “你忘了？我喜欢的类型是大胸的温柔女教师。”所以顾湛就为自己编了一个借口。

    “嘁。”林唐将信还给了顾湛。他看向顾湛那张堪称少女杀手的脸庞，此时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笼罩着一层忧郁的神采。说是自己是顾湛的好兄弟，可自己有时候也摸不清顾湛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他所知的顾湛是一个绝对的富二代，所有游戏总是第一手拿到的，用的书包文具都是能说的上来的牌子，还有隔几天就换一双的跑鞋都是男生们梦寐以求的。

    可顾湛却从不炫耀，这是林唐最佩服他的地方。他从不在意自己拥有多少人无法拥有的东西，甚至还会拱手相送。他无法想象顾湛如果开始在意某样东西会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顾湛的妈妈，林唐有幸去过顾湛家中，也见过几次顾湛的妈妈。顾湛的妈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之前林唐看见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的话可以最快传达最直接的需求。但是对顾湛的同学还算热情，偶尔在家的时候会做很多好吃的，还有嘘寒问暖什么的。

    课间总是过得很快，林唐还未等得及跟顾湛描述一班班花怎样怎样好，就开始上课了。

    这节又是周慕真的英语课。

    顾湛目光炯炯地看向周慕真，对方今天似乎剪了头发，额前的头发已经挡不到他那双眼睛了。这是顾湛第一次确切地、清晰地看到周慕真的双眼。不像其他皮肤白皙的男子那样有一双大大的双眼，周慕真的双眼只能算得上是狭长。今天他戴着一副银色细框的眼镜，学士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他站在讲台前，讲述着期中考试的要点，神情认真而轻松，时而说几个笑话调节气氛。

    顾湛摸到了自己桌肚里的那封信，一个于他而言极好的点子从他脑海里飞快的闪过。

    周慕真也教一班的英语。

    第6章 06 中招

    “周老师呀，这样下去可不行。”

    教导主任坐在皮质的软椅上，双手交叠地支撑着自己已经地中海的大脑袋。阳光从厚材质的窗帘布中透了进来，照亮教导主任的边缘。

    无形的压力就像一个巨大的浪，狠狠地将他压向海底深处。周慕真感觉有些窒息，他坐在教导主任办公桌的另一侧，只感觉坐如针毡。大脑里仿佛被咸涩的海水填充，捉不住一丝理性的思考。

    “作为教师，你应该知道，跟学生谈恋爱这回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吧。”

    “我知道。”周慕真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不敢去看教导主任手中那个粉色的信封。

    “我们教师应该作为学生的人生导师，令他们走上绝对正确的路。而不是带着他们走向偏离！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周慕真百口莫辩，他甚至不知道这封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个偶尔的机会，他瞥见它被放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桌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相当普通，他可对自己的魅力没这么大自信。唯一可以怀疑的就是三班的那几个以顾湛为首的小混蛋们干的。

    可自己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怀疑他们呢？更何况，他们是自己的学生，自己本身要做的就是去信任他们不是么……而且就算说出了那几个可能是真正“犯人”的名字，又能怎么样呢？

    对谁，都是不利的结果。

    周慕真所做的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自己极度缺氧的状态。双眼直直的看向深色肃穆的教导主任。

    “我很清楚地明白，这只是高中生独有的雏鸟情节而已。”他这样说道，“我为负起自己作为教师的责任，不再让这种情况发生。”可自己甚至不知道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教导主任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些警告性的话，便让周慕真离开了。周慕真终于能够从深海中探出脑袋，呼吸新鲜空气。回到了办公室，不少老师询问着他要不要紧之类的事情。

    他只能一笑置之，说是某位调皮捣蛋的同学开的玩笑。

    细细想来，周慕真还是没弄懂顾湛突如其来的敌意。但要还是像现在这样放着不管，似乎不太妙了。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学生就丢了自己的饭碗吧。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吧。

    想着，周慕真翻开了今天刚收上来的作业。心不在焉地批改着，忽然翻到一个全是做错的学生的作业。他翻到封面看了看是谁，没想到是顾湛。顾湛平时都不会交英语作业，不知道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交了本满是错题的作业本上来。

    往前翻了几页，周慕真发现前面的作业实际上顾湛也做了。那为什么他不交上来呢？往本子上画着大叉，周慕真感叹着，这也错的太多了吧。虽然他也了解到顾湛的确是有些偏科的，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么夸张的地步。

    顺带着，他把之前的也批阅了一番，跟这次的作业一模一样，都是错，还错得离谱。

    刚还想着找个机会好好谈谈，这会儿，机会来了。

    第7章 07 观察